她最是厌烦吃药,从前在家里若是生病,都得一家人哄着才能咽下,如今孤身一人在汴京,姜滢惆怅,更不想喝药了。她想要给远在淮阳城的家人写信,不由望着身边的婢女,“能帮我准备笔墨纸砚吗?”“姑娘。”婢女怕药凉后没效果,劝着,“您先喝药好不好。”姜滢摇头,逃避似的说了声,“这药看着太烫了,等放凉些我再喝。”她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婢女听后终是软了心肠,示意旁人先将药放回暖炉上温着,后去偏阁拿了纸墨笔砚过来。
“宋太医,孤知道了。”裴砚看着姜滢欲言又止的样子,扣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直到她微微颦眉方才松手,他不紧不慢的吩咐,“带宋太医下去开药方吧。”
“是。”魏衡回着,就要带宋怀安下去。
但宋怀安却有些不愿意走,他想要看看屏风后面的人究竟是谁,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屏风后面的人有些眼熟。
但若是真的让他去看,宋怀安又有些踌躇,他怕屏风后面的人真是滢娘。
届时,又该如何?
他问太子殿下要人吗?
显然是不能的。
有那么一瞬间,宋怀安想若是自己没来池雁坊该有多好,至少这样,他也就不用纠结了。
“宋太医。”魏衡见他一动不动,不由出声,“这边请吧。”
可宋怀安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屏风后面的身影上,停顿了许久方才转身。
只是,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他的身子在不停的发抖,似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偏厅内的屏风已经被人撤下,檀云等一众婢女皆鸦雀无声的离开,厅内只剩下哭泣的姜滢和裴砚。
裴砚温柔的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似在自语,“滢滢,孤不是已经随了你的意,让他来了,可你为何还要哭的那么厉害。”
姜滢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见到宋怀安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紧绷的情绪也随即松懈。可她松懈的实在太快,使得身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哭的不能自已,胸口处传来阵阵窒息的感觉,伴着阵阵的恶心,她就着裴砚的手,将今晚吃的一切都给吐了出来。
“来人!”裴砚赶忙扶住她,心头一紧,瞧着她弯腰,双目殷红的样子,顾不上身上的污秽,将她打横抱起,走入正阁。
屋外守夜的婢子听到声音赶忙进来,见殿下身上沾染上不洁之物,慌忙就要唤人为殿下更衣。
裴砚顾不得那么多,急道,“去把宋怀安给孤叫来。”
婢子一听,赶忙照做,正准备转身出去。
但姜滢却握住裴砚的手,躺在床上摇头说,“不。”
刚刚那一吐,令她郁结的情绪好了许多。她声音苦涩着,“殿下,不要叫他,我已经好多了。”
裴砚闻言,有些不信。
姜滢轻笑一声,“您忘了我曾学过医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现在真的已经好多了。”
“您快。”她的眸落在裴砚身上,“快去换身衣服吧,刚刚我不是有意这样做的。”
“无事!”裴砚根本不在意这些,瞧着她的面色确实有所好转,终是放下心,对着婢子道,“去把檀云叫来。”
***
日头正盛,透过菱花窗照在罗帐上,衬着那罗帐上的颜色愈发翠绿。
姜滢睁开眼,终是睡了个好觉,她撑着手臂起身,就要拨开层层缠绕的床幔。
但侍立在床两侧的婢女先她一步,已轻手轻脚将床幔勾在两侧的银钩上。
微光照在姜滢洁白的脸上,端得一副美人初醒的模样。
婢女们恭敬着,“姑娘,您醒了。”
她们上前伺候,小心的服侍她穿好衣物,这才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快遣人将煎好的药拿来。”
如墨汁般的药,闻起来十分苦涩,姜滢心底发怵,犹豫着不敢服下。
她最是厌烦吃药,从前在家里若是生病,都得一家人哄着才能咽下,如今孤身一人在汴京,姜滢惆怅,更不想喝药了。
她想要给远在淮阳城的家人写信,不由望着身边的婢女,“能帮我准备笔墨纸砚吗?”
“姑娘。”婢女怕药凉后没效果,劝着,“您先喝药好不好。”
姜滢摇头,逃避似的说了声,“这药看着太烫了,等放凉些我再喝。”
她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婢女听后终是软了心肠,示意旁人先将药放回暖炉上温着,后去偏阁拿了纸墨笔砚过来。
姜滢收下,开始落笔,只第一句话便开始犯起了难,她不知该如何向家人表述在汴京城内的事。
只能落笔写下几字,「我在汴京一切都好,请老祖宗和父亲放心。」
写完,她将信叠好,放入信封中,交到婢女的手上,“还要麻烦你帮我寄一份信去淮阳城。”
“好。”婢女仔细收好,将它藏进袖中,见时辰已经不早,不免又劝,“姑娘,您先喝药吧。”
这回,姜滢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知自己逃不了喝药,只得点头,让婢女端来,后颦眉下意识的屏住鼻息,囫囵将其咽下。
“好苦。”喝完后,她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婢女们见状,赶忙掏出蜜饯就要让她缓缓嘴里的味。
姜滢记挂着那封给家人的信,不免吩咐婢女快去。
婢女点头,走了出去。
但,她找的并不是池雁坊内专管寄信的内侍,而是卫管事。
对于姑娘要寄的信,卫管事自是重视,不敢贸然寄出,他沉思片刻后,想着还是要去东宫一趟,让太子看了再定夺。
东宫在皇城东南角,占了皇城一大半的位置。靠近朱雀大街和安定门,是以卫管事带着三五内侍,便在安定门外等候着。
守门的侍卫经过层层禀告,示意他们进去。
穿过狭长的宫道,卫管事等人无声的来到东宫的地界上。
东宫内很是寂寥,宫人内侍步履轻盈的行走在其中。
卫管事在崇文殿外候着,望着右边屋檐上悬挂着的莲花雨链。等了许久,忽瞥见几个穿着湘色袄裙的宫人挟着一位珠围翠绕的女子过来。
卫管事见状,赶忙伏地叩首,恭敬的唤了声,“请许良娣的安。”
女子慢慢走近,蔑视的看了廊下人一眼,瞧着他有些眼生。身旁的大宫人雀嘟赶忙提醒,“良娣,这位是池雁坊的管事。”
池雁坊,殿下的私宅,今日那里的人怎么就入宫了。
许良娣不解,雀嘟见状,赶忙替其发问,“你今日来东宫,有什么要紧的事?”
卫管事不知该如何回覆。
许良娣素来有善妒的传闻,他不敢贸然将池雁坊内的主子说出来。
就在他为难之际,崇文殿大门被人打开,殿内伺候的内侍出来唤卫管事进去。
卫管事见状,终是松了口气,对着许良娣告了声罪,便跟着走了进去。
殿外独留许良娣一干人等。
雀嘟很是愤恨,觉得池雁坊的人不尊主子。
但许良娣却未多言,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眸光微闪,她的直觉告诉她,池雁坊内定是出了什么事。
“雀嘟。”她道,“去打听打听池雁坊的人今日为何会来找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