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脑袋,恍然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的内容她一睁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她梦到了任桉。对了,任桉。孟砚舟顿时睡意全无,腾一下站起来,跑出了卧室:“爸爸!”云父一抬头看见女儿抱着玩具熊从房间跑出来,眼睛瞪得溜圆,再看看表,她这才睡了十分钟:“忘记尿尿了?”孟砚舟没应声,跑到云父身边,晃了晃他的胳膊:“爸爸,你带我去贺家好不好?”云父愣了一下,心想这都大半夜了,打扰人家休息不好,于是说:“溪溪,现在太晚了,爸爸明天再带你去玩。”
周末,孟砚舟又去找任桉玩儿了。
晚上在贺家吃过晚饭后,任桉带着孟砚舟各个房间转了转。
在书房看到了任桉一家人的照片,贺爸爸的生命停留在了他年轻时,孟砚舟对照片里的贺父鞠躬行礼:“贺爸爸好。”
任桉唇角微勾看着她。
“叔叔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啊?”
任桉回答:“大概我们七岁那年。”
孟砚舟心说一声,好早啊,那不也就三十出头。
*
贺父意外那天是准备去外省出差,搭出租车去机场的途中和一辆公交大巴相撞,在车祸中当场身亡。
这场噩耗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贺父葬礼事宜,云家全程也跟着帮忙。
孟砚舟不太懂他们大人做的事,她只知道她的任务就是陪着任桉,葬礼上她始终紧紧牵着任桉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
“这么年轻,真不幸啊。”
“听说贺老师父母也很早死,哎呦,他们家的人怎么都活不长啊。”
“这家里没了男人以后可怎么办,上头一个老的,下面一个小的,全是累赘,担子落在女人身上了,他老婆以后可不好过,啧啧。”
说话的人不知道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默默站在墙壁后面。
小景然一身黑色丧服,肤色白得像没有血色,面无表情,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些陌生人的闲话顺着他的耳朵流进心里,他睫毛轻垂着,眼眸渐渐暗淡下来。
休息间里,孟砚舟一扭头,看到任桉脸色苍白地回来了。
她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脚哒哒哒上前,牵住他的手:“景然,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肚子痛啊?”
小景然低着头:“溪溪,我能不能抱抱你......”
“哦哦,好哇,”孟砚舟点头应了声,就主动扑上前抱住了他,小手拍着他的背,稚嫩的嗓音哄着他,“景然不难过,不哭不哭。”
任桉眼圈瞬间红了,回抱住孟砚舟,把脸藏在她肩头。
贺父出殡的时候,大家都哭成一团,连孟砚舟都泣不成声,只有任桉紧紧抓着孟砚舟的手,咬着牙,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葬礼过去两三天后。
晚上,孟砚舟躺在被窝里抱着玩偶准备入睡。
云父每晚都会给她讲睡前故事,孟砚舟今晚不知怎的一直睡不着。
看她皱着一张小脸,听故事也心不在焉的,云父捏了捏她的脸蛋问她:“闺女,想什么呢?”
“爸爸,”孟砚舟闷闷地声音开口,“景然他......是不是没有爸爸帮他讲故事了。”
云父缄默,轻微地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头顶:“所以溪溪以后要多关心景然好不好?景然的爸爸不能陪他了,他一定很孤单。”
孟砚舟小手攥着被子,使劲点头:“那当然了,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早点睡吧,明早爸爸带你去景然家玩。”
“嗯嗯。”孟砚舟连忙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孟砚舟做了一场梦。
不知梦见了什么,她表情很难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全身都在挣扎,怀里的玩具熊被她抓得变形。
几个翻身,她砰一声从床上摔到了下去。
孟砚舟被摔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意识还有点恍惚。
她揉了揉脑袋,恍然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梦的内容她一睁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她梦到了任桉。
对了,任桉。
孟砚舟顿时睡意全无,腾一下站起来,跑出了卧室:“爸爸!”
云父一抬头看见女儿抱着玩具熊从房间跑出来,眼睛瞪得溜圆,再看看表,她这才睡了十分钟:“忘记尿尿了?”
孟砚舟没应声,跑到云父身边,晃了晃他的胳膊:“爸爸,你带我去贺家好不好?”
云父愣了一下,心想这都大半夜了,打扰人家休息不好,于是说:“溪溪,现在太晚了,爸爸明天再带你去玩。”
孟砚舟使劲摇头,固执地大声道:“不行,现在就要去!”
说着说着,她小嘴忽然撇了一下,眼圈也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微颤:“我梦到任桉在哭,不能让他一个人,我得去陪他!”
云父云母对视了一眼,连忙安慰她那只是梦,孟砚舟听闻,下一秒就开始抽泣,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孟砚舟哭个不停,云父云母没办法,只好大晚上带着女儿去贺家打扰。
贺母因为刚失去丈夫气色憔悴,不过看到孟砚舟来了依然很高兴,扬起笑容:“溪溪来了,欢迎,快进来。”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
孟砚舟走进屋子,仰着头对贺母直说道:“阿姨,我陪景然一起睡行吗?我怕他晚上一个人害怕。”
贺母愣了一下,说了声“好”,牵nmzl着孟砚舟的手带着她去了小景然的房间。
贺母站在门口敲了两下,然后打开门:“景然,睡着了吗?溪溪来找你了。”
床上,任桉把脸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好像睡着了。”
“好像是哦,”孟砚舟仰头看到贺妈妈眼底下重重的青灰,心里不禁难过,随后朝她微微一笑道,“阿姨,不用管我们了,我直接在他旁边睡就可以啦。”
贺母勾唇,摸摸她的头顶:“嗯。”
贺母帮他们关上门离开后,孟砚舟哒哒走到床边,表情忽地严肃了几分,推了推床上的那一团:“任桉,我知道你没睡,把被子掀开。”
任桉还是不动。
孟砚舟直接爬上床,使劲去扯他的被子。
任桉在被子里用力,不让她扯开。
孟砚舟急了,喊他:“任桉,放手!”
任桉挣扎了一会儿就把手松开了,孟砚舟猛地把被子掀开。
他的枕头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双眼红肿,泪水盈眶,打着哭嗝地看着她。
“呜哇!”孟砚舟见他这个样子,鼻尖一酸,当即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小孩子的哭声是有感染力的,一个绷不住另一个也难绷,任桉听见耳边她哭得那么惨,也开始出声和她一起哇哇哭。
两个宝儿蒙在被子里,抱成一团哭得死去活来。
过了一会儿,许是哭累了,两人慢慢安静了下来,面对面躺在枕头上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是笨蛋吗,干嘛自己偷偷哭,我可以陪你啊。”
任桉想起那天葬礼上不认识的大人说的话,咬了咬嘴唇:“我是男子汉,爸爸不在了,我要扛起这个家。”
孟砚舟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开口说:“不然以后我来当你爸爸吧。”
小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