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再拜,跪地,再叩首。十层,一百层,三百层……时歆的双手双脚酸痛发抖,额头已破皮渗出血迹,磕到地上,留下红印,她的眸光却依然坚定。日沉月升。凄凉的月光映上时歆苍白如纸的容颜。她抬眼,看到了隐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古寺。她的嘴角终于露出无力却满意的笑容。只剩……最后二十层台阶了。她高高举起合十的双手,虔诚作揖,正要往下跪时,身形却不受控制地摇晃。接着她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直朝后倒去!
时歆一怔,耳畔嗡鸣声轰炸如雷。
这时,他突然转过头来,冷倦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身后墙上。
那里挂着一幅合照,照片里,蒋城聿身上满是凌乱的红唇印。
时歆不用回头看,也知道。
他眉头一皱,说出的话毫无情绪:“把合照取了。”
时歆浑身一僵,一错不错注视着他的目光,还是捕捉到男人眼底的厌弃。
“别让我亲自动手。”
话落,蒋城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虚掩着的门砰地合上,曾让光漏进来过的裂缝也彻底封闭。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瞬间被抽空,时歆整个人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痴心妄想,就是他给的答案。
……
日升月沉,东起西落。
自国际电影展获奖后,时歆被搁浅的电影电视剧以及代言渐渐解冻。
她短暂地低沉了一段时间又高光回归了大众视野。
她的通告安排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忙。
一切都好似回到了从前,却又不似从前。
只是那个以‘互联网冲浪选手’的时歆私人账号沉寂了很久。
工作账号的动态也满是官方言论。
……
一个月后,7月29日,蒋安安28岁忌日。
辰光公馆,静室内。
为蒋安安念了一整夜《大悲咒》的蒋城聿从蒲团起身,便准备出门去前往静安寺为她点灯。
走出静室,管家突然叫住了他。
“少爷,我有一事想跟您谈谈。”
蒋城聿不语,沉默以应地继续往外走。
管家却是不识相般追了上来:“老爷前不久把时小姐叫去谈过话。”
蒋城聿脚步一顿,无澜的冷眸看向管家。
“斗胆说,当年安安小姐的死不是您的错,怪只怪泯灭人性的绑匪,他们早做了缜密的谋划,才在您开车回家的路上绑架了安安小姐,是他们那群畜生糟蹋死了安安小姐!”
管家眼里迸发恨意的泪光,顶着蒋城聿阴沉如墨的暗眸,继续说道。3
“所以就算时小姐也有不堪的过去,被该死的人贩子拐卖逼迫拍下那些不雅视频,那也不是她的错,她对您是真心的,顾小姐对您才是趋炎附势!”
蒋城聿玉立的长身一僵:“你在说什么?”
管家也是一愣:“少爷,您还不知道吗?”
时歆那日小心翼翼问的话突然在蒋城聿耳边响起,他忽然觉得喉间干涩。
半晌,他挤出话:“我与顾浅浅毫无干系。”
不过是逢场作戏,斩断痴儿妄念。
……
时歆是早上到的什海市。
什海市里有座山,山上有一座百年古寺。
没有缆车山道崎岖难走,非常难爬,登上半山腰,还要再爬九百九十九层台阶。
来此地的多是发愿修心之人,寻常登山爱好者罕至。
深山藏古刹,山水涤尘心,所以她来了。
来求一串佛珠,也想要将她的妄念在此斩断。
上山前,她给不停发消息催促自己快下决定的Allan发去语音——
“等我从什海回来,我跟你签约,三天后机场见。”
随即她将手机熄屏,放进了登山服的口袋里。
仰望巍峨高山,山顶云雾缭绕,空谷幽寂。
蒋城聿曾说,她是他的业障,是他的因果。
那么她就求佛消了他的业障,断了彼此因果。
到时她就能放心离开,然后忘记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路,松树森森,道阻且艰。
爬上半山腰已到下午,时歆早已气喘吁吁。
放眼望去,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她直起身仰头才能看到尽头。
时歆孤身站在天光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作揖一拜,接着双膝跪地,俯身额头触地。
“信女惟愿蒋城聿早消业障,斩断与我因果。”
起身,再拜,跪地,再叩首。
十层,一百层,三百层……
时歆的双手双脚酸痛发抖,额头已破皮渗出血迹,磕到地上,留下红印,她的眸光却依然坚定。
日沉月升。
凄凉的月光映上时歆苍白如纸的容颜。
她抬眼,看到了隐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古寺。
她的嘴角终于露出无力却满意的笑容。
只剩……最后二十层台阶了。
她高高举起合十的双手,虔诚作揖,正要往下跪时,身形却不受控制地摇晃。
接着她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直朝后倒去!
一个又一个的台阶,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砰”地一声。
时歆后脑勺重重砸在一块突起的凸石上,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喊,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血,从她后脑汨汨流出,慢慢覆盖了满地。
她口袋里的手机掉进了血泊里,震动着的屏幕来电显示跟着亮起!
……
一周后,《向阳死于黎明》的杀青记者会上。
蒋城聿接受了导演的邀请。
到今天为止……她还是没有联系自己。
直到话筒怼到了他的嘴边,蒋城聿才回神。
“某瓣论坛上流传出一张蒋先生和时歆小姐的亲密吻照,蒋先生能再回应下网友好奇的关系问题吗?”
记者有备而来,拿出一张时歆在公寓楼下偷亲蒋城聿的照片。
安静坐在一旁的顾浅浅明显一僵,脸上的笑意不减,也定定看向当事人。
只见男人浓眉微动,冷冷吐出四个字:“没有关系。”
闪光灯一直咔咔咔的响着,蒋城聿的眼睛始终淡然无波。
“那时歆打算出国发展,您作为一手将她捧起来的投资人,没什么想说的吗?”
蒋城聿眸子掠过一丝寒意:“与我无关。”
话音刚落,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大堂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什么叫与你无关!”
胳膊戴孝的徐落眼睛猩红,憔悴至极的脸上血色全无。
她脚步虚浮,一步步走近蒋城聿:“我的好朋友死了,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帮你斩断业障的笨蛋时歆,从高山摔下来,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