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是祁槿之的第二故乡,从八岁到十七岁的这九年时间,祁槿之一直随外公住在这里。他对南淮一直很有感情,比起京平的纸醉金迷和繁华喧嚣,南淮的温和平静更让他记忆深刻,许是因为经历不同,所以他如今回想时总带了点情绪的记忆,这里给过他快乐,也下过悲伤的雨将他淋湿,可内心深处,南淮始终有一席之地。自从外公去世,他也有好几年没回南淮了。人最怕触景生情,更何况是在一个见证过自己大喜大悲的城市,太过熟悉,所以每一个街道,每一个拐角和胡同,都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从前在这里的所有。
两小时后,拍卖会结束。
秦玖被祁槿之这条项链搅和的没有心情记得宁茵的嘱咐,最后只草草选了两件字画将钱捐了出去。
祁槿之一骑绝尘,加价时丝毫不给旁人留有情面,结束时被几个相熟的人叫过去,将他团团围住,半开玩笑的说他有些过分,完全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站在中间接受圈内长辈们的不满,笑着应对众人的八卦问题,开口解释:“是我恰巧想要收藏珠宝,沈小姐只是来陪我掌眼而已。”
生意场上的人个个是人精,一听他这话太过官方,便又更加好奇,问题也纷纷接踵而至。
“瞒着可就没趣了,早听说沈家的子女个个出众,不知道这位沈小姐芳容如何?”
“能让我们顾总不留情面,想必也是天仙般的人物了。”
“顾总,您可真是好福气呀。“
……
各种各样的言语落入耳中,祁槿之一时有点无措,要放在平时他的一些绯闻,他这会儿早就断言隔绝,可这些人好奇的是秦玖,他多说多错,也就没办法再想从前那样随心所欲的回绝。
他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不说为好。有些人就是这样,越解释反倒越觉得真实,想着秦玖还在离他不远的座位上,便也不再开口,这些人猜忌得不到答案,也就不会再多言了。
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这些人渐渐离了场。
方才偌大的会场,如今整个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宾客,有工作人员从后台走上来收拾展台和布置,场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秦玖环顾四周,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一个突然赶来的工作人员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女士,恭喜您拍得这件极为罕见的黄钻项链!”
女人穿着黑色工作服,戴着洁白如新的手套,恭恭敬敬的将手上层层包裹好的首饰盒子递到她面前。
那一瞬间,秦玖完全放空了。她没有动作,只是盯着那个盒子发呆。
祁槿之今天这一出,她想不明白,这么贵重的东西他随随便便就拍下来给她,秦玖怎么想,也觉得这太不合适。
所以现在,她没法从这个人手中接过这条珍贵的项链。
明熙见她为难,看一眼祁槿之所在的方向后揽住她肩膀,半真半假的在耳边同她玩笑道:“人家送都送了你就拿着,反正他现在那么有钱。”
这话虽然是胡闹,但也是有真实依据。祁槿之如今春风正盛,即使偶有小人作妖,也始终改变不了他是准继承人的事实。何况这几年他大闹改革,促成了许多新兴行业的项目,哪一笔都是赚的盆满钵满,一条项链以秦玖的工资来说是望尘莫及,可对祁槿之而言,这点钱实在是九牛一毛。
他鲜少这么大张旗鼓的奢侈,今儿这一回,全是为了讨她的好。
明熙眼力见百倍,而且方才祁槿之也送了她一件拍品,是个古董胸针,她接过东西后跟着工作人员一起离开,没多停留,给这两个人留下独处时间。
秦玖看她一溜烟儿离开会场,在心里愤愤明熙见利忘义,又见跟前的姑娘站了好一会儿,不得已接过项链,提着裙子快步走到祁槿之面前。
“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说这时,又不忘把手伸到祁槿之面前,好让他看到首饰盒里闪闪发光的项链。
祁槿之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把项链从盒子里拿起,甚至顾不上她还未同意,便自作主张到走她身后,帮她戴上了这条项链。
流苏裙和钻石的光芒在灯下耀目璀璨,戴在她身上完全是相得益彰,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种气质,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开眼。
“这项链很配你。”
在秦玖微怔的表情中,他坦然自若的对上她的目光。那眼神太过直白热烈,前所未有。
过去两人在一起时,祁槿之一直都是个将分寸拿捏准确的兄长,做什么事都会替她考虑,感情上两人都是白纸,但他年岁摆在那里,长她两岁到底也算是个阅历,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和爱意,怕吓着她,也是怕自己太过明显反而让她厌烦。
可今天,祁槿之觉得自己无法控制,重逢这么久,他胸腔里那些压抑多年的爱意在这一刻四溢蔓延。
有那么几秒钟,他想紧紧拥住她,同她说尽这些年他有多么难捱,但看到她手上的伤口,突然清醒过来。
祁槿之闭了闭眼,将视线从她身上偏离。
“其实也不是白送,明天恐怕还有个忙需要你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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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淮是祁槿之的第二故乡,从八岁到十七岁的这九年时间,祁槿之一直随外公住在这里。
他对南淮一直很有感情,比起京平的纸醉金迷和繁华喧嚣,南淮的温和平静更让他记忆深刻,许是因为经历不同,所以他如今回想时总带了点情绪的记忆,这里给过他快乐,也下过悲伤的雨将他淋湿,可内心深处,南淮始终有一席之地。
自从外公去世,他也有好几年没回南淮了。
人最怕触景生情,更何况是在一个见证过自己大喜大悲的城市,太过熟悉,所以每一个街道,每一个拐角和胡同,都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从前在这里的所有。
一个人面对,多少还是有些凄凉,所以祁槿之邀请秦玖同往。一来是闲逛散心,二来,也是在是因为他的私心想看着她在身侧。
祁槿之还推掉了第二天所有的行程和酒局,原本到南淮不是私人行程,有很多合作对象提前定好地方翘首以盼他大驾光临,没想到等了半晌,最后接到他助理的致歉电话,说顾总今天有家事,所以一切行程都暂缓了。
那些企业家在饭店包间内懊悔不已,是绝对不会想到这头的祁槿之像个导游一般亲密陪同秦玖。
南淮老城区,江南风情最浓厚的地方。
两人悠闲的散着步,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祁槿之从前居住的地方。
外公齐长礼是个学者,痴迷于中式建筑,他生前所居住的别院也是白墙青瓦的中式园林,又融合了徽派建筑风格,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京平的老宅虽然也是中式风格的别院,但还是跟此处有明显的不同,站在门前,她能感受到古色古香的韵味。
祁槿之却沉重起来。
“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自从知道要到南淮,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轻声开口,似是感叹,但秦玖听出了点悲伤。
齐长礼去世后,这座房子归到了祁槿之名下,他一直没动过,里面的一草一木和摆设都是从前的样子,这座如今空空荡荡的房子,已经送走了他两个的至亲,所以这几年,他一直没敢回到这里。
怕想起从前,也怕徒添伤感。
“今天带你来,其实也就是想找个人陪着我进去,就像你说的,伤口总要痛一阵子。”
祁槿之难得在她面前这样,他少时自傲,从没在谁面前低过头,遇到了天大的事也都是自己强撑着,很少有开口求人的时候,可今天,在秦玖面前,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甚至让秦玖有一瞬间恍惚,眼前的祁槿之,仿佛是个易碎的。
心里那点柔软被触动,她也不太忍心陪他揭开伤口。
“你带我去你之前的学校走一走吧,毕竟上次来我也没去看。”
跟他重逢这么久,还没看到他失神到这样过,秦玖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他的思绪。
祁槿之何其聪明,在她说第一句时便有了答案,知道了她的意思后,倒也没急着回复她。
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弯弯嘴角夸赞她身上的裙子。
秦玖下意识低头,反应过来后觉得心事被戳穿,不知不觉间着了他的道。
今早出门前,她确实对着行李箱里面的衣服挑挑拣拣,几番选择才最终确定好,最是条素白色的衬衫裙,款式简单有收腰,长度直到小腿肚,修饰身材的同时也很舒服。
按明熙的原话来说,这是条初恋裙。
秦玖对穿搭不屑一顾,全是考虑自己舒不舒服,但今早,她还是有了那么一点点为悦己者容的想法。
碍于面子,却又不得不故作冷淡,说了句随便穿的就敷衍了事。
祁槿之没再多言,心情有所缓解,最后还是带着她进了院子里。
两人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没过两分钟,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男生走上前放下一壶新泡好的热茶。
这人置身院落仿佛古人,与世隔绝。
秦玖有点新奇,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给自己倒茶的男生,他起身时看见秦玖的眼神,对其淡淡笑了笑。
她也笑着,说了句谢谢。
男生不言,对着祁槿之微微鞠个躬便离开了。
茶香四溢,秦玖尝了尝后说不错。
“这房子倒是照顾的很好,池塘定期换水很麻烦的,雇人花了很多钱吧?能够照顾的这么精心不容易了。”
她想起在京平的四合院,恐怕院子里的杂草都长了好几米了。
“人看着倒是挺稳重的,但是好像不太爱说话,难道你找的人都要这样吗?”
秦玖看了一眼男生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同祁槿之谈论着。
祁槿之品着茶,模样从容,可说出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
“他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