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御靴就这么站到了小宫婢面前,男人的声音高高砸落:“该不会朕前脚刚走,你就同你家主子打小报告了吧?”宫婢抖得更厉害了:“奴、奴婢不不不不……不敢。”他轻嗤了声:“谅你也不敢。”他拉着桑梓一路出去,却没有往正门方向走去,而是径直走到了前面围墙边。桑梓刚想问他是不是走错了,忽然,她的腰际一紧,男人有力的臂膀环过来,提起一跃,轻易翻过了围墙。桑梓惊魂未定,难怪他来了泫然阁一点动静都没有。
因为有舒贵嫔的话,翌日自然没人来喊桑梓做事。
想必不久舒贵嫔就会过来了,没想到一直到正午也不见舒贵嫔过来,倒是桑千绿突然来了。
桑梓刚掀起被子要起身,在看清来人后,干脆又坐了回去:“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桑千绿没有不悦,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这药膏很不错的,你拿来涂涂,膝盖上的伤很快便能好了。”
桑梓冷冷道:“不用你可怜我。”
桑千绿叫她:“桑梓。”
桑梓失笑:“小主回吧,这里可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一句“小主”,彻底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其实,她们两个自在桑府开始,大约从来就不是姐妹。
桑千绿的脸色有些难看,却没有动怒,只是叹了口气道:“今日不必等了,舒贵嫔同皇上去熙宁宫陪太后了,听闻晚上她还要伺候皇上就寝,该是不会来。”
桑梓笑着挖苦她:“小主尚未承恩,心生嫉妒了?”
桑千绿的黛眉轻蹙:“你不必激我,还是想想怎么度过眼下的难关吧。你以为舒贵嫔是可以救你命的人吗?落在我姐手里她还不至于要你的命,你不该去求舒贵嫔的。”
桑梓冷不丁笑出来,桑千绯不至于要她的命是她不想吗?只是因为在宫中她不敢罢了。
废她一条腿,这又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滚出去。”桑梓说。
桑千绿诧异看着桑梓:“你变了。”
桑梓嗤声道:“那就希望小主永远都不要变,始终能坚守本心。”
桑千绿没再说话,她在床前站了片刻,终于出去了。
-
这一日,舒贵嫔果然没来,桑千绯也没有来为难桑梓。
不仅如此,也没人给她送吃的,估计就是桑千绯故意的。
屋外有人看着不让她出去,眼下也已经过了宫婢们用饭的时间,桑梓翻来覆去饿得实在睡不着,打算翻窗出去找找吃的。
没想到刚下床就见门上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桑梓暗吃一惊,以为是桑千绯气不过又来找她的麻烦,她赶紧重新回床上去装睡,房门被人一把推开,那抹身影瞬息之间闪到了床边。
月华似流水自屋外倾泻而入,那人逆光而立,但那周身若有似无的龙涎香久久不散。
桑梓大吃一惊,夏侯子衿!
他今晚不应该翻了舒贵嫔的牌子吗,怎么会来这里?
“穿上。”年轻天子将一堆衣服给桑梓丢了过来。
桑梓不敢说话,只好默默爬起来,拿着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皇上……”
她刚张了口,手被人握住,整个人被拉出去。
“嗯,手还是这么软。”夏侯子衿轻轻揉捏着桑梓的手背。
桑梓就这么被他径直从正门带出去,外面看守桑梓的宫婢正俯首跪在地上,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那双御靴就这么站到了小宫婢面前,男人的声音高高砸落:“该不会朕前脚刚走,你就同你家主子打小报告了吧?”
宫婢抖得更厉害了:“奴、奴婢不不不不……不敢。”
他轻嗤了声:“谅你也不敢。”
他拉着桑梓一路出去,却没有往正门方向走去,而是径直走到了前面围墙边。
桑梓刚想问他是不是走错了,忽然,她的腰际一紧,男人有力的臂膀环过来,提起一跃,轻易翻过了围墙。
桑梓惊魂未定,难怪他来了泫然阁一点动静都没有。
堂堂一个皇上,他居然三更半夜来翻墙!
之前声势浩大把她抱回泫然阁,给她惹出那么大的麻烦,结果他拍拍屁股就走了,这回又故意让守门的宫婢看到他带她走,这是又想帮她找死吗?
夏侯子衿垂目看了眼小宫婢一脸色彩缤纷,轻笑了下:“问吧。”
桑梓咬了咬牙:“皇上这是嫌奴婢死得不够快吗?”
他哈哈大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小小年纪别总是死啊死的,不吉利。”
桑梓:“……”
“不过先你四肢健全,朕倒是有些意外。”他揉捏着桑梓的手没停下,黝黑瞳眸睨过来,“还以为怎么也得让你脱层皮。”
桑梓磨着后槽牙:“您很失望吗?”
“怎么会是失望?”他的目光游离,“是惊喜。朕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顽强的……野草。”
桑梓:“…………”
他亲自帮她开罪桑千绯,再给她送一个舒贵嫔过去,这其中的一线生机,她居然抓住了。
“朕帮你争取了这一日的时间,怎么样,想好怎么应对舒贵嫔了吗?”
桑梓错愕抬眸看他,今日他让舒贵嫔陪着去熙宁宫,是故意的?
呵,这种先捅一刀再给一瓶药的事也叫恩赐吗?
桑梓咬住唇:“哪用那么久,舒贵嫔来的那日奴婢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夏侯子衿挑眉:“哦?愿闻其详。”
“皇上知道这宫里的女人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年轻天子眉眼得意:“你承认那晚上你是特意在长廊上堵朕的了?”
桑梓:“……”这人还能再自恋点吗?
既然解释徒劳,桑梓懒得计较:“奴婢自然也曾经这样想过。”
他抓住了重点:“曾经?”
桑梓耸耸肩:“伴君太危险,像奴婢这样出身卑微的人还是换一条路更好走。所以奴婢打算等舒贵嫔来时以表忠心,告诉她只要奴婢活着,她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晓,再为了让她放心,给自己脸上划伤一刀什么的。”
夏侯子衿拧眉:“那岂不是更没眼看了?”
“您看,您也这么认为,舒贵嫔自然就不会觉得奴婢有什么威胁了。”桑梓越发放松了,“奴婢都想好了,在宫里也并非只有攀龙附凤才能出头,奴婢打算将来博个女官。”
夏侯子衿的长眉越拧越深,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他堂堂一个皇帝还不够一个女官的位置吸引人?
桑梓还在继续:“其实当女官没什么不好的,像芳涵姑姑那样受人尊敬,连小主们都要给几分薄面,她还不用费心跟人挣皇上的宠爱,不必担心哪天会失宠……”桑梓说着说着,激动地一拍身侧之人的肩,“突然发现当女官原来有这么多好处,你说是不是?”
夏侯子衿黑了脸站住脚步。
桑梓倏地回过神来,要命了,她刚才恍惚以为跟她并肩聊天的人是顾卿恒了!
她默默把将背到了身后,刚才打了天子的这只手还能保住吗??
年轻天子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光:“朕竟是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