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眼睫颤了颤,脸上登时有怔忪浮现。“且容下官仔细勘查此地,多有得罪。”察罕的脚步声却渐渐靠近,伸手便欲掀开幕帘。“大人——”祁寒尖声惊呼,随即又无奈般叹道:“我尚且衣冠不整。”察罕闻言,面露尬色。“既是如此,那我先去搜别的地方了,寒姑娘,告辞。”他也不再细想,随后便带着右卫军踏出了月老庙。此处重归宁静。玄衣人探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幕帘拨开一道缝隙,确认祠堂里只有他二人后,方才再次开口。“若我真是他们口中的‘贼子’呢,”他嗓音有些疲惫,语调却万分柔和。“不怕自已包庇了坏人?”
帘外,察罕似是愣在原地,试探般问道:“寒姑娘,是你在里面吗?”
“是我,”祁寒伸手攥拢幕帘,眸光漆黑发亮,定定地凝视玄衣人。“方才不留神跌进了泥坑,便来寻个僻静处换衣衫。”
“这样啊,”察罕的声音有些飘忽,许是在环顾扫视。“我们还没逮到贼子,寒姑娘方才可见着谁来过这观祠?”
祁寒一眨不眨地与玄衣人对视,然而对方只是轻翘嘴角,满面沉静平和,仿佛哪怕她卖他出去,也不会有丝毫介怀。
“不曾有人来过。”她一字一顿道。
玄衣人眼睫颤了颤,脸上登时有怔忪浮现。
“且容下官仔细勘查此地,多有得罪。”察罕的脚步声却渐渐靠近,伸手便欲掀开幕帘。
“大人——”祁寒尖声惊呼,随即又无奈般叹道:“我尚且衣冠不整。”
察罕闻言,面露尬色。
“既是如此,那我先去搜别的地方了,寒姑娘,告辞。”他也不再细想,随后便带着右卫军踏出了月老庙。
此处重归宁静。
玄衣人探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幕帘拨开一道缝隙,确认祠堂里只有他二人后,方才再次开口。
“若我真是他们口中的‘贼子’呢,”他嗓音有些疲惫,语调却万分柔和。“不怕自已包庇了坏人?”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祁寒淡淡地抬眸。“你所说的坏,便是指,踩灭了燃着的火药引线,或是阻拦了意图行刺之人?”
玄衣人干笑两声,桃花眸中泛起一丝波澜。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他语气真诚,拱手行歉礼。“在下确有难言之隐,方才并非有意装作红线使躲在帘后,也并非有意冒犯姑娘。”
“仗义谈不上,”祁寒悒悒抬眉。“这谎我圆得了一时,圆不了一世。枢密院的军队现下围堵山脚水泄不通,还望公子自求多福。今后也莫再做些——不守法度之事。”
“不守法度么,”玄衣人苦笑,眸底隐匿着个中复杂心绪。“这世道,可还有法度……”
祁寒侧睨,神色不由得微怔。
是啊,这世道便如罗网,众生皆苦,难以挣脱。
“姑娘快离开此地罢,在下自有脱身之计,只怕拖久了牵连到姑娘,便不妥当了。”玄衣人收敛起满目悲凉,温声低语道。“今日之恩,在下定铭记于心,他朝有缘重逢,必将还报。”
祁寒没有多问,依礼节告别后便转身离去。
独留玄衣人站在原地,神色渐染晦暗,如浸了墨色般沉寂。
……
一炷香前。
玄衣人闪身躲进月老祠,合拢木门。
空荡荡的祠堂内,只有一身着道服的中年男子,回首见到来者,也不讶异。
“为什么瞒着我擅自行事!”玄衣人眉头拧起,低声呵道。
“官家总是如此优柔寡断,寒了我等遗民之心,便该由臣,来替您推进大业。”那道土沉了脸色,森冷开口。
“清远,我知你赤胆忠心,但行刺元朝皇帝有何用!你以为,杀一个皇帝,便能颠覆整个王朝?能挽救黎民于水火?”玄衣人罕见动怒。“元庭弊政,岂是天子一人造成的?那分明是无数势力勾结的恶果,是各方各面环环相扣。将罹受的苦难归咎于一人,然后不计后果施以报复,实在荒唐。”
“官家这话,怕不是在提点臣,”清远冷笑。“宋之亡途,与天子本人亦无甚关连,而是难挡的大势所趋?”
“我非此意!”玄衣人错愕抬眸。“我何曾想过撇清自已?十年蛰伏,十年奋勉,是为匡扶正义。今时今日,若你我擅杀成性,又与强盗山贼有何区别?”
清远不答,兀自拉开祠堂隐蔽的后门,却在即将离去时被玄衣人叫停了脚步。
“总之,今后莫再打这主意。你杀了他,救不了百姓,复不了故国。群狼环伺皇权更迭,只会使中原陷入更大的动荡,那便违背我们本心了。”玄衣人望着清远离去的背影,目光炯炯,言辞掷地有声。
恰在这时,他敏锐地觉察到有脚步靠近祠堂,心头一凛,便是在正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匆匆抬手将身旁幕帘拉拢。
透过细细的缝隙,遥可见,来者是位素纱紫衫、头戴碧玉簪的姑娘。
玄衣人屏气而立,有些晃神。
他见过她,不只在破败小院里照料喜鹊之际。
是在更早以前。
“可是派发姻缘的红线使?”她声音清悦,宛如莺啼。
“正是在下。”他缓声应喏道。
月老像面目慈悲,静静凝视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