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她接到了华仔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语言冰冷:“那边不需要了,找个地方把孩子处理掉,剩下的钱不会少你,就这样。”陈美瑶看着自己的肚子发呆,她觉得在那个手术室里的梦还没有醒来。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华仔只是一句话,让她把孩子处理掉。他不久后会把钱打到她的银行账户。华仔没有食言,不久后,第二笔钱打到了她的银行账户,她给华仔打电话时,华仔的号码已经注销。她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在这半年时间,华仔时常会来家里和她聊聊天,逗她开心,陪她解闷,可忽然有一天,他比机械人换下来的冷却液还要冰冷,陈美瑶无法接
陈美瑶好像完成了自己一辈子的梦想,第一笔钱很快打了过来,这笔钱用于她怀胎十月的生活开支,定制宠物的那个人要求她用好的,穿好的,吃好的,喝好的,像是古代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安心养胎。
那天她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头顶明亮的手术灯,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她似乎看到一个神活故事中的天使,扇动着白色巨大的翅膀。
再醒来的时候,她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给她做手术的人她在广告中见过,是一名高级义体改造师,原本是她这辈子不会有交集的高级人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心中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她有时候分不清楚,是她孕育了肚子里的生命,还是肚子里的生命孕育了她。
某一天,她接到了华仔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语言冰冷:“那边不需要了,找个地方把孩子处理掉,剩下的钱不会少你,就这样。”
陈美瑶看着自己的肚子发呆,她觉得在那个手术室里的梦还没有醒来。
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华仔只是一句话,让她把孩子处理掉。他不久后会把钱打到她的银行账户。
华仔没有食言,不久后,第二笔钱打到了她的银行账户,她给华仔打电话时,华仔的号码已经注销。
她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在这半年时间,华仔时常会来家里和她聊聊天,逗她开心,陪她解闷,可忽然有一天,他比机械人换下来的冷却液还要冰冷,陈美瑶无法接受,她来到与华仔相遇的酒吧,一等就是七天,第七天,她看到华仔抱着另一个女人。
她听到华仔说:“你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女孩。”
她冷眼旁观,看着华仔走出酒吧,看着华仔回到下城区,回到自己的家。
她走进屋子,看着华仔。
华仔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美瑶说:“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我看到你在酒吧抱着另一个女人,你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就在骗我。”
华仔十分不耐烦,像看到了垃圾般说道:“钱我没给你吗?两笔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来这里?他妈的,赶紧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消失在我面前,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陈美瑶站在原地不动,她说:“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不给我解释,我不会走。”
华仔一把将陈美瑶推倒在地:“滚,赶紧给我滚,别耽误我。”
华仔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换了一副嘴脸:“我刚回来你就想我了吗,我也想你,嗯,真乖。”
陈美瑶艰难地站了起来:“我只是要一个解释。”
华仔捂着手机:“你赶紧给我滚。”
她一次次被华仔打倒在地,又一次次站起来,她说:“我只是要一个解释。”
华仔对电话那头温柔说道:“好,我这边有些事情,一会儿我们视讯,乖。”
挂断电话,华仔一脚将陈美瑶踹倒在地:“滚,你听不懂人话吗?”
陈美瑶看着地上的血,又站了起来,她像是一个不知道疼痛的机械人:“我只是要一个解释。”
愤怒到了极点,华仔反而笑了起来,他说:“好,你要一个解释是吧?我说了你就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陈美瑶点头。
华仔坐了下来,他说:“你他娘的既然出生在下城区,就不要把居民信息改成上城区,人家查出来了,人家想要一个地地道道上城区的容器,你算什么东西,浪费我这么长时间。那笔钱够你少奋斗二十年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滚。”
陈美瑶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鲜血顺着她的腿流下来,她说:“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华仔回答,“像你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接近你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漂亮,还是觉得自己魅力无穷?他娘的,要不是我和她还算有点交情,全让你搞砸了。”
陈美瑶点了点头,她问华仔要了一条化纤布,擦干净了腿上的血渍,走出门,再也没有回头。
她听到华仔嘟囔道:“真是个疯子。”
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回过下城区,没有回过属于自己的家了,她像十几年前那样,徒步走回了家,她的父亲还是老样子,那些邻居似乎也没有怎么变。
这条路她走了二十多年,还是走回了原点。
陈泽看到自己的女儿,他说:“不论发生了什么,回来就好。”
那天,陈美瑶疯了,有的邻居说她感染了赛博精神病,有的邻居说她中邪了。
原来她终于明白,她一身自己为自己插上的白色羽毛,不过是一个个泡沫,轻轻一碰就破了,露出来的,还是那一身丑小鸭的毛,她一直在欺骗自己,这一刻终于再也无法面对。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时而抱着陈泽恸哭,时而嚎叫。
终于有一天,她似乎恢复了神志,她一家家敲开邻居的门,一个个给他们磕头,就像当年她接过邻居们给她凑齐的学费时那样,叩到鲜血淋漓。
陈泽依旧娓娓道来,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没有流一滴眼泪。反倒是负责记录的小王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马上便要决堤。
陈泽说:“她就是太要强了。”
是啊,陈美瑶是太要强了,她既不能完全臣服于命运对她的作弄,又不能从一开始便于命运对抗到底,如果她太要自尊,又或者完全不要自尊,或许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林风示意小王给陈泽拿杯合成水,陈泽摆了摆手。
他继续讲述:
那天晚上,陈美瑶难得没有吵没有闹,她说:“爸爸,你再给我讲一次那个丑小鸭的故事吧。”
陈泽将陈美瑶抱起来,他坐在院落中,看tຊ着上城区的高楼大厦,看着时而掠过的无人机,亦如二十年前的夜晚,他给女儿讲故事的晚上。
陈美瑶说道:“爸爸,我不想当白天鹅了,我有点累了。”
“那就不当。”陈泽说,“那就不当。”
霓虹灯闪烁,映在院落里,隐隐绰绰,像天使展开了她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