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叹气:“年纪不小了,结婚后就记不清多少岁了。一过三十,日子快地就像风吹日历纸,总之和您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人!”呵呵,不是一个时代人,当然不是了,徐致成心道:你比我小八岁!他晃了晃手中玻璃杯说道:“幸好,我虚岁二十九!”林静叹道:“正是大好年华!”“林阿姨说话还真是挺文绉绉的,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大好年华?”他斜着眼打量她。
小南园的中餐厅里杯光斛影。
徐致成坐着主位,被一群下属轮着敬酒。
作为“大boss”的徐致成虽然只需浅抿一口,只是一桌人敬下来,多少也喝了点。
他脸本就白净如玉,一喝酒有些儿微微泛红,眼梢角倒有了一些工作时没有的随意。
桌上有一个叫陈冬的高级技术专家,他是个十分健谈的中年人,但是他的短板就是英语很差。
而很不巧,在徐致成之前的历任总经理都是老外。
所以每逢遇到这种老板在场的聚餐,陈东都说不上啥话。
当然也可以理解是不敢多说——怕出“洋相”。
如今好了,老板突然变成了中国人。
陈冬心里负担一下子没有了,话匣子便随着第一口酒打开!
他先是东拉西扯地讲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后又讲了一些去年跟着租赁项目团队去阿富汗的趣事,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徐致成这人是从来不打无准备仗。
他知道陈冬的名字,也知道他是M集团的老员工,只是也没想到一个搞技术的男人如此善谈。
在大家看来,徐致成此刻正听得津津有味。
好巧不巧,工厂华南的销售经理Stephen也是个英语口语极差的,否则以他的销售业绩和资历大概早就升总监了。
此刻Stephen既存在着巴结技术专家的私心,又发现新老板对陈冬讲的话感兴趣,言谈间便做了陈冬的“捧哏”,两人一呼一应,席上气氛便十分融洽。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祥和与轻松。
西北和东北片区的销售经理们表面上虽也是面带笑容地在夹菜,但却口同嚼蜡。
早上的会议让他们知道席上这个帅气的中国面孔比之前的老外更不好糊弄,要求也更高。
他们几个恨不得今晚就飞回去,把手下的那些销售召集起来开会,赶紧把压力分摊下去。
桌上除了Tracy,还有两位中年女士,一位是L工厂市场开发经理张筠,另一位是运营经理吕美芳。
张筠之前是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研发经理,如今年近五十,却依然身姿卓健。徐致成发现张筠虽然已经是快退休的年龄,却依然有一股迎难而上的进取心,很是难得。
吕美芳呢比张筠年轻一些,大概三十八九岁,个子高挑,说话很有条理,看起来是个会“来事”,又有些手段的人,要不然一tຊ个女性领导怎么治得了那些有脾气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
所以啊,女性也是可以顶起半边天的!
徐致成发自内心地尊敬这些专业的职场女性,她们自信,从容,务实,不让须眉。
不像林阿姨.......
不知怎么的,在酒精带来的片刻放松中,徐致成又想起了林阿姨。
同样是女性,林阿姨只能在不属于自己的房子中拿着抹布,做一些毫无价值的重复劳动,难道她还期望着能够凭借美貌在富豪家庭中跨越阶级么?
抹布这玩意可从来不是富贵家庭的敲门砖。
林阿姨还年轻,她至少有个体面的大学背景,如果脚踏实地不搞花样,应该也不难找份体面的工作,为什么要选择做凌霄花爬墙呢?
徐致成偶尔间的失神,被吕美芳的敬酒打断了,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以示诚意。
聚餐在九点多结束,这team building式的聚餐一般不会太晚,这顿饭是老板请客。但在M集团,所谓的老板请客,其实就是公司买单,席间早就有人去把账单结了,然后会拿了发票走报销流程,徐致成只要抽时间进一下系统审批一下即可。
-
司机按照徐致成的要求把车停在了公寓门口。
徐致成依旧和昨天一样下车步行,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有意放慢脚步,慢慢地踱到窗台下面。
依旧站在昨天那棵树下。
抬头仰望,窗户前有着光,但空无一人。
看了不知道多久,脖子都酸了,然而并没有人影出现,他甚至疑心昨晚是不是看错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暗自抱怨回国这几天应酬不断,算上接下来要去的饭局,相当于在美国一年的饮酒量了。
中国还是那个人情社会啊!
-
推开门,刚打开灯就看到林阿姨跑了过来。
徐致成还没说话,就听到林阿姨问:“徐总,要给你泡杯蜂蜜水吗?”
他没回答,坐在沙发上问:“林阿姨,你是云南哪里人?”
“云南某个小山村!”
“你确定是小山?西南和苏南比再低的山也都是大山吧!是哪个市?”徐致成笑道。
他的这种笑在林静眼里,分明就是猫捉老鼠的戏弄。
“徐总,听说过劝禄吗?”
“难道不是禄劝县?”
林静绿都绿了,幸好带着口罩,她看过林月的身份证,是劝禄还是禄劝还真不确定。
徐致成见她呆呆地不说话,问道:“这世道真会有人离开家乡三年多后便把县名都说错了的吗?”
林静迅速地转了一遍脑瓜子,说道:“我出过车祸,受伤后有的时候会语言错乱!”
徐致成看过林月的个人资料,似乎提到过前不久她经历过一次车祸。
他将信将疑地打量她:“你去给我拿杯蜂蜜水过来吧,再加半片青柠檬!”
林静应诺:“好的,您稍等!”
没多久,林静捧着一杯蜂蜜水过来,看到她手红红的。
徐致成问道:“烫手吗?为什么手都红了?”
“我调成了温水,不烫!手是接触了油污洗涤剂,有些过敏。”
徐致成接过水,又打量了一眼她红肿的手,问:“林阿姨爬过轿子雪山吗?”
林静懵了,回答道:“没有!”
“太可惜了,林阿姨作为当地人,却没去过你们县最著名的景点,五月份轿子雪山上的野杜鹃真是很美!”
林静道:“其实没什么可惜的,就像水乡的人看乌镇也没什么稀奇,看美景还要有好的心境,要不然到哪儿也是一样!”
他抿了一口茶,笑道:“以前林阿姨摆摊卖炸串的时候也卖蜂蜜柠檬茶吗?”
“没有,倒没想到这个主意!”
“卖炸串烧烤是什么感受?”
林静想了想后回答:“烟火气吧!也挺好的!”
“烟火气?林阿姨现在身上倒是缺一些烟火气!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林静叹气:“年纪不小了,结婚后就记不清多少岁了。一过三十,日子快地就像风吹日历纸,总之和您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人!”
呵呵,不是一个时代人,当然不是了,徐致成心道:你比我小八岁!
他晃了晃手中玻璃杯说道:“幸好,我虚岁二十九!”
林静叹道:“正是大好年华!”
“林阿姨说话还真是挺文绉绉的,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大好年华?”他斜着眼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