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为纪明杀人,赵家整整十口人。但我留下了纪十安。那时候他才十一岁,半大少年躲在床底,一双含泪的黑眸里满是恨意,死死地盯着我。我留了他一命,将他带在身边。我告诉他:“你是赵家十口人里唯一活下来的,从今以后你就叫十安。”我还说:“你若是恨我,就跟着我好好学吧,我这条命留给你,我等你亲手杀了我。”……就在这时,白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我的思绪打断:“大人,从邱侗羽私宅带回来的男子愿意坦白了!”
有人失声道:“这是邱侗羽!”
我几乎下意识看向了周楚暮。
他站在离我尸身最近的地方,听到“邱侗羽”三个字时,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就仿佛躺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白超不忍地别开头:“尽管邱侗羽罪孽深重,但这死法未免也太……”
“这是前朝极刑‘千刀万剐’,因手段过于残忍,如今已被禁用了。”周楚暮表情依旧冷静,声音淡然至极。
我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视线定定地落在周楚暮的身上。
是啊,就是千刀万剐。
用锋利的刀片一下一下割下身上的血肉,尽管千万刀后只剩下森森白骨,却仍然不会死去。
我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一天。
我终于在风光霁月的纪太师家中找到了他这些年指示手下残害忠良同僚的证据。
然而,就在我想离开时,纪明发现了我。
对我的背叛,他简直气疯了,竟是直接将我堵在暗室里,派人上了刑。
锋利的刀片一下一下落在我的身上,我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因为一墙之外,他和周楚暮交谈着。
周楚暮孤身一人,他若是发现了纪明的秘密,纪明不会让他活。7
墙外,纪明含笑问他:“谢世侄,赵家一门再无活口,我们便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又何必对赵家灭门案如此穷追不舍?”
而周楚暮的声音无比冷漠,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他说:“我的家人都在地底下,纪太师想做我的家人,便和邱侗羽一起去找他们团聚吧。”
……
我的尸身被运回了镇抚司。
周楚暮提审了小乞丐:“尸身是在哪里找到的?”
小乞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说:“荒郊野岭,全是血腥味,野兽在吃她……”
几个关键词,已经将我的死状拼凑出来。
我不愿回忆那些痛苦的回忆,撇头飘出了屋子。
不知过了多久,周楚暮从审讯室走了出来,缓缓进了停放我尸身的房间。
我跟了上去。
我的尸身仍被一张草席卷着,随意丢在一张简陋的床榻上。
周楚暮缓缓上前,将我的面容露出来。
他沉默许久,忽然笑了,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嘲讽:“你还真死了。”
我望着他,也笑了笑:“是啊,我也没想到。”
周楚暮盯着尸身的那双黑眸翻滚着汹涌的情绪,他哑声问:“为什么要杀赵尚书一家?”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静静地望着他。
我想起了五年前那一天。
那是我第一次为纪明杀人,赵家整整十口人。
但我留下了纪十安。
那时候他才十一岁,半大少年躲在床底,一双含泪的黑眸里满是恨意,死死地盯着我。
我留了他一命,将他带在身边。
我告诉他:“你是赵家十口人里唯一活下来的,从今以后你就叫十安。”
我还说:“你若是恨我,就跟着我好好学吧,我这条命留给你,我等你亲手杀了我。”
……
就在这时,白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我的思绪打断:“大人,从邱侗羽私宅带回来的男子愿意坦白了!”
我跟着周楚暮走了出去,来到了关着那男伎的房间。
这男伎养了几日,身上的伤口好了许多,但仍有些怯弱。
见到周楚暮,男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谢大人,此事与侗羽无关,是她从纪太师手里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