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人这样与他说过话。自从那些事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他已经活得完全看不见光亮了。林豆蔻微笑道:“越是身处绝境,前程渺茫的人,越是能爆发能量,劈开一条生路,寻得光明。别灰心啊,平楚。”她脸孔奇丑,但是这一刻竟有无穷光亮。“嫂嫂去沐浴更衣吧,本王……先回避。”他深吸一口气,转着轮椅离开。林豆蔻进了沐房。原本有些担忧,和王府里没有女眷的衣衫。出了沐浴却瞧见一套湖蓝色的襦裙,平放在木托上。
林豆蔻颔首,拿下颔点了点地上的尸体,道:“这些人只冲着我来,摆明了是想让我死在你的府上。若是我一死,平楚你便说不清楚了。”
倒是聪明。
萧平楚微笑,柔和的眼波里带着些凉意。
“是啊,嫂嫂头一次来探本王,便叫贼人杀死在王府。饶是谁知了,都要在心里有个疑问,这贼人,是否与本王有关呢……”
林豆蔻皱着秀眉听着,心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窈窕身影。
要说谁恨不得她死,也有能力让她死。
太后!
苏宛!
她暗暗锁定了嫌疑人。
于公,她是太后亲自赐婚给墨王的。
墨王防备她。
于私,她是墨王的内人。
太后和墨王关系见不得人,看样子对墨王已经是情根深种,永沐爱河了。虽然不知道为何把她送进墨王府,但是对她肯定是过河拆桥,用完就杀的心理。
林豆蔻现在的处境算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嫂嫂,你有什么头绪么?”萧平楚轻声问。
林豆蔻心里一惊,小叔子比她想象得还要敏锐。
她不动声色,道:“没有。这些人既然敢出手,踪迹定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令人捉摸不透的。”
顿了顿,又勉强一笑道:“还好……没如他们的愿。待我回府,一定与王爷说道说道,让他分些人手来护着你,偌大的府中没个护卫,实在是不像话。”
这话纯属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她府里那位,虽然长得与和王一模一样,但是性子可谓是天壤之别。
看见她都把她当成一只会说话的臭虫,她能求他办事,八成要等祖坟冒青烟。
不过,眼前这位是墨王的亲兄弟,想来墨王不能太绝情吧。
林豆蔻忐忑不安地想着,倏地觉得手臂一歪。
萧平楚勾起唇角,自然地拉过林豆蔻的衣袖。
白皙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手背,林豆蔻缩了缩手,没抽得回来。
“嫂嫂,先别担忧我,你受伤了。”
林豆蔻低头,胳膊上横亘着一道剑伤。
伤口不浅,几乎见骨。
被提醒了才知道疼,她倒吸一口凉气,哆嗦道:“疼疼疼!”
萧平楚替她将伤口周围的衣物撩开,蹙眉看了看。
叫小厮去唤医女,又温声道:“嫂嫂浑身是血,这样回府,恐怕兄长会担心。后院有沐房,嫂嫂先沐浴了,换身衣衫?”
“却之不恭。”林豆蔻点头。
衣衫不整、浑身浴血地回去,搞不好要被参一本不守妇德,还是萧平楚想得周到。
医女来得极快。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还请贵人将面纱摘去,我好为您看面。”她小声地道。
“哦,好。”林豆蔻犹豫一下,将面纱摘了下来。
医女看见那张奇丑无比的脸,顿时愣住。
虽然极力控制,但是面部仍旧扭曲了一刹。
万万没想到,这贵人竟是丑成这样……
医女咽了口唾沫,拿来药物,恭顺地跪着,道:“我,我为您上药……”
林豆蔻点点头,用眼角余光看向旁边,萧平楚坐在不远处。
他的目光依旧温柔平静,看着这张脸,似乎一点意外和波动都没有,像是海纳百川,极为包容。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甚至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这世上的人以为她貌若无盐,每个都避之不及,厌恶不已,只有他……见到她的样子,也十分自然。
林豆蔻心内微微一温。
医女很快包扎完毕退下。
“我的伤是小伤,平楚你没受伤吧?”林豆蔻犹豫了一下。
萧平楚笑了笑,摇头道:“没有。本王是个废人,谁会在意一个废人是生是死,来针对他呢?”
“只要你相信吉人自有天相,那么这天就会在绝境之时给你生路。”林豆蔻认真地看着他。
萧平楚一瞬忡怔。
从未有人这样与他说过话。
自从那些事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他已经活得完全看不见光亮了。
林豆蔻微笑道:“越是身处绝境,前程渺茫的人,越是能爆发能量,劈开一条生路,寻得光明。别灰心啊,平楚。”
她脸孔奇丑,但是这一刻竟有无穷光亮。
“嫂嫂去沐浴更衣吧,本王……先回避。”他深吸一口气,转着轮椅离开。
林豆蔻进了沐房。
原本有些担忧,和王府里没有女眷的衣衫。
出了沐浴却瞧见一套湖蓝色的襦裙,平放在木托上。
裙装质地柔软,款式已经是陈年的了,但是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好闻的皂角香味。
她上身,对着黄铜镜一照,竟是刚刚好。
林豆蔻戴好面纱出屋,只瞧见小厮冲她连连作揖。
“王妃娘娘,我家王爷方才身体不适,回院休息了。衣衫是奴才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供您一穿,请您见谅。”
这意思便是要送客了。
林豆蔻点点头,道:“知道了。”
她出府,马车一路摇摇荡荡,停在熟悉的门前。
林豆蔻仰头看一眼幽蓝色暗沉下来的天际,正要拔步向前,身后响起一道梦呓。
“阿泓……”
她回头,对上一双泛红的凤眸。
看见她的一瞬间,萧吟知脸色铁青,周身的气压顿时低了好几个等阶,猛地伸出手,一把钳制住了她的脖颈。
“林豆蔻,你想死么?谁允许你……穿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