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方才送进来的时候,璟辞分明是发着高烧、浑身滚烫的。怎么如今却已经退烧了?老夫人放下手掌,贴近看了看,发现她这个孙儿的神色……似乎是好了一些。可他浑身上下还有血迹和伤口,哪里会好啊!老夫人捶了捶脑袋,觉得应该是自己年纪太大,老糊涂给搞错了。谢璟辞艰难地掀起眼皮,在人群中找到玄七的身影,示意他过来。玄七连忙蹲在谢璟辞身边:“将军,有什么吩咐?”“一切……”谢璟辞缓缓开口,刚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剧烈咳嗽。
“当然。”
陆晚音不假思索地点头,“你刚才差点都死了,喝完不就愈合了吗?”
“的确如此。”
谢璟辞细细回想,搜刮着从前听过的江湖异闻,他从未听过有如此奇效的神水。
他揣摩着询问:“那夫人这水,从何而来?”
“这个啊……”
陆晚音可没打算全盘供出,她打了个哈哈:“这个说来话长,有机会再解释吧。”
俩人聊天的内容,不方便被别人听到,所以凑得很近。
谢璟辞的伤口虽然恢复了,可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
白皙劲瘦的身材展露无遗。
陆晚音垂眸看了眼,喉头一紧,她连忙闭起眼睛。
是多年没近过男色吗?
她心中怎可浮现那些旖旎风光?
扯了扯谢璟辞的衣服,陆晚音将布料上未干的血液抹到他的肌肤上。
她解释:“皇帝视你为眼中钉,你刚被处以极刑打入大牢,还是先装一下虚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柔软炙热的手指,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磨蹭着谢璟辞的肌肤。
他眸色暗了暗,捉住陆晚音游走的手,声音沙哑:“夫人费心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晚音侧目,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
那眼神炽热却又克制,隐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思。
她被吓得心脏突突直跳,连忙挪开手指,“……好。”
她又从空间中找来一些工具,将裙子下摆撕掉,包扎在谢璟辞并不存在的伤口上。
伪装完毕,陆晚音起身查看一圈,觉得谢璟辞这样还是不够虚弱。
她又拍了拍他的胸口:“差点意思,你呼吸困难一点。”
谢璟辞立马刻意加重呼吸,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这样一来,胸膛忽然顶在陆晚音手掌上。
她连忙拿开手,在身侧衣服上蹭了两下。
望着她的小动作,谢璟辞忍不住轻笑。
陆晚音心跳乱半拍,她欲盖弥彰地开口:“好多了,等下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
待谢璟辞“虚弱”地躺好,她才起身对众人说道:“好了,伤势实在太重,只能简单包扎一下。”
玄七连忙转身查看,发现将军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身上系满了布条。
果然。
夫人哪里会什么医术,只是收拾了一下伤口而已。
人墙散开,大家都好奇地观望着。
“我当是什么绝世医术呢,原来只会系个布条子啊。”
“是啊,看来谢将军是难扛过这一劫了。”
反正都已经在大牢里了,自然是没必要再逢迎谢璟辞,居然都表现出光脚不怕穿鞋的勇敢。
陆晚音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是她刚才那出杀鸡儆猴没用吗?
还是有用的,见陆晚音看过来,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闭紧嘴巴。
陆晚音如此凶悍又如何?
不还是马上要当寡妇了!
“璟辞……”
老夫人跪在谢璟辞身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额头。
摸到谢璟辞体温的时候,她手掌顿了一下。
奇怪,方才送进来的时候,璟辞分明是发着高烧、浑身滚烫的。
怎么如今却已经退烧了?
老夫人放下手掌,贴近看了看,发现她这个孙儿的神色……似乎是好了一些。
可他浑身上下还有血迹和伤口,哪里会好啊!
老夫人捶了捶脑袋,觉得应该是自己年纪太大,老糊涂给搞错了。
谢璟辞艰难地掀起眼皮,在人群中找到玄七的身影,示意他过来。
玄七连忙蹲在谢璟辞身边:“将军,有什么吩咐?”
“一切……”
谢璟辞缓缓开口,刚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剧烈咳嗽。
他那副残破的身体,也跟着上下起伏,完全是将死之态了。
看着往日威风凛凛的将军,如今落得这副下场,玄七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也忍不住鼻头发酸。
他慌忙抹了下眼睛,凑到谢璟辞嘴边,“将军,您慢慢说。”
谢璟辞缓了有一会儿,才勉强说出剩下的话:“听夫人安排。”
“可……”
玄七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他见将军连说话都困难,也只好从命。
府里人数众多,平日里服从于谢璟辞的威严,对老夫人也敬上三分。
可如今谢璟辞难以为继,老夫人又年迈至此,也只能靠着新上任的夫人主掌大局了。
玄七起身面对众人:“一切听从夫人命令。”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谢德曜虽说看不到,可他首当其冲反驳:“我堂堂谢府,虽说沦落至此,可也不需要一介妇人主持大局!”
他语气义愤填膺,大家纷纷随之反对。
谢府的男男女女,七嘴八舌说起来。
“就是就是,又不是没男人了!”
“她一个刚嫁进来的,懂什么啊?!”
“我看这谢璟辞是自己快死了,还想拉着我们陪葬。”
“一个丧门星的话,谁爱听谁听,反正老子不可能受她的制约!”
就连忠心如徐伯,此刻也犹豫了。
他虽相信谢璟辞的能力,却万万没法接受,他临时将谢府托付给一介女流之辈。
这些话陆晚音一一听进去,毫不在意地点头认可:“没错,我是刚嫁进来。”
“但是再让我听到丧门星之类的话……”
说话间,陆晚音飞出一枚银针。
刚才说“丧门星”的人瞬间僵住,半晌后忽然抱头痛哭。
他厉声嚎叫着:“好疼、我的脑袋……啊——!”
嘶吼声在牢狱中回荡,哀转久绝。
陆晚音却置若罔闻,淡淡一笑,端的是人畜无害的模样:“别怪我不客气。”
这大牢里的人,凡是反对过陆晚音的,基本上都受到了教训。
其余的人,虽说心中不服,可看到了他们的惨样,也只好像谢德义一样,默默当个缩头乌龟。
牢中沉默半晌,徐伯率先带头,他对陆晚音作揖拜谒:“我等愿听命于夫人。”
玄七也跟着拜谒,他相信将军的决定。
那年塞北暴雪三日,他们被困在突厥包围圈。
殒命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将军料事如神,带着他们生擒突厥首领,硬生生杀出一条活路。
他相信,当时将军能做到,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此时此刻,皇宫内早已乱了套。
从前殿到七宫六苑,上上下下被洗劫一空。
皇帝站在空无一物的养心殿,被各宫娘娘围着求他做主。
他倒是想做主!
可现在别说做主了,他连坐都坐不下!
椅子没了,往日批奏折的梨木桌,也被搬走了。
奏折倒是还在,扔得满地都是。
他想不通,这皇宫乃天下最森严之地,哪来的贼人敢偷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