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净安寺,肖烬依旧是将宝林留给明阳,自己去寻母亲和妹妹了。明阳也想让自己面色镇定一些,可一想到肖烬就心烦意乱。原本是打算下山时,便对肖烬动手,可担心计划已经暴露,只能改在回城之后。也不是要他的命,只是刺伤而已,司南远已经想好了全身而退的计策。司南远的能力她还是很相信的。宝林引着明阳往安排给越王的屋子歇脚,刚拐进一条小路,就遇到了太子肖煜,似乎是故意等在那里的。大盛皇帝好色,嫔妃个个如天仙一般,生的皇子公主模样都不算差。
也许是肖烬长得太好了,身上又香香的,明阳虽然抗拒,可被强吻这事儿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心难忍。
只是,回到朝霞院后,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接吻时那甜甜的气息,还萦绕在她的心间,
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这情绪对她来说十分陌生。
是慌乱,是气恼,还有内心那按捺不住的激动。
她将手搭在桌子上,想靠一会儿,缓一缓。
可头触碰到衣袖的一刻,肖烬身上的檀香味儿传来,她立即坐直了身子,感觉心脏都漏了半拍。
肖烬的味道好像将她整个包裹了起来。
“沐蓝,让人备水,我要沐浴。”
说完,她赶紧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扔出了门外。
*
转眼到了第二日,明阳与肖烬同乘一辆马车前往佛陀山。
车轱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两人默契地坐的远远的,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待到了净安寺,肖烬依旧是将宝林留给明阳,自己去寻母亲和妹妹了。
明阳也想让自己面色镇定一些,可一想到肖烬就心烦意乱。
原本是打算下山时,便对肖烬动手,可担心计划已经暴露,只能改在回城之后。
也不是要他的命,只是刺伤而已,司南远已经想好了全身而退的计策。
司南远的能力她还是很相信的。
宝林引着明阳往安排给越王的屋子歇脚,刚拐进一条小路,就遇到了太子肖煜,似乎是故意等在那里的。
大盛皇帝好色,嫔妃个个如天仙一般,生的皇子公主模样都不算差。
肖煜自然也很是俊美,只是跟肖烬比,要清瘦一些,有一种病娇感。
大盛后宫竞争激烈,听闻他的母亲姜贵妃原本只是御前的一个小宫女,常被皇帝宠幸,宠完就忘一边。
为了飞上枝头,她花高价从一个道士那里买来助孕的药方,吃了大半年,就在皇帝快要厌弃她时,她怀上了肖煜。
可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肖煜生下来就面黄肌瘦,疾病不断。
后来长大些,一直用各种名贵药材调养身体,面色才变得白净红润些。
本来姜贵妃生下这个瘦弱的小皇子时,是十分绝望的。
可没想到老天眷顾她,皇帝非常喜爱这个儿子。
那是因为皇帝小时候就病弱,不受父皇待见,在宫中活得艰难。
可乱世之中,他那些强壮的兄弟在战争中病的病,残的残,死的死,反而最后是他这个病秧子登上了皇位。
他一看到瘦弱的肖煜就能想到幼时那个可tຊ怜的自己,所以对肖煜生出许多慈爱来。
明阳不想搭理肖煜,毕竟早就和姜贵妃母女撕破脸,况且肖煜安插在王府的霜儿也对她动手了。
实在是没有和他逢场作戏的必要。
她只当没看见他,打算直接走过去,肖煜却直接伸手拦住了她。
明阳停住了脚步,只看着他,故意没搭话。
肖煜刚想开口,冷风一吹,突然咳了起来。
明阳赶紧退了两步,用帕子遮住了口鼻,这要是被他过了病气,难不成还要在越王府养病?
就他这副身体,抢到皇位也没命坐。
看到明阳嫌弃的样子,肖煜并不恼,他笑着摆摆手。
“公主不用害怕,孤是天生体弱,孤那二哥非说孤私铸钱币,折腾了孤半个月,再加上天气渐凉,孤是旧疾复发,不是什么传染人的恶疾。”
除了云晔,这是第二个还称明阳为公主的大盛人,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阳依然没有放下帕子:“太子殿下,有病快点治,别耽误了。”
说完,她就迈开步子准备离去。
肖煜再次伸出手臂拦住前路。
“那些奴才给七弟安排的屋子太过简陋,孤唯恐怠慢了公主,特意为公主留了上好的房间,公主可愿移步前往?”
明阳丝毫没有犹豫:“不去,正所谓夫唱妇随,我既然嫁给了越王,他就算去住茅草屋我也要跟着的。”
肖煜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突然笑出了声:“听闻孤那弟弟还没跟公主圆房呢,公主这一片痴情,怕是付错了人。”
明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论阴阳怪气,她还没怕过谁。
“越王殿下确实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我刚下马车时恰巧遇见了太子妃,那是一个红光满面。”
“想是太子会疼人?我原本想嫁的就是太子你呀,不然你快点休了太子妃,接着娶我可好,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那上好的房间。”
肖煜听完又开始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捂着胸口咳嗽。
明阳只感觉十分厌烦,幸好上古木镜预言的帝王不是他。
要是嫁给这种人,一边说话一边咳,怕是连洗脸水都省了,日日一脸口水。
随行的小太监赶紧伺候肖煜喝水,他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缘分天注定,孤和公主想是没有夫妻缘分,但听闻公主只有一胞弟,孤愿意将公主当作亲妹妹,公主在这异国他乡也不至于太过孤单无助。”
无助?
霜儿已经死了,他这是想把明阳当成第二个霜儿,继续对付肖烬。
他的小心思可躲不过明阳的眼睛。
不过即使道同,明阳也不想与他为谋。
“太子殿下的兄弟姐妹倒是多,可个个儿都是要吃人的,可见手足不必多,同心便好。”
“太子殿下,王爷还在等我,我先行一步了。”
这次肖煜虽然没有拦她,但嘴还是没停:“公主是聪明人,必然知道这世上最稳定的关系都与利益相关,公主不必急着答复我,可以好好想想,毕竟咱们来日方长。”
明阳径直向前走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皮笑肉不笑的病娇男,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想使唤明阳,她觉得他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明阳才消失在肖煜的视线里,荣乐公主就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她怒视前方,咬牙说道:“她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我还给她准备了大礼。”
肖煜上下打量着妹妹,也不咳了,身姿也挺拔了些。
“劝你跟母妃都收起那些小伎俩,那是要和男人争天下的女人,你们小心引火上身。”
荣乐看向哥哥,微微一愣,心中满是不甘,可终究不敢再说什么。
明阳快走到路尽头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宝林又不见了。
她和沐蓝回头张望着,身后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便想着往前面寻人。
可是一回头就撞进了肖烬的怀里,她赶紧后退两步,想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肖烬一下拉住她的手臂,作势又要把她往怀里揽,同时冷冰冰地开口:“夫人跟太子说什么了?”
看他那副莫名阴郁的样子,明阳也来了脾气,她甩开了他的手,说道:“他让本公主休了你,嫁给他当太子妃,本公主同意了,回府就去写休书。”
沐蓝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没法相信这话是从明阳嘴里说出来的。
这成败在此一举的关键时刻,惹恼了肖烬,如何近得了他的身下蛊。
肖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气恼,那个吻也令他焦躁不安,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明阳。
既不想因此和她更加疏离,也不知该如何弥补她。
结果付诸行动时,他还是用强硬将自己那颗柔软的心包裹了起来。
见明阳生气,其实他心里已经慌得不行。
明阳也没有给肖烬再说话的机会,转了个弯,向另一条路走去。
不歇了,找个和尚做做法事,去去一身晦气。
可走了两步,她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转头瞪着肖烬,气鼓鼓地补了一句:“孟浪!”
说完,明阳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为何要和一个男人置气。
那感觉就像是猛兽已经奔来,即使明知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却不愿给它致命一击,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妄想将它驯服。
肖烬完全搞不清状况,明阳怎么不装了,竟然跟他发那么大脾气。
宝林站在他身边,嘴里不由得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肖烬满脸疑惑地看向他,他思索片刻,终于开口:“奴才说句不该说的,王爷昨天做的太过了,外面那么多侍卫小厮,王爷就跟王妃那啥。还让肖大人撞见了,王爷纵然不喜欢王妃,可王妃守着后院没功劳也有苦劳,王爷千不该万不该折辱她呀。”
肖烬听完觉得心里更堵得慌了,他从未向宝林以及其他下人说过明阳嫁入王府的真正企图。
本意是想让明阳在王府少受些磋磨,他自己能时刻保持对明阳的警惕就好。
如今看来自己的一时心软,导致自己的人都快成她的人了。
可怎么办呢,他的心还是硬不起来。
在与明阳的抗衡中,他不想进攻,只想防御,就这样拖一天是一天,拖一天明阳就在他的身边多待一天。
不过,明阳似乎等不及了,两人何去何从,怕是今天就有结果了。
他还没从思绪中完全走出来。
突然!
一支羽箭朝他射了过来,他敏捷地侧身躲过,顿时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夫人,就往明阳的方向奔去。
只是,他才捕捉到对方的身影,就听见了明阳的一声惊叫。
羽箭一支一支的射过来,他早已顾不上自己,几步冲到明阳身边,抱住了满脸恐惧又惊讶的明阳。
在宝林的指挥下,肖烬的侍卫分成两拨,一拨将肖烬和明阳团团护住,一拨去搜查行刺的人。
明阳捂着流血的手臂,盯着地上的三棱箭,心里复杂极了。
盛宫侍卫都是用的这种箭,是谁要对肖烬下手?还是针对她?
不管是谁,现在的肖烬必然会提起十万分的警惕,她的人再想下手更是难上加难了。
而且自己怎么那么倒霉,还受伤了,若是余晖在,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一想到余晖她就更烦躁了,要不是怕他跟肖汐又整出来点什么事,怎么会把他留在王府。
“夫人,你受伤了?”
肖烬惊惧的声音传来,他的手悬在明阳的手臂前,想碰又不敢。
明阳瞥了他一眼,看来堂堂越王殿下也会怕呀,怕她死在他身边,曌国不放过他。
“放心,只是手臂划破,死不了!”
沐蓝也是惊魂未定,她感觉公主今天奇怪的很,怼天怼地的,不知道在气恼什么。
她赶紧查看明阳的伤口,打算用止血蛊给明阳止血。
幸好司大人昨日带来了雪蚕丝,她担心出什么意外,备足了止血蛊。
可蛊虫刚接近明阳的伤口,就一命呜呼,她又取出一只,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顿时慌了:“公主,箭上有毒。”
明阳的衣袖已经渐渐被鲜血染红,肖烬看着她的伤口,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哽咽出声:“宝林,想办法,救不了王妃,你也别活了。”
宝林心里一颤,可也来不及多想。
只是他还没凑到明阳的身前,明阳眼前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模糊中,她感觉自己跌入了肖烬的怀抱,温暖有力又严严实实。
*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混沌之中,明阳好似听到了父皇在叫她。
“明阳,明阳……”
她缓缓睁开眼睛,觉得很是奇怪,明明身处阳光普照的园子里,可父皇的脸上却蒙了一层薄雾。
“朕可爱的女儿,在气恼什么?”
小明阳撅着小嘴,奶呼呼的脸上布满红晕。
“女儿丢沙包又输给了余晖,手臂被他砸的好疼。”
父皇把她抱了起来,轻轻地帮她吹了吹红肿的手臂,又用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明阳是因为失败而生气吗?”
小明阳摇了摇头:“失败乃人生常态,女儿不害怕失败,可余晖反应比女tຊ儿快太多,女儿害怕总是成功不了。”
父皇听完贴了贴她的小脸,笑着说道:“每个人生来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余晖力气大,反应灵敏,可不如你记性好,也不像你这样通透知礼。”
“想要用自己的短板战胜他人的长板,无非两种方法,一是放大自身优势,二是利用他人不足。”
“你想一想,玩沙包的时候,是不是你越打不着他,越气恼,你越气恼,他打你时,你越躲不开。”
明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最应该做到的,首先就是平心静气,不要让杂念扰了自身的感官,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博弈中,你的眼睛和耳朵就能最大程度地发挥作用。”
“余晖的心性向来不够稳重,你可以跟他说,父皇告知了我玩沙包的玄机,我这次一定可以赢过你。”
“你猜他会不会着急上火?”
明阳呵呵地笑了笑:“肯定会!”
“这样他的杂念起,你的杂念无,你的胜率便大了很多。”
小明阳的眼珠转了转,又重重地点了头,一脸坏笑地说道:“女儿明白了。”
果然,从那次之后,余晖就很少赢了。
在一片笑声中,父女俩的身影慢慢淡出明阳的视线。
她突然觉得十分委屈,明明那一箭她可以完全躲开的,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那么多年,她接受各种形式的训练,受了那么多苦,为的就是防冷刀,防暗箭,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伤到。
就因为被肖烬扰乱了心绪,就是没有躲开。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是这样的。
随着眼角一滴泪慢慢滑落,明阳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抬眼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泉池子里,池子周围摆上了屏风,边上放着一个矮几,上面摆着一堆瓶瓶罐罐。
水汽缭绕中,她望着环在自己腰间的一双手,冷笑一声:“肖烬,你就那么想占我的便宜。”
这是明阳第一次直呼肖烬的姓名,他是何其通透的人,自然听得出明阳发自内心的厌烦。
他长睫轻颤,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冲门外喊道:“宝林,叫沐蓝来!”
他温柔地解释道:“你醒了便好,你的侍女守了你一天,又为你放了血,昨天晚上晕倒了,我让人送她下去休息了。”
“你身子太虚,自己坐不住,等她来了我便走。”
明阳听后不想再说什么,她的身体确实无力极了,连抬抬眼皮似乎都很困难。
肖烬也守了明阳整整一夜,他想了很多,关于她,关于国家,关于两个人的未来。
喜欢的人现在就在他的怀里,她背对着她,他看不见她的脸。
突然很想大胆一次,像云晔那样,即使知道不会有结果,他也想试一试。
他看着明阳的侧颜,一贯冷漠的眼神此时燃起点点篝火。
“公主,我心悦你,你相信吗?”
明阳丝毫没有犹豫:“相信,我现在伺候不了王爷,等我养好身子再说吧。”
如此暧昧的环境,两人只穿中衣在水里相拥在一起。
肌肤相亲之时,对方突然开始说情话,不是馋她的身子还能是什么。
她料定肖烬不是毫无底线之人,不会对她现在这副动都不能动的躯壳做些什么。
听到相信两个字时,肖烬眸光一亮,可听完后面的话,好像在冬日暖阳下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明白明阳是误会他了,也十分懊悔那天实在过于冲动,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慌乱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阳听后又沉默了。
罢了,解释再多有什么意义,他和明阳即使双向奔赴都要越过重重阻碍,更何况是他一厢情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