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嬷嬷叹气:“奴婢也知道,娘娘也知道,但是,殿下,您知道的,娘娘那脾气,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敢轻视杨家死去的忠烈。”荣晋泽沉默下来。握紧拳头,湿漉漉的指尖,凉透了他的心。杨家将士都死在了十年前跟芶国交战的时候,他几个舅舅都死了,且死的悲壮,一个舅舅的头颅还被芶国的人用竹竿挑起来,对夏国的将士们示众。最后,夏国的将士们打赢了,在即将造船去攻打芶国国土的时候,胡家进言,要修生养息,与芶国打了七年的仗,国库空虚,将士们都疲惫不堪。
“你到底是谁?”宫嬷嬷气得要命,要是寻常的宫婢,她早几个耳刮子打上去了。
只是看这小姑娘穿戴,像是勋贵家的千金小姐,她便不能轻易动手。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叫顾语柔摘花的宫婢,急忙跑了过来。
很快,沈兰若和周靖克,也匆匆而来。
沈兰若一看到宫嬷嬷手里的花,心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花,可不是一般的花啊。
她是表姐,表妹犯了错,表姐怎么能不维护呢。
她一脸焦急,忙对宫嬷嬷赔罪:“宫嬷嬷,真是对不住,我表妹她不是故意摘花的,求宫嬷嬷饶了我表妹这次吧。”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顾语柔已经摘了花,这罪责她就逃不了了。
宫嬷嬷不认识顾语柔,但是她认识沈兰若。
不就是沈贤妃的侄女吗?
宫嬷嬷脸色铁青,气冲冲地说道:“原不原谅的,不是我一个奴才说的算了,我要去禀告皇后娘娘。”
说罢,她转身就走。
“宫嬷嬷,宫嬷嬷?”沈兰若故作哀求唤了她两声。
宫嬷嬷却头也不回。
沈兰若叹了口气,头疼的看着顾语柔:“你说你,御花园里这么多的花儿不摘,怎么偏偏就摘了这里的花。”
顾语柔此时已经满头雾水:“为什么这里的花儿不能摘?”
看起来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牡丹,这么一大片,也非什么珍稀品种。
周靖克沉着脸,走了过来:“这里的白牡丹,是幽居的皇后娘娘亲自种的,为的是祭奠杨家一门死去的那些将士。”
“杨家满门忠烈,这些花,就是皇后娘娘对她那些亲人的思念,你怎么就能摘了它。”
顾语柔顿时就麻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在皇宫御花园里,还有花是用来祭奠外人的。
这天下都是皇帝,皇帝竟然愿意让皇后,在自己的院子里划一块地盘,用来祭奠她的娘家人。
很快,宫嬷嬷便带来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娘娘念何姑娘年纪小,初来乍到,不懂缘故,且饶你一命,就跪在这里,太阳落山之前便不准起来。”
“跪下吧。”
顾语柔望着这一大片雪白无暇,看似娇艳,实则朵朵都带着杨家仁义与高洁的白牡丹,只能满怀愧疚地跪下了。
……
永兴侯府的表小姐,竟然摘了杨皇后给杨家满门忠烈种下的白牡丹,被娘娘罚跪了。
这消息,一瞬间就在宫里头传播开来。
杨皇后自从十年前,自己的三个哥哥都死了以后,便不再过问后宫俗事,栽种了这么一大片白牡丹之后,从此就幽居在不远处的栖凤宫,日日还要吃斋念佛,已经茹素了整整十年。
这些花有多么重要,宫里的人,全都知道,就是风吹落在地上的一片花瓣,他们都不敢踩。
顾语柔从众人的议论中,知道自己这次闯的祸还不小。
所以,她这是被沈贤妃给下套了吗?
“表ᴊsɢ妹,姑母只怕也爱莫能助了。”沈兰若忍不住幸灾乐祸地说道:“毕竟,杨家满门忠烈,就是皇上,也不会在这里摘下一朵花的。”
顾语柔木然跪着,面无表情。
跪到太阳落山?
按着宫里的规矩,卯时一刻,是她们进宫见贵人们的时候,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过是早上的九点钟,跪到太阳落山,就要足足跪十个小时。
她一双腿都得跪的废了。
沈兰若看了一会儿笑话,便假模假样地说:“表妹,我回去帮你想办法。”
周靖克也摇摇头,便去了。
顾语柔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缺心眼了,怎么刚才就不知道问一声,哪里的花儿可以摘。
谁知道,还有更倒霉的。
春末夏初,是多雨时节。
没多久,竟然下起了雨,顾语柔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跪着。
她冒犯了杨皇后娘家的满门忠烈,杨皇后没有杀了她血祭,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高抬贵手。
这雨,初始只是朦朦胧胧,慢慢地,就下来了,淅淅沥沥的将世间一切都笼罩在雨幕之中。
雨水甚至在她的膝盖处,积下一个小水洼,头发和衣裙已经彻底湿透。
双腿已经麻木,膝盖骨刺痛的像无数根针在扎。
不远处,一个撑着青灰色油纸伞的挺拔身影,将她看了许久,便转身离去。
……
疾风看太子殿下的脸色,也不敢问。
这何姑娘,到底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他觉得,总是不一样的吧。
杨皇后有午睡的习惯,等她醒来,宫嬷嬷便小声地说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他来干什么?”杨皇后面色淡然:“不见,叫他走。”
宫嬷嬷欲言又止。
明明是母子,偏偏就像个陌生人似的,娘娘厌恶皇上,厌恶到连皇上的血脉都容忍不了。
她看了看窗外:“娘娘,雨下得很大了,殿下会着凉。”
杨皇后冷笑:“周家人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还怕这点雨?而且。”
她将手里的梳子摔在妆台上:“平时就只有逢年过节,他在我这门口磕一个头,现在不年不节的,他却来了。你说,他是为什么?”
宫嬷嬷就想起她亲口告诉娘娘的,宫里的流言。
“这,娘娘,其实,殿下也大了,喜欢一两个女人,也是正常的。”
“呵呵呵。”杨皇后笑了起来:“跟他爹一个样吗,年轻时候是个情种,爱一个人,是真心实意的,等弄进门来,喜欢个两三年,那就都是昨日黄花了,多的是有年轻的,美貌的女子等着他们喜欢。”
宫嬷嬷这次,是真的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劝了。
没有让那何姑娘见血,已经是她家娘娘大发慈悲。
荣晋泽在栖凤宫的大门口,站了许久,宫嬷嬷才偷偷地出来。
“殿下,雨水大,您别着凉了,快回去吧。”
宫嬷嬷是杨皇后从娘家带来的旧人,忠心耿耿,也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人。
荣晋泽神情淡然:“她不是故意的。”
宫嬷嬷叹气:“奴婢也知道,娘娘也知道,但是,殿下,您知道的,娘娘那脾气,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敢轻视杨家死去的忠烈。”
荣晋泽沉默下来。
握紧拳头,湿漉漉的指尖,凉透了他的心。
杨家将士都死在了十年前跟芶国交战的时候,他几个舅舅都死了,且死的悲壮,一个舅舅的头颅还被芶国的人用竹竿挑起来,对夏国的将士们示众。
最后,夏国的将士们打赢了,在即将造船去攻打芶国国土的时候,胡家进言,要修生养息,与芶国打了七年的仗,国库空虚,将士们都疲惫不堪。
父皇同意了,母后不同意。
要让芶国血债血偿,就算接受他们的投降,也得把芶国皇帝的狗头砍了,给她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