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话!”戚思宽皱眉:“你是来云游消闲的,生死人命,怎能这样推来推去,那我成了什么人?”李济当然知道戚思宽不是沽名钓誉之流,但再虚怀若谷,也是希望有人撑腰支持,这是人之常情,他在金陵多年,应对过太多,往往都是独自承受,每一次都是在成与不成之间备受煎熬,在那种时候,他便格外希望有个人能与自己并肩站在一起。远志旁观,李济来江州多日,却很少见到他这样肃穆的样子。声誉之于医者之重,她晓得,所以才会受李济的打动。以她的阅历,很难
“这算什么话!”戚思宽皱眉:“你是来云游消闲的,生死人命,怎能这样推来推去,那我成了什么人?”
李济当然知道戚思宽不是沽名钓誉之流,但再虚怀若谷,也是希望有人撑腰支持,这是人之常情,他在金陵多年,应对过太多,往往都是独自承受,每一次都是在成与不成之间备受煎熬,在那种时候,他便格外希望有个人能与自己并肩站在一起。
远志旁观,李济来江州多日,却很少见到他这样肃穆的样子。声誉之于医者之重,她晓得,所以才会受李济的打动。以她的阅历,很难想象父亲和近在眼前的那个名医李济,曾度过一段怎样的岁月,以至于至今他们都有这样的同袍情谊。
远志尚且如此,戚思宽又怎会感觉不到?
是啊,决定已然下了,就算不能回头,也必须要走,做大夫不能投鼠忌器,要以名誉律己,却又不能视名誉高于性命。这一点戚思宽懂,现在也要履行,张頩在眼前,更要快。
于是,不容迟疑。
第二天,戚家医馆没有开门,所有人都要确保万全的准备,出现在张頩面前。远志其实心有惴惴,跳得很重,手心潮湿,生怕因自己的怯和生,害了张頩。
而张頩,已将自己所有的信任交付给他们,他身边没有别人,只有陈洵,陈洵让他相信戚思宽,他就相信。
只是他的心还是偷偷地,一半飘在空中,随时等着和自己的生命一去了之,他不敢为人道,他想了许多,想到最多的就是他娘,他最怕的便是娘伤心,然而此时已经不得不伤心了,他更多的只有无能为力。
没想到,人生到头,无能为力的事情有那么多,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左右。
戚思宽和李济换上一身便服,手腕收束得紧紧的,不留一丝拖沓。将针擦净,扎在张頩患处,张頩早已听天由命,紧紧拉着陈洵的手。黑血渗出,戚思宽挑出蚂蟥,几条排开,将蚂蟥的嘴附在针眼处。
不一会儿,黑血不见,全进了蚂蟥的肚,张頩收腹绷紧,不敢呼气,腹中难抑地又痛起来,他呻吟了一下,声音都发抖。
“放松。”远志柔声道:“没事的,很快就好。”
那是她对张頩的恻隐之心,也是她不经意间展露的女子的温柔。
陈洵听出来了,捏了捏张頩的手,他自问读过不少圣贤书,然而大事当前,仅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张頩身上蚂蟥吮血即死,可见脓血确毒,戚思宽以盐滴之,将死掉的蚂蟥一一拿开,换上新的,下手干净利落,李济旁观,原本紧张的心已经松懈下来,人一旦松懈,也有了玩笑的心情,他原形毕露,开始腹诽原来这戚思宽昨晚果然是跟自己瞎谦虚。
蚂蟥换了三四条,皆油亮发黑,肥硕难当。张頩直觉腹上热血流动,却是一点点通透轻松起来,疼还是照样疼,只是那疼不再是彻骨之痛,而只是如皮肉伤痛而已了,于是紧张仓皇的脸终于平静下来。
陈洵后知后觉,感觉到张頩的松弛,心终于放下,他摸了摸张頩的额头,替他擦掉了额上的冷汗,揶揄:“瞧把你吓的。”然而调侃中难掩的是如兄长般的怜爱。
戚思宽拿走了张頩身上最后一条蚂蟥,放在一旁的端盘上,蚂蟥尽死,唯有最后一条奄奄一息,口吐黑血。远志忙将沾了净水的绢帛,轻擦张頩患处,换以藕节上的泥,将伤口封之,血终于止住,医馆上下几人俱动用,却无一人是第一次做蜞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