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阴沉。“放肆!”朱标毫不退缩,他坚定地说:“父皇,非是儿臣不敬,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轻信道士的一面之词,儿臣恳请父皇明察秋毫,勿要被一时的幻象所蒙蔽。”朱元璋见朱标态度坚决,心中也晓得他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恐怕也不会相信这等荒诞离奇之事,朱标的态度是非常正常的,而且身为太子,为大明社稷着想,也无可厚非,所以朱元璋的话语,稍微软了一些。朱元璋苦口婆心地说道:“难道咱还会相信那些荒诞不经的鬼话吗?咱告诉你,所见所闻,绝非虚假!英儿的的确确跟咱说话了,咱还烧了宝钞过去!”
夏日温煦的风,掠过了奉天殿重檐庑殿顶上的明黄色琉璃瓦,皇宫内的御猫却都悄悄地绕路而过,不敢惊扰这间大殿的主人。
奉天殿内,气氛庄重而肃穆。
洪武皇帝朱元璋,这位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大明开国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宛如一头沉睡的雄狮,虽然安静,却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此时,朱元璋正埋头于小山一般的奏章堆中,他批阅着奏章,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大殿内的宁静,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如幽灵般出现。
闻声,朱元璋抬起了头,他面容刚毅,眉眼间皱纹刻满了风霜与威严,眼神深邃如渊,仿佛能洞察一切阴谋。
当毛骧踏入这庄严的大殿,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一种煊赫的皇家气派,更多的是从朱元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威压,那是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才铸就的帝王之气,足以让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感到自身的渺小。
毛骧跪拜在地,头也不敢抬,
他低头恭声道:“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参见陛下。”
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毛骧起身。
“毛骧,咱交给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暂时还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毛骧的声音微微颤抖,既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那股来自龙椅上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接受着天命的审判。
朱元璋听着毛骧的叙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他的手指轻敲着龙椅的扶手,每一次敲击却都让毛骧的心头一紧。
这是这位洪武大帝的习惯,也是他掌控全局的方式,哪怕是在最危机的时刻,他也能保持绝对的控制力。
而在不久之前的胡惟庸案中,朱元璋也不过是敲了敲龙椅,下达了旨意,就以“枉法诬贤”、“蠹害庙堂”等罪名,轻而易举地铲除了胡惟庸及其羽翼,满朝文武因其而被牵连者不计其数......正因如此,奉命查办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之名,如今才能止小儿夜啼。
“你说,到现在都没动静,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毛骧的心头。
毛骧实在是怕皇帝下一句话就是“是不是派去的人不对,该换人了?”,毕竟,物理方式的“换人”谁遭得住?
所以毛骧连忙说道:“或许是虞王殿下忙于征战,暂时还没空?”
“哼。”
朱元璋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声气音,放下毛笔说道:“咱瞧你挺机灵的,说不得大孙缺个侦查情报的好手呢,这样给大孙多分担分担,大孙就有空了。”
毛骧脸都快被吓白了,苦着脸连连叩首。
朱元璋找个事由顺便敲打一番毛骧,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倒是没真想把他送下去......之所以要敲打,只是因为毛骧办完胡惟庸的案子以后,有些过于飞扬跋扈罢了。
朱元璋的后背靠在龙椅上,双手拢在袖中:“孝陵中虞王的陵墓,是咱心中的重中之重,咱要你亲自带领锦衣卫,严格监视那座陵墓,有任何动静马上禀报予咱。”
“还有,派人盯着丘玄清,若是他有半句胡言乱语......”
毛骧的神色一凛,郑重地点头道:“陛下放心,毛骧定不负皇命。”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毛骧退下:“去吧,咱等你的消息。”
毛骧躬身行礼,转身退出了奉天殿,他的身影在光尘中渐渐消失,只留下朱元璋独自坐在龙椅上继续批阅如山般的奏章......这就是工作狂朱元璋的日常。
但很快,朱元璋的工作又被打断了。
这次前来的,是他的好大儿,太子朱标。
大明太子朱标,头戴翼善冠,身着盘领窄袖赤袍,腰间系着玉带,袍上身前身后和两肩各有一条金织盘龙。
他步履沉稳地走进了奉天殿,面容中透露着决然,仿佛是为了某种重大的使命而来。
他来到朱元璋面前,深深一礼,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父皇,儿臣刚刚听闻有关英儿死而复生的传闻,但请父皇明察,此等事情虚无缥缈,不可信以为真。”
朱标当然伤心儿子的去世,但因为从小的教育环境和成长经历不同,朱标比父皇朱元璋更理智,情绪也更稳定,他的着眼处,从来都是大明的社稷。
再加上有乖巧懂事的朱允炆的存在,所以朱标并不缺乏情感寄托,他也能更冷静地看待事情。
对于朱标来说,他从历史书上早就看到过很多类似的事情,那就是一旦皇帝开始迷信鬼神之事,哪怕是汉武帝那样雄才大略的皇帝,都会失去理智,而皇帝迷信鬼神之事的最直接后果就是会造成各级官员上行下效,从而使得在全国范围内巫术盛行、方士云集,进而动摇社稷根基。
实际上,胡惟庸案以后,朱元璋对朝臣愈发猜忌,这时候敢直言劝谏朱元璋的人已经不多了,而皇帝如果没有人劝谏,那么就很难“知兴替、明得失”。
因此,刚刚听说了这件事情,朱标就急匆匆地赶过来劝谏朱元璋。
朱元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他的面容冷峻,瞥了一眼朱标,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不满:“标儿何出此言?咱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朱标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直视着朱元璋的双眼:“父皇,儿臣知道您思念成疾,但此事非同小可......死而复生,本是逆天而行,自古以来便未有确凿之证。儿臣担心,有人借此机会蛊惑人心,扰乱大明社稷。”
雕花的大殿木梁上,盘绕的龙形雕刻仿佛在默默注视着下方的父子争执。
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阴沉。
“放肆!”
朱标毫不退缩,他坚定地说:“父皇,非是儿臣不敬,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轻信道士的一面之词,儿臣恳请父皇明察秋毫,勿要被一时的幻象所蒙蔽。”
朱元璋见朱标态度坚决,心中也晓得他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恐怕也不会相信这等荒诞离奇之事,朱标的态度是非常正常的,而且身为太子,为大明社稷着想,也无可厚非,所以朱元璋的话语,稍微软了一些。
朱元璋苦口婆心地说道:“难道咱还会相信那些荒诞不经的鬼话吗?咱告诉你,所见所闻,绝非虚假!英儿的的确确跟咱说话了,咱还烧了宝钞过去!”
可面对朱元璋态度的改变,朱标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而这个举动,却把朱元璋气着了。
朱元璋冷笑一声,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愤怒:“好,咱的好太子!不信咱,觉得咱老糊涂了!”
朱标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已经触动了父皇的逆鳞,但他仍然毫不畏惧地抬起头,直视着朱元璋的眼睛:“父皇,儿臣并非质疑您的英明,只是担心大明江山社稷的安危。”
朱元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盯着朱标看了许久,然后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咱会证明给你看。”
朱标看着父皇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他很清楚这一次的争执已经让父子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一丝裂隙,但他也明白,自己作为太子不能放弃劝谏父皇的责任,毕竟除了他和母后,现在也没有几个人敢劝谏父皇了,而父皇性格偏执,一旦无人能劝谏,那就会让整个大明都步入失控的轨道。
奉天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朱标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但朱元璋一反常态的固执,也让朱标的心头不禁升起了一丝自我怀疑。
——莫非自己真的错怪父皇了?
朱标旋即摇了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