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玉心里一酸：“劳祖母惦记，顺利的。”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脊背，沈琼玉起身，在紫藤长椅上挨着老太太坐下。老太太笑说：“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这样撒娇？”一面说，却一面握住她的手。沈琼玉心里不觉一紧：还没跟外祖母提她跟陆衍取消婚约的事，外祖母身体如今大好，得寻个机会说了。正想着，又忽然听见老太太语气严肃地问：“听闻你们这次去寺里遇见了顾衍，一起在寺里困了五六日？”“是。”沈琼玉按先前对好的说辞，“他似是给去世的父亲供灯油。”
紫鸢倏地紧张起来，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刚进竹屋时顾衍系腰带的暧昧场景。
她怎么觉得，她家小姐好像要被他吃入腹中似的。
紫鸢看着沈琼玉，眼神里流露出不愿意出去的意思。
沈琼玉用眼神安抚她，冲她点一下头。
紫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门“吱”的一声被关上。
竹林的幽影落进窗户里，似浮在顾衍身上，衬得他人冷而沉。
沈琼玉心跳快了几分，道：“大人不知要吩咐何事？”
顾衍平声：“昨夜大雨冲垮了山路，这几日你正好留在这里养伤。母亲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冲垮了山路？
沈琼玉诧异道：“那宋闻是怎么上来的？”
顾衍言简意赅：“小道。”
沈琼玉恍然，她们要乘马车，走小路实在有些为难。
正好，她可以安心养伤，陆家人多嘴杂，回去后这身伤难免瞒不住遭人议论。
她心里轻松几分：“多谢大人，青珞知道了。”
顾衍没应声，视线落在她身上。
沈琼玉呼吸发紧。
顾衍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忽然淡了几分。
“你受人陷害后逃到竹屋，恰好遇到我救了你。只有我，明白吗？”
沈琼玉一颗心蓦地提起，从他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显然这才是他支开紫鸢要交代的事——他要隐藏那日那人的身份。
那人语调轻浮，气质却尊贵，并非常人。
沈琼玉一时仿佛又感觉到那晚过来时脖子上横着的冰冷刀锋，也许真的差一点，她就要被灭口了。
多亏顾衍保下了她。
她立刻肃然道：“是，青珞明白，请大人放心。”想了想，又问，“那大人是为何来这里？”
还挺机灵的。
顾衍赞赏地看她一眼，声音带着几分清冷的磁性：“过几日是家父忌日，我来为他供奉油tຊ灯，记清楚了？”
“是。”
顾衍没再说什么，拿着画像转身出了门。
山中日子舒心又清闲，风声、水声、鸟声、诵佛声，让沈琼玉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这日吃了午饭，沈琼玉带着紫鸢在屋檐下坐着晒太阳。
沈琼玉忍不住道：“这儿日子不错，若是寻不到个好人家，到时我就绞了头发来这儿做姑子。”
“姑娘慎言。”一道冷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顾衍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就站在不远处屋檐下看着她，目光不豫。
沈琼玉忙起身，有点小紧张：“大人，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陆家还不至于叫你去过青灯古佛的日子。”顾衍认真道，“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原来是为了维护陆家的名声。
沈琼玉心里有几分失落，低头道：“是。”
顾衍淡声：“官路已修好，明日一早你回母亲那里，跟她一辆马车回京。”
沈琼玉轻声说是。
隔天一早，沈琼玉收拾好东西走出门外，顾衍和宋闻早收拾完东西在外头等着。
见她出来，顾衍淡声：“走吧。”
宋闻识趣地往后退两步，跟紫鸢并排，让顾衍跟沈琼玉并肩而行。
一路上只闻鸟声，谁也没说话。
终于到了前头，沈琼玉向顾衍行了个礼：“多谢大人此番相救，青珞不知该如何报答。”
虽听起来是客套话，但她语气郑重，用了十分的真心讲出来，给人格外诚挚之感。
顾衍看她片刻，平声：“嗯，那你好好想想。”
沈琼玉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接话。
顾衍抬了抬下巴尖指了下前方不远处：“母亲在等你了。”
沈琼玉忙快去走过去。
钱温陵终于又见到沈琼玉，忙上下打量她一番，有些紧张地握住她的手问：“无事吧？”
又不安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沈琼玉微笑说：“大舅母放心，我很好。”
钱温陵心里始终有些打鼓，却也不敢多问。
直到上了马车，沈琼玉觉得实在避不开，才简单将事情说了。
只说遇到了贼，受了轻伤，恰好遇到顾衍救了她。
钱温陵顿时又紧张起来：“还受了伤？”
沈琼玉细声道：“大舅母放心，不碍事的，您可千万别告诉外祖母惹她担心。”
钱温陵正怕沈琼玉出了事老太太责怪，巴不得如此，便拍着沈琼玉的手道：“我的儿，你实在懂事。”
她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你跟衡之这几日相处得可还好？”
沈琼玉心里一紧，故作轻松笑道：“也谈不上相处，三爷有自己的事要忙，只是打过几个照面。”
钱温陵点点头，没再多问，心里却有些不信。
总觉得顾衍待她比起旁人格外不同。
沈琼玉这时听见外头宋闻高声道：“三爷有事要骑马先行回京，你们都给我好好照看着夫人和苏姑娘，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丝，仔细你们的皮！”
完全不似平时同她说话那般温顺，很是有气势。
接着便听见一阵马蹄声。
沈琼玉忍不住掀开马车帘，两匹红枣马一前一后疾驰而过。
透过掀起的暗尘，她惊鸿一瞥似的看见了顾衍，他仿佛转头看了她一眼，连人带马消失在车帘外。
再后来，连马蹄声也听不见。
中午时终于回到陆家，一进门，月娥亲自等在那里：“老太太说了，大夫人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先好好歇歇，明日再请安也不迟。”
钱温陵笑说：“哪有这个道理，我晚上就过去陪母亲用饭。”
月娥笑笑，又对沈琼玉道：“姑娘，眼见就要五月，我端午给老太太的香囊花样子还没着落，这事着急，劳烦你帮我看看。”
这不过是个托词，沈琼玉知道老太太想她，忙跟着月娥去了。
一进门，沈琼玉便快步过去，扑进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额间皱纹都舒展开来：“可算回来了，都还顺利？”
沈琼玉心里一酸：“劳祖母惦记，顺利的。”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脊背，沈琼玉起身，在紫藤长椅上挨着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笑说：“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这样撒娇？”
一面说，却一面握住她的手。
沈琼玉心里不觉一紧：还没跟外祖母提她跟陆衍取消婚约的事，外祖母身体如今大好，得寻个机会说了。
正想着，又忽然听见老太太语气严肃地问：“听闻你们这次去寺里遇见了顾衍，一起在寺里困了五六日？”
“是。”沈琼玉按先前对好的说辞，“他似是给去世的父亲供灯油。”
老太太沉吟道：“未发生什么冲突吧？”
沈琼玉绞着帕子的手稍稍一紧：“他是外男，不过跟我们打了几个照面，何来冲突？”
老太太道：“那就好。”
沈琼玉看老太太面色有些顾虑，又忍不住问，“外祖母，您好像对衡三爷格外小心，这是为何？”
老太太叹了口气：“也谈不上小心，只是一来此人过分冷情，二来他身处朝堂旋涡，与他来往要格外慎重。你当年大舅父一心仕途，铁了心要将他记入名下，我也劝不动。至于我们，都要尽量少同顾衍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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