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都这时候了,还看什么劳什子灵芝花!”长菱此刻讨厌极了灵芝花的主人,自从结识他后,郡主的天真烂漫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更多是愁眉不展。若没有他,郡主现在定是无忧无虑,身体康健,婚事顺遂。长菱急得眼中含泪,郡主表面虽然风清玉貌,但是倔强起来谁都拦不住。长菱没法,抹了抹泪去书案后取出木盒放在了莲池膝上。莲池将木盒攥紧,抱在胸前。口中喃喃道:“瞒人,欺人,骗人好累啊,你到底在哪里呢?”说到此处,往日姣好的容颜上,此刻皆是泪痕,眼泪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滴落在水色长裙上,浸出一大片水渍。
出了潘楼,傅雨霁并未直接上马,而是提议酒后化食,正好有话要对她说。
莲池虽然想早些回府去,不想与他单独相处,但是方才四目相对时,她能看出傅雨霁眼中的含义不明。
说实话,她有些被他震慑住了。
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那就有点太过分了。
所以一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眼前男子干净修长的背影,莲池的步伐不缓不快,两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此刻街巷两旁的商铺灯火通明,行人的身影在光影中交错,人声鼎沸。
在外人看来,此时漫无目的走着的二人宛如一对璧人。
只有一旁的孟忠感受到了自家公子身上的肃杀之气。
公子只有谈论朝政的时候才有如此的冷峻之色,只怕公子心中藏着事。
故而他刻意放缓脚步,和长菱,衿兰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不敢上前打扰。
“郡主,我有一事不明。”
头顶传来男子温润的声线。
“傅公子请讲。”
傅雨霁停下脚步,垂着眼帘,幽沉的眸色比这夜色还要深。
“我们之间因指婚而牵连颇深,郡主良金美玉,端丽冠绝,我也自认为品行端正,从未行差踏错,亦待人以诚。”
“可是及笄礼后,郡主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理不清头绪,而且每一次见面,你都将我当作洪水猛兽,好似不想与我相处。”
傅雨霁顿了顿又说:“我想说的是,若郡主对我有不满,但说无妨,我愿闻其故。”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滞不前,他们两人站在那里,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屏障之中,与世隔绝。
莲池不敢看向面前的他,眼神刻意回避着灼烈的视线,片刻沉吟后道:“这其中定有误会,我从未对公子有过不满,更无抗拒之意。”
“只是你应该也知道,我十五年来出府时间甚少,更别说与人交情往来,是以可能在和你的相处中,有些自己也未注意到的细节让你误解了。”
莲池说得很慢,咬字清晰,音色拖得有点长,像是害怕。
她不能对傅雨霁说出实情,但是此刻她的心中已经快要被浓浓的愧疚感淹没。
傅雨霁是位翩翩君子,如果没有那位少年郎,她此时定是满心欢喜的吧。
但是…...没有但是。
即使与那位少年郎没有因果,她和傅雨霁之间也很难修得正果,因为是她从一开始就就欺他,瞒他,未曾以真心待过他。
他知道后,一定会恼羞成怒吧。
他是位君子,多半不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先喜欢上了别人的耻辱。
所以在她看来,她已不配成为傅雨霁的妻。
“如此,可能是我多想了。”
看着莲池仿佛做错了事的样子,傅雨霁掩去了眼底的潮涌,柔和地道:“郡主,我和你于婚前就已相识相知,不仅仅是指腹为婚的缘分。”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互相了解彼此,亦能以诚相待。”
“自当如此,傅公子,我日后会多加注意的,引起你的误会,也是我没想到的。”
她的声音柔软,脸色却不似之前的红润,转为惨白。
傅雨霁看出了她的不安和无措,心想是不是自己说得太重了。
毕竟两人的相处是细水长流的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今日既然弄懂了莲池抗拒他的缘由,那么只要他们慢慢相处,他相信二人心中的芥蒂就定能放下。
“既如此,郡主今日也累了,我送你回府。”
“劳烦傅公子了。”
莲池慢条斯理的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将自己心头的慌乱掩饰得甚好,但是她此刻已手脚冰凉,一切都在强忍着。
马车上,莲池细细回忆着与傅雨霁的几次见面,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但自己好似的确次次都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一次应当是在上国寺,只是匆匆一面,并无下文。
第二次是在宝津楼,傅雨霁温润如玉,止乎于礼,当时她忙着去找衿兰,对他也是敷衍了事。
第三次就是在及笄礼后了,他送自己精心打造的白玉响铃簪,自己那时却忙着试探,而对他的真心并不在意,那簪子至今还放在木盒里,未曾动过。
第四次就是今日,扭扭捏捏,百般抗拒。
种种不在意皆透露着自己的不情愿,如傅雨霁那样的天之骄子,不可能看不清,看不透。
所以才有了今日对她的坦诚相待,但是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欺骗。
如此真心换假意。
她喉间一哽,再抬头时,眼里已蓄满了泪水。
“长菱,外面风大,帮我把帏帽戴上吧。”
帏帽将一张美人面遮住,但遮不住的,是她愧疚决堤的不安和破碎。
走下车辕,看着莲池柔弱无力的姿态,傅雨霁下意识的用手去扶,当手掌触碰到了那光滑细腻的云纹罗时,能感觉到她清瘦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莲池不可察觉般抽出了手,在长菱和衿兰的搀扶下向傅雨霁施了一礼。
“今日多谢傅公子照拂,更深露重,还请公子回府路上当心。”
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踏上了阶梯,仿佛在用背影掩饰着自己的破绽。
直到清冷的月色映照着她清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朱漆大门之后,傅雨霁才上马向傅府驶去。
各怀心事。
蓬莱阁内,长菱小心为莲池揭开帏帽,只见她脸色苍白,唇上血色渐无。
这了无生气的模样使长菱大惊失色,急切的问道:“郡主,您怎么了?可是病症又犯了?”
“衿兰,快去吩咐府医来瞧,药也快熬上。”
“再打盆热水来。”
一时间阁内众人忙忙碌碌起来。
“那些先不急,长菱,你去把檀木木盒取来。”
“郡主,都这时候了,还看什么劳什子灵芝花!”
长菱此刻讨厌极了灵芝花的主人,自从结识他后,郡主的天真烂漫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更多是愁眉不展。
若没有他,郡主现在定是无忧无虑,身体康健,婚事顺遂。
长菱急得眼中含泪,郡主表面虽然风清玉貌,但是倔强起来谁都拦不住。
长菱没法,抹了抹泪去书案后取出木盒放在了莲池膝上。
莲池将木盒攥紧,抱在胸前。
口中喃喃道:“瞒人,欺人,骗人好累啊,你到底在哪里呢?”
说到此处,往日姣好的容颜上,此刻皆是泪痕,眼泪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滴落在水色长裙上,浸出一大片水渍。
果然,莲池又病了。
这次不是身体有恙,而是心病,但是只有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