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没说完,张春花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他欠的债,关我屁事!”那可是十万!她得干多久活存多久才能看到这么多钱!闹事的人以比来时更迅猛的速度冲出医院,那架势,仿佛慢一步银行账户就换了主人。从秦莘出现开始,陆言就没再抬起头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庆幸?是窘迫?是羞耻、不甘还是难堪?
时锦淡定回答:“王良说我下周好像有通告,时间有点排不开。”
费导立马正色:“不用我说你都猜到了,真聪明啊!”
什么都没说的王良:……
回家的车程不短,看见家门的时候,邻居家的灯都已经熄灭。
秦莘轻手轻脚开门进屋,就看见客厅沙发上,外婆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脑袋放在外婆的腿上小声说:“我回来啦。”
“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不同于秦家的温馨,大洋彼岸,有人正刷着#时锦秦莘互关#的话题,神色不复从容。
怎么会这样!
更让她恼怒的是,经过今天直播这一出,那些黑粉工作室居然开始抗拒接秦莘的单子!
周一清晨天还没亮,秦莘就闻着豆浆的香味睁开了眼睛。
外婆把蒸饺端上桌,看她闭着眼睛使劲抽鼻子的模样,好笑地敲她脑门:“馋猫!”
学校一如既往,只不过落在秦莘身上的目光多了些,她本人不在意,从前太忙,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索性继续独来独往,避开那些真真假假的套近乎,只跟陆言讨论题目。
几天后放学前,老师们正布置着作业,陆言口袋里的电话就忽然开始震动,他瞥了一眼电话号码,接通后没多久就脸色大变,带上书包冲了出去。
秦莘的视线刚扫过去,系统叮咚提示。
【陆言弟弟那里出事了。】
医院里,脸色苍白的陆生坐在走廊上,明明是大冬天,他却被病痛折磨出满身大汗。
他身后的病房里正传出丝毫不顾及场合的大嗓门——
“为什么不能退?这药他又没吃,网上买东西还七天无理由退换呢,你这么贵的药,凭什么搞特殊?”
“信不信我到物价局举报你们?”
陆言脸色难看至极地将弟弟扶起:“是舅妈?”
陆生双眼泛红,抱住陆言的腿,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嗯。”
恰好这时声音的主人推开门,看见陆言顿时叉腰:“哟,大外甥你可算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你们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什么仙丹要几千块钱一盒?!阿生这病根本治不好,医院就是骗人的!”
她丝毫不在乎陆生听见这些话的心情,张嘴就是极伤人的言语利刃。
“实在不行你去药店买点止疼药得了,要我说,他早晚都是个死,何必浪费钱!”
“快去跟医生说他不治了,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陆言瞬间脸色铁青,目光如刀一般死死瞪视着眼前的中年妇女。
“不可能!”
张春花眼珠子一转:“交给医院的钱都是从我家偷的!你今天必须还给我!”
陆生小心翼翼从陆言身后探出脑袋:“你胡说,给我治病的钱是哥哥卖项链凑的,才不是你的。”
项链?
张春花眼中精光一闪,她倒是小看了这两个小子,居然还偷偷藏了值钱的东西,但此时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当然是不可能认的。
“好啊,我就说我那项链哪儿去了,原来是被你们偷走卖掉了!”
“我告诉你们,要是今天不能把钱拿出来还给我,我立刻报警!”
她语气中满是威胁:“陆言你今年高三了是吧,要是这时候因为偷东西被退学,我看你还怎么参加高考!”
说完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她的拿手好戏——撒泼!
“大家给我评评理啊,自从这俩孩子的妈走了以后,我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们拉扯长大,他们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结果对我没大没小,还偷我家的钱!”
“我上有老下有小,他这是要拉着我们一大家子给这病痨鬼陪葬啊!”
周遭议论纷纷,张春花左一句“病痨鬼”右一句“陪葬”,再声情并茂地泼着污水,将陆言兄弟俩说成十恶不赦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陆言努力捂着弟弟的耳朵,却无法阻止那些污言秽语钻过指尖缝隙,钻进他幼小而脆弱的心脏。
小小的孩子还听不懂太深奥的讥讽,可他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他好像,又成了哥哥的累赘。
陆生稚嫩的脸上满是灰败和愧疚,眼泪在红彤彤的眼眶里打转,原本抱紧哥哥的小手慢慢松开,他低着头,小声说。
“对不起,哥哥,要是妈妈没有生下我就好了……”
仿佛千万根针同时扎在陆言的心头,他痛得无以复加,翻遍词海竟也找不到安慰的话语,胸膛里的空气也好像瞬间被压缩干净,闷得他无法呼吸,整个人僵立原地。
就是此刻,有个不算响亮,却十分清晰的声音响在陆言耳边。
“别说对不起,生病从来不是你的错。”
陆生因为过于消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圆溜溜看向秦莘:“你是?”
秦莘把他的手放进陆言掌中,朝他眨眨眼:“是你哥哥的朋友。”
起身看向张春花时,秦莘态度秒变。
她抬起下巴,双手抱臂,挑眉问:“你是陆言的亲戚?”
张春花抹了把脸,将硬哭出来的鼻涕擦在衣服上:“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秦莘指向自己:“我?”
她瞥了陆家兄弟俩一眼,双手叉腰,语气特别嚣张:“我是他们的债主。”
“陆言从我这借了一笔钱,正愁到时间还不上呢,你们来得巧,既然是长辈,那你们替他还了吧。”
张春花紧皱眉头:“啊?”
秦莘把细嫩的小手往张春花跟前一摊:“也不多,就十万。”
“拿来吧。”
“啊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说要报警?”
“正好,我也担心你们逃债,顺便申请个强制执行,他俩还不起,就你来还。”
“强制执行你懂吗?就是冻结你的银行卡,直接从你账户把钱划到我的账户,都不用经过你的同意。”
她话还没说完,张春花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他欠的债,关我屁事!”
那可是十万!她得干多久活存多久才能看到这么多钱!
闹事的人以比来时更迅猛的速度冲出医院,那架势,仿佛慢一步银行账户就换了主人。
从秦莘出现开始,陆言就没再抬起头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庆幸?
是窘迫?
是羞耻、不甘还是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