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可醒了?”“陛下!”尤淑兰长睫一颤,迅速攥住他的手臂。垂眸悲痛道:“陛下还是不要去了......呦呦无碍。只是方才醒了以后又说想睡,此时已经睡下了。”尤淑兰刚才听到女儿的心声,她似乎不希望见到黎震霆。她说虽然父皇软弱,但到底也是见惯尔虞我诈朝代更迭的真龙天子。所以少见、少说话。才能尽量避免破绽。黎呦呦的所有心声全让尤淑兰牢牢记住了。她眸色隐约泛着抹势如破竹的坚韧,跟刚才姿态柔弱又悲伤的淑妃好似判若两人。
黎震霆回到安乐宫的时候,身边随侍的人全都没带着。
只有他独自归来。
素日龙威万千气宇轩昂的大昭帝,此时此刻却像是个失魂落魄的匹夫。
他再难强装镇定,踏进黎呦呦房中之时瞧见尤淑兰坐在外室,便顿时猩红了双眸。
“淑......”
“陛下。”
尤淑兰骤然起身,在黎震霆开口之前“扑通——”一声跪下。
她温婉大方的声音中隐隐透着颤意,字字如同泣血:“陛下不必再说了。”
“嫔妾全明白。”
“事到如今,嫔妾只求一件事。”
尤淑兰声音悲凉,眸中却闪着黎震霆看不到的暗光。
她落下清泪,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冰冷的地上。
黎震霆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胸膛像是被利箭刺穿似的疼。
“你......你说!无论是任何事,朕都答应你。”
尤淑兰说了一句谢陛下。
紧接着便道:“钱老太医说过,他近两日就会准备致仕之事。”
“钱老太医与家父曾有深厚情义,陛下也应当知晓此事。”
黎震霆一时没想明白尤淑兰为何在此时要提到钱老太医,只略略点头,沉声道:“此事朕知晓,所以才特地换了钱老太医为呦呦和你诊治。”
“是。”
“只是钱老太医这两日就要准备出宫了,嫔妾担心......后日呦呦......”
尤淑兰说到此处,喉咙又似哽住了。
黎震霆也十分清楚她后面的话要说什么。
身躯一震扭头关了房门便将尤淑兰搀扶起来。
“淑兰,朕特地没叫宫人们跟着。此时只有你我。”
他竟改了尊称,语气中的威严也尽数退下。
似是寻常夫君似的,红着眼哑嗓道:“你便尽管说,你想求我何事。”
“嫔妾听说钱老太医家的二儿子钱铭先生有意继承钱老衣钵,便想请陛下开恩......由他负责为呦呦诊治。”
尤淑兰带着满脸湿意抬眸望向黎震霆,那涟漪杏眸中已然充斥着雾气。
黎震霆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立时道:“好,好。都依你。”
“只是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他还想往后说,可又觉得自己没脸说。
堂堂帝王,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黎震霆暗暗咬紧牙关,内心的愧疚如汹涌潮水一般。
他不敢再去看尤淑兰,便欲举步走向内室。
“呦呦可醒了?”
“陛下!”
尤淑兰长睫一颤,迅速攥住他的手臂。
垂眸悲痛道:“陛下还是不要去了......呦呦无碍。只是方才醒了以后又说想睡,此时已经睡下了。”
尤淑兰刚才听到女儿的心声,她似乎不希望见到黎震霆。
她说虽然父皇软弱,但到底也是见惯尔虞我诈朝代更迭的真龙天子。
所以少见、少说话。
才能尽量避免破绽。
黎呦呦的所有心声全让尤淑兰牢牢记住了。
她眸色隐约泛着抹势如破竹的坚韧,跟刚才姿态柔弱又悲伤的淑妃好似判若两人。
尤淑兰从未关心过黎震霆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在她心中。
帝王就是帝王。
而她只是他后宫万千花朵中极其不起眼的一朵。
可如今她却觉得,女儿说得实在有理。
陛下性子中有着本应铁血无情的帝王所不应该拥有的心软和仁慈。
重情重义。
可这无疑是把双刃剑。
她不会再那样对他抱着清冷疏离的态度,也绝对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有收有放,有真有假。
才最恰当。
“好......既是如此,那朕便不打扰呦呦了。”
黎震霆也需要回去整理自己的心态。
便神色凝重地悄然离去。
其实他很想去听听女儿的心声。
可他又很怕。
他怕这一次她的心声再也没有古灵精怪聪慧可爱,而是满满的恐惧和埋怨。
黎震霆终于阖门离去——
尤淑兰眸中泪水骤然滞住。
脸上的悲痛瞬间退下。
她提起锦帕擦了擦眼角,随后便转身踏进内室。
-
翡翠宫内一片死寂。
外围由皇家侍卫严加看守,内宫则是半点动静都听不到。
灵芝提着食盒推开丽嫔寝房的门,不经意间抬眼望去时吓得浑身都打了个寒颤!
只见丽嫔身上仍然穿着玫粉色的寝衣,可却连前襟都没系。
红色肚兜全都露着,犹如市井间不知羞耻的花娘一般。
灵芝不敢再看一眼,迅速关门提着食盒前行。
丽嫔却骤然开口道:“灵芝,你娘跟你爹近来身子可好?”
“啪——”
灵芝手一抖,食盒瞬间砸落在地。
饭菜全都撒了出来。
她却什么都顾及不到了,就着脏污五体投地:“娘娘!!”
丽嫔双眼空洞,好似对这剧烈的动静全无反应。
只冰冷又漠然地道:“你看你......怎的年纪轻轻的还手抖了?”
“哎,白糟践了这一盒子‘好菜’。”
丽嫔瞥了一眼洒落出来的残羹冷饭,扭曲勾唇:“这帮见风使舵的狗奴才,还真是等不及啊。”
“只瞧见本宫被陛下监禁起来,便已经急着来作践本宫了......”
“不会的,不会的娘娘!”
灵芝如今哪里是在恐惧丽嫔垮台,她声声惊惶都是在为自己。
她如狗一般爬到丽嫔脚下,抱着她的腿咬着牙便道:“娘娘,奴婢的命全由娘娘做主。”
“奴婢的家人亦是如此。”
“只是我们本就是贱命,死了也没半分动静。只不过是天底下又少了几个浪费粮食的货色。”
“可是娘娘,像您这样的尊贵之躯,怎能由着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蠢东西作践!”
“灵芝愿为娘娘鞠躬尽瘁,做什么都甘愿!”
“好孩子......”
丽嫔伸手捏住灵芝的脸,尖锐的指甲在她下颌上立时划出道血痕。
她眯眼凑近,如同毒蛇吐着信子。
“皇太后要在后日的祈福大宴上考验七公主的事你应该知晓吧?”
“呵,那贱种还真是不简单啊......奇迹般地扛住了蛇毒不说,竟还用了诡计引起了皇太后的注意!”
丽嫔只觉气血翻涌,眼底阴狠之色黑得发浓。
她一把甩开灵芝猛然起身返回内室,再出来时手上则捏着一枚价值连城的暖玉金簪。
“拿着这东西,让它用在该用的地方儿。”
丽嫔将金簪一把丢到灵芝眼下,冷冷地道:“皇太后最是相信那些捕风捉影满嘴湖沁的道士。”
“其他的......就不用本宫提醒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