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丸子粉,是海岛很出名的粉,一碗就要一块钱。他从未带她吃过。以前她也说过想吃,他却总是说:“工作忙,下次带你。”永远都是下次。原来,爱与不爱,在意和不在意,在行动上早已分明。女人一听,为难地看向她。“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要不等我回来给你带一份尝尝吧?”他直接拒绝了“算了怪麻烦的,带回来也不好吃了。”她呼吸困难,如鲠在喉。去县城得坐车去码头再换船,他都不嫌麻烦带女人去,给自己带一碗回来都不愿意。“先走了,别等我们。”
重生后,她问了儿子一个问题,“要是妈妈也离婚,你会跟妈妈走吗?”
儿子也不抬,语气笃定道。
“不会离婚的,妈妈你离不开爸爸!”“我们连外公外婆都没有,地都没有,离开了爸爸就要喝西北风了!”
她身体一僵,心仿佛被狠插了一刀自从父母意外去世,她在什么都不会的年纪就嫁给了他。
结婚,生子,学习当一个家庭煮妇,没有工作过一天。
只因他曾经说过:“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干。”
如果没有看到他的日记,她还天真地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心疼自己舍不得自己吃苦。
现在想起来,那只是男人对自己死去父母的承诺罢了。
她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娇妻。
上辈子,直到快去世时,她才知道他娶自己,只是完成父母的临终遗志—
娶她,当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哪怕他们相敬如宾,幸福一世,有了三个绕膝撒娇的孩子。
他依旧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道。【我已完成你们的遗志,请你们放心,组织今后也会好好保护她。
很抱歉,我只能给她亲情,给不了一丝爱。】
她一直以为的双向奔赴,原来只是单相思。
他对自己的所有好,也全都与情爱无关。
她暗自攥紧了手心。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做点什么改变现在的处境。
第二天。
她早早把儿子送去了托儿所后,就敲开了领导的办公室。
“我想去新建的子弟学校教书。”她将自己的高中毕业证,还有遗孤证郑重排开在领导办公桌上。
这是昨天晚上她想了很久作出的决定。
她是高中毕业生,当年还考上了大学,以她的文凭和身份当个小学老师没问题。
当老师工作时间宽松,还能辅导儿子,一举两得。
看着鲜红的遗孤证,领导纵有疑惑也没多加追问。
“推荐信我可以给你开,不过你也要通过教师入职考试。”
“没问题的,领导。”
她已经打听好了,入职考试一周后开考。
一周,够她突击学习了的。
拿着领导给的推荐信,她去了父母曾经的住处。
她从前的课本一直放在那儿。
父母的死是她过不去的坎,上辈子她从未再踏足。
现在,她站在这个很小两室的职工宿舍里,情绪泛滥。
屋子里积满了灰尘,经年回潮,墙面上全是斑斑点点的霉菌。
卧室里父母的军婚照还挂在床前。她摘下照片轻轻掸去灰尘,望着笑着的父母,眼睛一阵酸涩。
“爸妈,你们在那边好吗?”
“他对我挺好的,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她心说:他什么都好,只是不爱我“我想和他像你们那样恩爱,我不想单方面捆绑他的,不想的……”
眼泪砸在相框上,晕开了上面的灰尘。
这天晚上。
他回来时,她还挑灯看书。
他走过来,掏出了几张大团结放在桌边。
“她想买点儿生活用品,她还不熟悉这边,你明天陪她一起去买吧。”
她看着崭新的大团结,紧紧地捏着书角。
从结婚起,他给她钱从没超过十块自从他的青梅来了这边,他的心就飘走了。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男人的平静的面孔开口:“你好像对她很好。”
“她跟我同龄,又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自然是要照顾好的。”
他眉眼舒展了几分,声音也变轻快
提到女人,他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这是愉快的表现……
两辈子了。
她无比熟悉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他的真实情绪。
“只是朋友吗?”
他声音潺潺,心却碎裂出无数裂缝,茫茫刺痛。
话落,却被屋外的尖叫声打断:“救命啊!”
是女人的。
他眉心一紧,急忙转身走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二人的“甜言蜜语”——
“你有没有出息啊,一只耗子也能吓成这样?”
“对啊,你又不知道我从小最怕老鼠了,你还笑,再笑我不理你了!”
第二天,她特意早起,做好了一桌早餐。
他也穿好了常服走了出来。
“今天不在家吃饭,我要带她去趟县城公社。”
她一愣:“你不是说让我陪她去买生活用品吗?”
说话的功夫,女人也从卧室出来了看着一桌子早餐,欢快地改了主意“既然小新娘都做好了,那就不去吃海岛的牛肉丸子粉了吧?”
他却坚持:“你不是很想吃吗?还是去吧?”
她僵站在原地,像个小丑。
牛肉丸子粉,是海岛很出名的粉,一碗就要一块钱。
他从未带她吃过。
以前她也说过想吃,他却总是说:“工作忙,下次带你。”
永远都是下次。
原来,爱与不爱,在意和不在意,在行动上早已分明。
女人一听,为难地看向她。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要不等我回来给你带一份尝尝吧?”
他直接拒绝了“算了怪麻烦的,带回来也不好吃了。”
她呼吸困难,如鲠在喉。
去县城得坐车去码头再换船,他都不嫌麻烦带女人去,给自己带一碗回来都不愿意。
“先走了,别等我们。”
他带着女人轻快地走了。
她忍不住想,他内心是不是,一直都把她当作除了带孩子做家务之外只会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了?
他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其实她也才二十二岁啊,也还年轻,也能像女人一样朝气蓬勃……
她送儿子去托儿所回来的路上。
迎面却撞见了背着包袱,牵着孩子的邻居嫂子。
邻居家最近在闹离婚,几天不见,嫂子人瘦了一圈。
不等她开口,嫂子先走上前来,眼里的忧愁不见了。
“我离婚了,是我先同意的。”
她愕然愣住:“怎么这么突然?”明明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的坚决不会离婚。
“他把那女人带回家里了,说是照顾她,但我受不了两个人在我跟前出双入对!”
“长痛不如短痛,我死心了,真死心了。”
“哪怕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我就不相信我养不活我姑娘!”
嫂子的表情坚决,她却如鲠在喉。她的丈夫也把青梅带回了家里,也在自己的面前出双入对。
甚至他的脖子上都出现了红痕……可她却没有眼前人的半分果决。醍醐灌顶般,她眸光闪过坚毅。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就是一条鸿沟,无法跨越。
不如及时止损!
……
“谢浩明是部队最出色的兵,他爱我护我,宠我成小娇妻。”
“我们相敬如宾,一世幸福。”
“我希望他长命百岁,福泽万年。”
上面三句都是齐冰冉的谎言。
但曾经是真的。
……
1970年7月,海岛军区。
“嫂子别睡了,少校下训了!”耳边响起警备员激动的声音。
齐冰冉晕晕沉沉地睁开眼,眼前是狭小的土砖办公室,窗台上栽了盆绿植,木窗随着风嘎吱作响,热流卷进来,扑在齐冰冉的脸上。
一阵闷热让她晃了晃神,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眼前场景。
直到看清从门外来,身着上白下蓝旧式海军装的谢浩明时。
她才终于相信,自己重生了。
重生到嫁给谢浩明的第四年,来海岛随军的第一年。
三十一岁的谢浩明,一身戎装在身,身姿挺拔修长。
眉目俊逸,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
齐冰冉心脏砰砰,上下两辈子,再见到他依然小鹿乱撞。
有人说,她一辈子都是少女,怀春自然正常。
男人递上一块糖,在她眼前晃了晃:“冰冉,我们该去托儿所接阿瑾了。”
谢浩明的声音温柔,眸光却凌厉得一丝不苟。
“这是梅子味儿的,我从隔壁少校那儿拿的。”
齐冰冉看着糖,心里却涌起一片复杂。
他还是把自己当小女孩,哪怕只比自己大八岁。
上辈子,直到快去世时,齐冰冉才知道谢浩明娶自己,只是完成父母的临终遗志——
娶她,当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哪怕他们相敬如宾,幸福一世,有了三个绕膝撒娇的孩子。
他依旧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道。
【齐同志林同志:
我已完成你们的遗志,请你们放心,组织今后也会好好保护齐冰冉。
很抱歉,我只能给齐冰冉亲情,给不了一丝爱。】
她一直以为的双向奔赴,原来只是单相思。
他对自己的所有好,也全都与情爱无关。
……
去托儿所的路上,谢浩明在前,齐冰冉跟在后面。
两人永远都保持着只有一步的距离。
天色渐晚,晚霞挂在天边红彤彤一片。
哪怕她嘴巴里的话梅糖有丝丝的甜,酸却沁进了心里。
齐冰冉垂着头,在想上辈子自己告白时,他回绝时说的那句话。
“你还小,不懂爱情并非人生的必选项。”
她忍不住想,重活一世,自己还要跟他相敬如宾只当模范过一辈子吗?
“以后天气越来越热,就不用来给我送绿豆汤了。”
谢浩明突然开口拉回了齐冰冉思绪,她抬眸望着轮廓犀利的男人。
她想说:只是送个绿豆汤,不辛苦的……
可现在,齐冰冉却如鲠在喉。
谢浩明不喜欢她,所以不想有更多的亲密,也正常。
“好,以后不送了。”
齐冰冉压下翻涌的梗塞,没有像从前那样跟他撒娇耍赖非去不可。
“爸爸!妈妈!我等你们好久了!”
幼童的声音从不远处欢快响起。
望着哒哒哒扑向谢浩明的儿子阿瑾,齐冰冉黯淡的眸光又亮了。
只是没有爱而已,又不是过不下去……
“我们阿瑾今天玩的开心吗?”
谢浩明一把抱起阿瑾,笑着捏了捏他的肉脸。
阿瑾拉了拉齐冰冉的手,忽的瘪起嘴:“沫沫今天不开心,都不和我玩了。”
沫沫是阿瑾在托儿所玩的最好的朋友。
齐冰冉牵紧他肉乎乎的小手,任由他晃啊晃:“为什么呀?”
阿瑾一吸鼻子,拉着她往谢浩明身边靠。
“沫沫的爸爸妈妈昨天吵架了,她一直在哭。”
话落,阿瑾认真看向谢浩明:“爸爸,你爱妈妈吗?”
齐冰冉一愣,心不由地提了起来,望向谢浩明满是紧张。
谢浩明没回答,岔开了话:“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沫沫说她爸爸不爱她妈妈,所以他们要离婚,以后她就没有家了。”
阿瑾说完,脸上写满了难过和担忧。
齐冰冉倒吸了一口气,只听谢浩明温声安慰阿瑾:“阿瑾放心,爸爸不会和妈妈离婚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给了孩子负责的承诺。
齐冰冉,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一家三口走得很慢,阿瑾已经趴在谢浩明肩头睡着了。
“阿沉,沫沫她爸妈真的在闹离婚吗?”
听说他们青梅竹马,从小结的娃娃亲,平日里也是模范夫妻代表。
而且上辈子直到自己去世,都没有听说过这两人有闹离婚的情况。
为什么这辈子,突然就改变了呢?
“嗯,有些日子了,应该马上就会有结果。”谢浩明淡淡回答。
齐冰冉咬牙不解:“为什么,我记得他们感情一直挺好的……”
谢浩明深眸远望,淡漠的声音钻进齐冰冉的耳朵。
“父母安排的婚姻,没有真爱,何来长远。”
“牺牲个人意志的婚姻,离婚是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