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不可遏制地会想起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三月前新婚之夜,他挑起那红绸,那人开口喊他。“沈豫白。”印象中,她似乎不怎么唤他陛下,只是叫他的名字。她说:“名字代表的是独一无二的人,在我的家乡人人都是以名字相称。”
金銮殿上满是耀目的颜色,那一抹红直直刺入沈豫白心里。
民众朝他跪拜,高喊着妖女已除,盛世太平。
他本该为她的死产生快意……
可是心里却像是被人挖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空了一角。
沈豫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人抱走的,也不记得他在那大典上做了什么。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她。
“陛下……恕臣直言,废后既是妖女,死了又何妨?”
“这事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昭明殿内,深夜仍旧灯火通明。
一干御医跪在地上,为首的御医不卑不亢道。
“好事?朕何时说过要让她死?!”
沈豫白怒极反笑,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陛下,恕臣等无能。”
天子震怒,一众御医连忙跪拜请罪,连大气都不敢出。
闻言,沈豫白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既然无能,那就全部革职还乡。”
他本是想要这些人全部陪葬,可眼前之景总能让他想起从前。
数日前,江眠晚曾为了一个老御医下跪求他。
那时,他就当着江眠晚的面处死了老御医,连全尸也没留。
因他想,偷了他人十三年人生的窃贼,怎能那样理所当然。
成为他人口中的圣人,享受什么祝福。6
如今,她真的死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这些御医陪葬?
“臣等……遵旨。”
心头忽然升上来一丝无力感,沈豫白将御医挥退。
他的目光落在长眠的人身上。
良久,他的眸中翻涌上来些许复杂的情绪。
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从前有关她的画面。
冬雪煮茶、春日赏花、炎夏泛舟、深秋酿酒……
一桩桩一件件在的眼前不断浮现,怎么也挥之不去。
“江眠晚……你怎么会死呢……”
他呢喃着,伸手抚过安睡之人的眉眼,声音很轻。
像是在问睡着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沈豫白握上那双满是伤痕的手,粗粝的感觉让他一怔。
掌心那只手早已没了温度,凉得吓人。
他触碰到了才笨拙的想起要把人放到冰室去。
抱起江眠晚的时候,怀里的重量轻得骇人。
他恍惚地想——
她何时变得这样瘦了?
而他却这样粗心,一点都没有发觉?
“陛下,陛下!”
沈豫白想得入神,连身后传来的喊声都不曾听见。
直到那人到了面前,他才敛下思绪。
“陛下,今日是您和娘娘的大婚,您……您若是宿在别处,天下人要如何想皇后娘娘啊?”
来人是他身边的掌事太监陆宁海。
大典上的混乱是他和江御善的后。
他的话令沈豫白眸中迟疑,却仍旧应了声。
“朕晚些去芙蕖宫。”
这一晚,就晚到了亥时。
今夜的芙蕖宫比昔日的昭明殿还要辉煌几分。
花瓶、宝器、金珠……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
金色与红色衬得这宫里贵气万分,华丽的朝服让面容姣好的女子更添殊色。
盖头落地,那女子扬起唇角娇娇柔柔地朝他一笑,顾盼生姿。
“陛下。”
她轻启红唇,温声唤道。
眼前的人,是他的新皇后。
可是他却不可遏制地会想起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三月前新婚之夜,他挑起那红绸,那人开口喊他。
“沈豫白。”
印象中,她似乎不怎么唤他陛下,只是叫他的名字。
她说:“名字代表的是独一无二的人,在我的家乡人人都是以名字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