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贵只当是二女儿胡言乱语,摇头道:“莺儿莫要冒险,这枷锁除了饮食和睡觉,按律不能取下。咱们方才已然让那个解差不悦,只怕他一路上不为难我们都不错了。你们不要担心,这玩意儿不重,庄稼人身体结实,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徐慧鸣也道:“妹妹莫担心,我好歹是七尺男儿,总不能这点苦都吃不下。你不用管我和父亲,只照顾好母亲和阿梅便是。”徐振英知道眼下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只好默然不语,心中却盘算着争取想个办法去掉这枷锁。
徐振英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以她的性子,带上原主的亲人已经算是勉强。更何况这么一大家子人。
原谅她对这帮亲戚真没有多深的感情。
她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亲戚关系,她也懒得将精力花在这些事情上面。所谓快刀斩乱麻,分了家,她反而更有信心将他们小家过好。
大伯母眼睛一亮,当下就附和道:“六丫头说得对,老二你要是天天这么折腾,我们可不敢跟你们二房一起。得罪了解差,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等其他人表态,祖母立刻恶狠狠道:“老婆子还没死呢,谁再提一句分家,看我不赏她两个大耳刮子!”
说罢,祖母瞪了徐振英一眼,心想这六丫头机灵了没两天,怎么脑子发昏说起分家的事情来了?这流放路上,如果不拧成一股绳,还不得被其他人欺负死?
徐振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吵什么吵!整个队伍就你们家最多热闹!我看一个个就是皮痒的!”几个解差拖着镣铐走了过来,随意吆喝着,“带上脚镣枷锁,准备出发了——”
按照大周律,抄家流放者凡十五岁以上男丁都必须佩戴枷锁脚镣。徐家几个男丁,包括大房的头两个儿子徐慧嘉和徐惠宁,还有她大哥许慧鸣都得按律行事。
徐振英私下用手掂了掂,那枷锁便至少有二三十斤。
一戴上去,许慧鸣便被压得没站稳。
因许慧鸣是三房唯一的儿子,从小被徐德贵和苗氏寄予厚望,希望他也能像二伯父一样学有所成。因此自幼便成日关在书房,不事生产,一心只读圣贤书,身体便养得有些羸弱。
苗氏只恨不得以身代替,满眼都是心疼和担忧:“我儿受苦了…”
徐振英道:“爹,大哥,暂时先这样。等上了路,我们再想办法去掉这枷锁。”
徐德贵只当是二女儿胡言乱语,摇头道:“莺儿莫要冒险,这枷锁除了饮食和睡觉,按律不能取下。咱们方才已然让那个解差不悦,只怕他一路上不为难我们都不错了。你们不要担心,这玩意儿不重,庄稼人身体结实,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徐慧鸣也道:“妹妹莫担心,我好歹是七尺男儿,总不能这点苦都吃不下。你不用管我和父亲,只照顾好母亲和阿梅便是。”
徐振英知道眼下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只好默然不语,心中却盘算着争取想个办法去掉这枷锁。
徐振英还注意到,这一行人方家算是特殊的。
送行的时候,方家那边便来了好几波人,送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解差还默许有人准备了四辆牛车。
方家人不仅不用戴枷锁,方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一辆马车可以坐着。
这哪里是流放,分明像是旅游。
偏其他人视若无睹。
只有大伯母和大伯父在旁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却被二伯父吼了一句制止。
徐振英摸出些门道来。
看来方家起复的可能性很高。否则那几个解差不会事事隐以方老爷子为尊。
真做到了方老爷子这样的高位,官路起起伏伏实属正常,张居正还曾三起三落,却也不妨碍他成为一代名臣。
大周朝的行政体系就如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一样,根部错综复杂互相连接,多是门生、姻亲、亲属关系,根系不除,总有回归那日。
四婶分发了东西,三房分得了四件蓑衣、一袋牛皮纸分装好的药丸、几件换洗衣物、三四天的杂面窝头和肉干、还有若干米面、几双草鞋等。
徐梅晓也知道目前的处境,很懂事道:“阿姐,我能帮忙,给我背…阿梅力气大着呢——”
“好好好,我们家阿梅最厉害了。”苗氏自然不舍得让六岁的孩童出力,却也将最轻的草鞋给了她,用绳子挂在她腰上。
徐梅晓蹙眉,有些不乐意苗氏的敷衍,“娘,我力气大,我要背最重的。”
“好啦。”徐振英又给了她几件换洗的衣衫,一本正经道,“这虽然不是最重的,却是最重要的东西。要是丢了咱们就没有衣衫穿,阿梅,可要保护好了。”
徐梅晓一脸郑重的将包袱背在身上,小小的她瞬间被压成了一个小团子,她的腮帮子都鼓起来帮助用力,一边还自言自语:“阿姐我一定会保护好包袱的!”
说罢她又悄咪咪凑到徐振英耳边道:“阿姐,你放心,我如厕都会带着的。”
徐振英唇角一弯,没忍住笑,夸了一句:“阿梅真棒。”
结果刚走没一炷香时间,队伍便停了下来。
徐家等人走在最后,徐振英回头一看,见有辆马车追上他们。从车上走下来一个有些瘦弱,眉清目秀,一脸苦相的姑娘。
那姑娘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主仆两都背着包袱,探头张望着。
队伍中一阵骚乱,解差示意大队伍停下。
徐振英远远看着大伯母一家上前去了,几个人不知说了什么,大伯母一脸喜色。而那驾马车的人随即将那姑娘丢下,兀自回去了。
不一会儿,打探消息的苗氏回来了,只说那姑娘姓钱,是大房徐慧嘉的未婚妻。钱家诚信守诺,即使徐家落魄了也坚决不肯退婚,并且亲自派人将钱家姑娘送了过来。
徐振英一阵愕然,不由问了一句:“这…她图什么呀?”
苗氏连连摇头:“那姑娘也是命苦,幼年丧父丧母,据说跟舅舅舅母住一起的,只怕婚事也由不得她自己。那么小的姑娘,就只给了一件行李,可想而知她那舅父舅母不是好相处的。”
徐振英便道:“怪不得我方才看见大伯母眉开眼笑。”
苗氏低咳一声,虽说不该她说这些话,可她觉得入狱以后徐青莺不似以前那般唯唯诺诺,似成熟长大了不少,不由得对她多了两分信服,以前不该说的,现在倒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听说钱家老爷给她留了一大笔钱财傍身,你大伯母可不高兴坏了。”
徐振英挑眉,不由得多看了那钱家姑娘一眼。
却见她身子瘦弱如蒲柳,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她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只不过脸色很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一看便像是长期营养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