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岚入宫也快一个月了,时常在哀家面前孝敬着,皇帝去瞧瞧她吧。”罗太后言辞温柔,却不让他拒绝。李显允看在她的面上,朝这儿走了一遭,即使面对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他也提不起什么胃口。身为帝王,每道菜也只能用三口,所谓他喜欢的菜,也是定期换个口味,做给外人看的。“可是菜不合陛下胃口?臣妾让小厨房再去……”“不必了,只是朕病初愈,胃口不佳……”毕竟是自己的表妹,李显允也不好太拂了面子,只是看着那标准的三筷子,他面前似乎出现了另外一个人,托着腮看着他,别着嘴道。
福公公为难地向许听澜投去目光。
“回陛下的话,今日您翻了罗妹妹的牌子,臣妾想着良辰美景,佳人作伴,定然是少不了好酒的,所以给罗妹妹的那一坛,也就是献给您的,寓意着您二人和和美美,不分彼此。时辰不早了,臣妾可不能误了您的好事,就先告退了。”
许听澜没留给李显允思考的时间,一口气把话吐了完,给茝茝使了个眼色后,先一步走出了合欢宫这个修罗战场。
只剩下面色一冷的李显允和一脸笑意的罗贵人。
罗贵人牵了牵李显允的袖子,雪白的小脸浮上一层霞色,从小到大心中便盼着能嫁给他,今日终于是要实现了,为了今日她日日以香薰、花瓣、牛乳沐浴,就是为了能给他留下好印象。
“陛下……”
李显允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对面院子的那张石桌子上,等罗贵人再出了声,他才回过神来,扯出个笑容。
“陛下,不如先用膳吧,今日臣妾大早上就让藿香一直在尚膳局盯着,准备的都是您爱吃的菜。”
前日罗太后罕见地从长信宫走出来,去宣室殿探望他,又传了胡院判来复诊,做了这么多李显允并没有动容,因为事实如他所料想,罗太后是为了罗贵人而来的。
“岫岚入宫也快一个月了,时常在哀家面前孝敬着,皇帝去瞧瞧她吧。”
罗太后言辞温柔,却不让他拒绝。
李显允看在她的面上,朝这儿走了一遭,即使面对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他也提不起什么胃口。身为帝王,每道菜也只能用三口,所谓他喜欢的菜,也是定期换个口味,做给外人看的。
“可是菜不合陛下胃口?臣妾让小厨房再去……”
“不必了,只是朕病初愈,胃口不佳……”
毕竟是自己的表妹,李显允也不好太拂了面子,只是看着那标准的三筷子,他面前似乎出现了另外一个人,托着腮看着他,别着嘴道。
“你风寒刚好,这些可都是我阿娘亲自下厨做的,你就吃这么一点儿啊。”
他说规矩如此。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吃饭还要讲究规矩,那生活可太没意思了。你若是喜欢,就多吃一点,我阿娘说了想吃什么就是身体需要补什么,你现在是个病人,敞开了吃!”
小姑娘的话,让他尝试着改了改规矩。
“阿娘,李显允喜欢荷叶粉蒸肉,喜欢蒹葭羹,不喜欢鱼脍!”
端着最后一道油焖香蕈入膳堂的海氏夫人,掐了掐许听澜的小脸蛋:“怎可直呼殿下姓名!殿下若是喜欢,臣妇下次还给您做。”
罗贵人的声音让他思绪回了来,她准备了蜂蜜酿,可李显允想要桂花酒。
罗贵人百感交集,喜的是陛下竟然主动提出了要求,哀的是他要的是隔壁的桂花酒。
一场佳肴在罗贵人的独角戏下落下序幕,她唤藿香去备水,被李显允拦下了。
“朕还有些奏折没阅完,罗贵人你早些休息。”
“显允哥哥……”罗贵人喃喃道,许久才缓过神来,那道玄色身影已经离开良久,她目光落在那个酒杯上,似乎还留有桂花香。
“把桂花酒全倒了去,别给人知道了。”罗贵人袖中的纤指一紧。
送来酒,果真是想让陛下念着她,许氏果真不是什么善茬。
--
贺美人听了合欢宫前这事儿,笑的脸通红,差点连舀鸭汤的勺子都要跌入碗里,她又用长箸布菜,将一只饱满的鸭腿放在许听澜专用的兰花纹白瓷碗里。
“多亏有你,我才能安然逃脱。”
“今日陛下要去罗贵人殿里一事,被她们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想着索性叫你过来用膳,也能图个清静。”
原来贺美人早就想到这一层,替她留了路,许听澜低头喝了一口汤,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笋干的鲜香与炖的酥软的鸭肉中和的恰到好处。
饭后,许听澜就命人将酒取了上来,贺美人的酒杯里放入一块冰,随后淋上桂花酿,见她一饮而尽,眼睛一闭,一双远山黛眉在吞咽后舒展,可谓惬意到极致。
一时尽兴,ˢᵚᶻˡ二人也多饮了几杯。
“上一次这么畅快地饮酒,还是在家中,同我姨娘。”贺美人喝的有些上头,略微有些斗鸡眼地端详着手里的酒杯,笑着跟许听澜说道,“我姨娘从来不许我多饮酒,只有那一次。”
许听澜同贺美人平日遇着喜事苦事也就是小酌一两杯,从未畅饮过。
夜风猎猎,送来金桂飘香,月色泄了一地碎银,举头遥望明月,思故乡、思故人、思旧事,那些回忆就在脑海中抽丝剥茧,露出了最怀念的片段。
贺美人抱来了她的金镶玉妆奁,从最底下取出一只小荷包,倒出来的是一对翡翠耳坠,成色品质上看是不如她以往所带的,她说这是姨娘那日送给她的。
“我还记得那次,是大选结束的一日,我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不能去看她,只能去老太太,夫人,伯伯叔叔的屋里,随着父亲高调地宣布着好消息,受着他们的跪礼……随后请了醉仙居最好的厨子到府中,大摆宴席,邀请所有人……可唯独没有我的姨娘,听澜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听澜默不作声,她举起来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窗边,一手扶着边,自问自答道。
“因为夫人说,姨娘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只会给贺家丢脸。直到后半夜,我才能来到她的院子里,看着她纤弱的身影被昏黄的烛火印在窗子上,桌子上的蜡烛点燃又烧尽,一支一支又一支,桌上还有两碗加了鸡子的阳春面,两壶尘封已久的女儿红。”
贺美人将翡翠耳坠戴在自己耳朵上,月光下那青绿的光芒印在她的脸颊。
“那一日,是大选结束的一日,也是我姨娘的生辰,别人都等着我将入宫的消息传来,只有我的姨娘,在那个小小的屋子里,等着她视如己出的女儿回来,回来陪她过生辰……最后一个可以一起度过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