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一把薅住说话男生的脖颈，作势要打。一群人说说笑笑推推搡搡。连赵成功都不来，林初雨彻底自在起来。席间，有女生冷不丁问：“向晴也没来？”众人这才齐刷刷看向邵凡。邵凡：“看我干嘛？”“你不是咱班的信息集散中心么？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真当我是百度啊，”邵凡冷哼，又随口道，“反正向晴和陈峥从来都出双入对的，不来很正常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席间有和陈峥家世相当的男生立刻拍着脑袋，“我想起来了。我妈跟陈峥妈是牌友，听说陈家好事将近，小童养媳要上门拜访。”
墨海西城区地皮寸土寸金，地产开发商各显神通，立志做到“地”尽其用，不浪费一毫一厘。
因此整个城区虽规划了方方正正的东西向主干道，从卫星地图上看，却是三百六十度各个朝向的楼盘都有。
没办法，风水讲究在极致的资源利用面前，就是个弟弟。
只要地段好，谁管风水？
房子先买了再说。
犹犹豫豫到最后，只会错失良机，眼睁睁看别人资产升值，肠子悔青。
这样中心要塞的地段上，陈家的房子像遗世独立的古建筑文物，任凭二十多年来城区规划变迁，商用民用地块打散重组八百个回合，丝毫没受到影响。
坚毅稳固的棕色小点屹立在卫星地图上，两个指头放大，只透过虚化后的建筑形都能看出其中别有洞天。
墨海陈家，发家于上个世纪末，陈老爷子是改革浪潮下第一波捞金人，从小商品批发做到外贸进出口生意，扎扎实实替后辈积累了雄厚家底。
虎父无犬子，长子陈正信作为陈老爷子最宠爱的儿子，完全继承了父亲的商业头脑，甚至拥有比父亲更敏锐的市场嗅觉和经商远见。
陈老大赶在千禧年提前布局地产行业，抢占墨海市场份额，08年后狠狠吃了一波城镇化和人口红利，彻底实现阶层跨越。
陈家自己的房子地皮拿的早，请拿过国际奖的建筑师出的设计稿，典型海派建筑风格，既富新古典主义的简洁庄重，又有南方城市独具的人文特色。
宋淑兰打理这套房子二十多年，大到三层楼每个房间的硬装软装，小到园子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天天住天天有人扫的院子，她今天还是看哪里都要收拾。
“杨妈，这边，这个小台阶有青苔，找人铲了，留神客人摔跤。”
拿着扫帚的妇人看了看，一脸笑，“这地方无人问津，留点青苔反倒好看，绿意浓，衬得园子有生气。”
放在平时，宋淑兰肯定没tຊ话反驳，还要夸妇人有审美情趣，可今天却执拗得很：
“铲了铲了，又不费事，别犯懒。”
杨妈拿她没办法，只能去找人拿铲子来。
等工具的间隙，杨妈主动和太太聊天：“说是晚上陈峥也回来？”
陈家不搞老派豪门的作风，称呼家里小辈用“公子少爷”云云，没得惯出一身骄奢淫逸的臭毛病。
几个帮佣刚来陈家做事时，尚不习惯这种直呼姓名的雇佣关系。
日子久了，相处得热络了，譬如把陈峥当自己儿子待，也就不讲究了。
太太脸上掩不住喜色，嘴里却骂，“臭小子，大半年没回来看他老子娘，要不是有晴晴，我还真打牌打昏了头，忘记找他算账！”
“向家小姐是个好的，两人从小一起念书，打小就稳重老实，跟陈峥一个性格，天造地设的一双。”
杨妈来陈家久，对旧事如数家珍。
宋淑兰这两天本就在想，好事怕多磨，找个日子问问小两口的意见，不如先订个婚，哄长辈高兴。
再经杨妈这样一说，又哄得她把念头在心里反复盘摸了百八十遍。
天时地利人和，今晚就提！
-
谢雯从出租车里下来，心里骂邵凡装逼装到姥姥家，挑了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聚餐，也不知道谁会是今晚买单的冤大头。
她替林初雨担心。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同学里有混的好的，就有混的一般的，她更倾向AA，谁也别占谁便宜，没有熟到那个份上，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岂料她担心的太早了。
进了包厢刚和众人寒暄完，邵凡一脸高深地进来宣布：
“同志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
“今晚所有消费，陈峥买单！”
“我靠！壕啊，这里人均不低的。”
“邵凡你太狗了吧？你是不是早料到咱们陈总要请客，才选了这么个地儿？”
邵凡拍着桌子喊冤。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我们金主爸爸今晚有事，人就不亲自过来了。”
众人一愣，纷纷惋惜，谢雯却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发微信。
“宝贝，到哪儿了？天大的好消息，陈峥今晚有事不来了！”
微信那头瞬间焕发活力，连发五个喜大普奔的表情包。
“十五分钟！马上！”
林初雨进门的时候，众人一窝蜂迎上来，差点把最前面的谢雯挤出房间。
“总算有个说话算话的！陈峥不来也就算了，毕竟他买单，连赵成功也放咱鸽子，真的比邵凡还狗。”
邵凡一把薅住说话男生的脖颈，作势要打。
一群人说说笑笑推推搡搡。连赵成功都不来，林初雨彻底自在起来。
席间，有女生冷不丁问：“向晴也没来？”
众人这才齐刷刷看向邵凡。
邵凡：“看我干嘛？”
“你不是咱班的信息集散中心么？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
“真当我是百度啊，”邵凡冷哼，又随口道，“反正向晴和陈峥从来都出双入对的，不来很正常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席间有和陈峥家世相当的男生立刻拍着脑袋，“我想起来了。我妈跟陈峥妈是牌友，听说陈家好事将近，小童养媳要上门拜访。”
“小童养媳？”有女生呛得一口水喷出来，“给向晴听见，指不定气成什么样。”
“不见得，说不定人家自我定位就是这个。”有人贼笑。
“这么说他们今晚是见家长局？难怪陈峥不来，终身大事耽误不得！”
“咱班官配也算要修成正果了，来，为了他俩，干一杯！”邵凡举杯提词。
有女生嘀咕，“我记得当时官配是陈峥和初雨啊。”
随后被旁边女生狠狠搡了一把，闭了嘴。
林初雨立刻感受到四周复杂的目光，大多是善意不乏怜悯的叹惋。
此情此景，竟让她意外地感受到了迟来的同学爱。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菜啊？”她娇笑一声，“赶紧吃，趁今晚还有机会宰他一顿，回头红包送出去没那么心痛！”
众人经这奇诡的思路一点拨，居然都很赞同，席间立刻热闹起来，中途加了好几次菜。
林初雨喝得晕晕乎乎，又不想用包厢里的厕所，被谢雯扶着出门找洗手间。
房间里尚存几个神志清明的人，等人走远了，叹息道：
“让你们别乱说话，初雨开开心心来的，非要招人家膈应，弄得她心情不好，借酒浇愁愁更愁。”
被点的女生也委屈，“我嘴贱行了吧？但我也没说错啊，当年初雨和陈峥本来就是官配。”
“你意思向晴是第三者插足喽？也没见你当时在学校跟初雨关系多好，你们女生不是都不喜欢她吗？怎么这会儿恨不得替人家捍卫爱情？”
男生理解不了女生之间的暗流涌动，加上喝多了讲话不经过大脑。
女生被逼急了，“滚蛋！出场顺序很重要好不好？看没看过红楼梦，黛玉槽点一堆，但宝黛cp永远顺位第一！”
男生被呛住，悠悠地嘟囔，“人家向晴可是从小跟着陈峥长大的，照你这么说，她才算先出场吧？”
有人跟着点头接话，“这话不假，何况是个男人都选向晴吧？学历高，有艺术细胞，跟陈峥有共同语言，又是书香门第，豪门媳妇最优人选。”
说完，跟着补了一句，“没半点说初雨不好的意思哈。”
听起来欲盖弥彰。
席间却没人再出声反驳。
林初雨在盥洗池洗手，谢雯站在一旁耳提面命，“跟我念，再喝酒你是狗。”
“再喝酒你是狗。”
“你丫才是狗！”
两人打打闹闹出了卫生间，谢雯随意往走廊尽头一瞥，吓得魂飞天外。
中庭的半岛沙发里，清冷昳丽的男人斜靠着椅背，眸色疏离地低头打电话。
男人今天没穿刻板印象里的西装，而是一身月白色新中式衬衫，领口的盘扣是精雕细琢的苹果绿色玉髓，衬得人书卷气里又带一点纨绔意味。
整个中庭浮夸的欧派装潢都像被打了马赛克，彻底成了背景板，男人茕茕孑立其间，能与皎月争辉。
男人抬眼的瞬间，和二十米开外醉意朦胧的迷茫女人对上视线。
电话那头还在发难：
“你妈差点真让老头子我买机票回国，她用心良苦，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自说自话，我凡事都顺她，那叫愚孝。”
“我说不过你，那你说说，到底什么要紧事，值得你饭吃到一半就走人？”
男人起身，朝走廊迈步：
“给您追外孙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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