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儿等你吧,时间是两个小时。”说完,他抬腕看了看表,然后很是郑重地拍了拍我。怪异的是这一拍,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刘子轩。我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他,我感觉已经把他给忘了。不光是他,好多同学都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当然,谢雨琦除外。见到师父抬腕,我也看了看表,凌晨二点多了。夏日的凌晨,正是熟睡的时候,想必大师那一家子人,也都在梦乡里了吧。我暗暗呼出一口气,挥挥手,像是在和师父打招呼,实际上是向记忆中的刘子轩打招呼。然后,我坚毅地朝四合院走去,并没有一丝的胆怯。
天棚,鱼缸,石榴树……摄像机会记住它们准确的位置,但这还不够,我要的是全部。角落里摆放着各式的盆栽,有月季,有腊梅,还有海棠,都开得枝繁叶茂。我特别留意有没有狗,哪怕是泰迪那样的小狗……很好,没有。
北房三间,也就是正房三间,我已经偷拍过了,趁着大师和师父说话,不太留意我的时候。我假装看墙上的锦旗和照片,我一惊一乍,时不时的,我还会恭维几句。
正房里没有住人,这出乎了我的意料。正房的光线超好,这缘于改装之后落地的玻璃门窗。左边的一间,既像是大师办公的地方,又像是书房;右边的那间,显然是一个餐厅,里边有豪华的吊灯,还有红木的餐桌和餐椅。
装出一副参观的样子,我来到院子。走近南房,踮起脚,探头往里边张望。两个半大小伙子正在睡午觉,大热天的,穿着窄小的裤衩,却还要勾肩搭背。据说这是大师的两个徒弟,从终南山下的小县城,一路带到了北京。
我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心下疑问:好基友?嗨,又关我什么事。
转到了西厢房,一层薄纱遮住了门窗,大师的卧室,会是这里吗?我禁不住又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去看东厢房。东厢房的房门虚掩着,我踱了过去,偷眼往里边看,这明显是间客房。
确定了,西厢房正是大师的卧室,但里边又会是什么样呢?我呼出一口气,又踅了过去,并轻轻去推那门。门从里边锁上了,就是说屋里有人,可能也在午睡。可大师的老婆,还在终南山下的那个小县城里,并没有带到北京来呀?
但马上我也就明白了:王一呀王一,你可真蠢。
这还是一次踩点,也可以说成是实地探访。这一次尤为重要,决定着我能不能圆满的完成工作。“我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师父说,“王一,你要明白,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是牢狱之灾。”
那么,还有疏忽吗?回到住处,我们把摄像机拍下来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卫生间在哪里?厨房又在哪里?门锁是什么样的构造?西厢房离院门到底有多少距离?“好了,我烂熟于心了。”我对师父说。
我跃跃欲试,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跟了师父两年多,是时候表演一下才艺了。“其实还有问题,”师父说,“你能够保证他会把钱放在家里?”见我摇头,又说,“即使放在了家里,你又能保证在西厢房?”
我依然摇头,我不能保证。“还有,”师父接着说,“他的家里,晚上真的只有四个人?他,他的女人,还有他的两个徒弟?”“可是……”我终于反驳了,“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呀。”
“是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但要尽量。”
为了“尽量”这两个字,我和师父在大师家的附近找了一家宾馆。我们依旧装出来北京旅游,一大早便走出了宾馆的大门。我们哪也没去,我们只是在大师家的附近转悠,说得更清楚一点,我们是在监视他。
辛苦没有白费,他们家的确只有四个人,这一点确凿无疑了。那个女人,和大师生活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很快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她年轻,三十几岁,不怎么漂亮。细端详:鼻子有点塌,脸上有雀斑,皮肤有些黑,然而身材还是蛮好的,细腰翘臀。她极喜欢穿旗袍,这突显出了她纤细的腰肢。
她走起路来妖妖娆娆,不知为何,一看她那样子,我立刻想到了妖精,却没有想起《红楼梦》里那个有着水蛇腰的晴雯。她的旗袍超多,反正在我们监视小院的那些天里,她没有穿过一件重样的。
大师的老婆,我和师父先前是见过的,就在终南山下的那个小县城里。
估摸年轻的时候那也应该算是一个美人,“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的那类,淳朴,自然,或许也善良。但拿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她相比,她就显得太土气了,土到掉渣,这可能正是大师不喜欢她的缘由吧。
大师现在的女人……嗯,这个妖精,想必厨艺也好,因为她天天都要去菜市场买菜。数量不大,种类却繁多,时令蔬菜就不说了,肉蛋禽也必不可少,还有甘旨肥浓的海鲜。由此来看,大师的伙食不错,怪不得油光满面。
还有什么呢?大师的家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人来人往,事实上还很冷清。
“这很正常呀。”不料师父却说,“你把他想成啥人了,街头算命的?”哦,人家是大师,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我不禁哑然一笑。围绕着那个四合院,我和师父玩玩闹闹的,盯了有一个礼拜。
时不时的,会有一些豪车停在门前,这都是来接大师的。接到哪里去了我们并不知道,可走出来的大师,唐装、折扇、麻鞋……身后,再跟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弟子,样子还是蛮独特的,也蛮气派。
“看到了吧,高档骗子与街头骗子的差别,不过就是一身行头而已。”师父说。
那高档小偷与街头小偷的差别呢?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师父,很突然的,我想起了当年在公园里,曾经见到过的那几个与我一般大小的孩子。此刻的他们,又在哪里呢?我禁不住担忧起来,既担忧他们的现在,更担忧他们的将来。
不光是有人来接大师,还有造访者。可这些造访者们又都比较神秘,特别是女士,头巾、面纱、墨镜,一样都不能少。我和师父关注的可不是这些,她们,或者说他们是谁,又有我们什么事呢?
“好了,可以动手了。”一个礼拜之后,师父对我说。
我大睁着眼,我有些疑惑:“问题解决了?你确定他的钱就放在家里?”
“对,就放在家里。”师父胸有成竹。“这些天,你看到过他们家有人去银行吗?”他自问自答着,“没有。”
是没有,这个我承认,可这就是钱放在家里的理由?
“对呀,”师父说,“你想,这些人……请他去的人,还有来拜访他的人,能空着手吗?不能,就是咱们,还给他留下了一万块钱,所以……”
“所以,他的钱放在了家里。”我又打断了师父,我一有机会就得抖一抖我的机灵,这就是我的存在感,哈哈。
我们动手了。
准确的说是我动手了,师父成了帮手。他租来一辆车,这是我们装运现金的工具,必要的时候,也是逃跑的工具。师父把车停在了一棵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大槐树下,这里离四合院不远。
“我就在这儿等你吧,时间是两个小时。”说完,他抬腕看了看表,然后很是郑重地拍了拍我。
怪异的是这一拍,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刘子轩。我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他,我感觉已经把他给忘了。不光是他,好多同学都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当然,谢雨琦除外。
见到师父抬腕,我也看了看表,凌晨二点多了。
夏日的凌晨,正是熟睡的时候,想必大师那一家子人,也都在梦乡里了吧。我暗暗呼出一口气,挥挥手,像是在和师父打招呼,实际上是向记忆中的刘子轩打招呼。然后,我坚毅地朝四合院走去,并没有一丝的胆怯。
这两年来,跟着师父,我早已经成了开锁的高手,所以轻而易举就进到了院子里。这个院子,虽说只来过一次,却也相当熟稔。贴着墙根,我先来到了南房,屏住呼吸,踮起脚,探头一看,屋里一片漆黑。
我又呼一口气,并拿出一个装满迷幻药的小型喷雾器。迷幻药是师父自己配制的,药性极强,还记得曾经在网吧里发生过的那件事情吗?就是有一个客人,他骂我一脸贼相……对,就是那次。
那个客人的结局很悲惨,他被偷了个精光,连内裤都没能留下。他就那么四仰八叉、毫无羞耻地躺在厕所里,呼呼大睡了十几个小时。这正是师父干的,而且迷晕那个客人,用的就是此刻我手上的这种迷幻药剂。
我原以为南房的门是锁着的,不料轻轻一推,却吱呀一声开了。这更好,省得我再用钢丝开锁。我蹲下身,蹑手蹑脚进到屋里。我带好口罩,屏住呼吸,并冲着床的方向,按动了喷雾器。
略微停顿了几秒,我站起来,直了直腰,大步向床前走去。
床上还是上次见到的那两个半大小子,正勾肩搭背地睡着。上次见到他们,都还穿着窄小的裤衩,这次却都一丝不挂了,我不禁微微一笑:呵,猜对了,还真的是一对好基友。
出了南房,我慢tຊ慢又蹭到了东厢房。试着推一下门,是虚掩的,顺着门缝往里边张望,空无一人。再挪到正房,堂屋三间我依次都看了一下,没有人,很好,一切正常,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