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请了楚徵在一旁坐下,决计将事情一并说清了。“楚郎君想必知道令慈造访小馆的事情。”楚徵点头,要开口解释,李玥妩却没给他机会:“不知我哪里让楚郎君误会,先同您道声歉。然,我虽出身低微,却绝不与人为妾。”“我是想娶你为妻的。”楚徵急急辩解。李玥妩摇头:“更直白一些,楚郎君,我对你并无其他情谊。”“你……”“楚郎君青年才俊,盛京贵女无数,定能巧觅良缘,聘娶高官之女,日后鹏程万里,前途无量。”
自丈夫亡故,楚母独自将儿子楚徵抚养长大,直至高中进士,距今已经十年矣。
楚徵是个懂事的孩子,见过她的艰辛,甚少做出令她失望的事。
他说要娶青杏巷子的李娘子为妻时,楚母一度以为耳朵出了问题。
李玥妩是何人?她自然没少听邻居娘子们说起。
虽有一手好厨艺,但出身低微。祖籍湖北秭归县,家中遭灾荒,双亲皆亡。上京寻亲,姨娘家却逃难不知所踪,无奈在长街摆摊,两年前才买了铺子。
况且,她还有个拖油瓶侄子。
最初,楚母是打定主意不让李玥妩进门。但前几日,听闻李玥妩侄儿十岁就中了童生,还是县试前十。巷子里的娘子们都说,李清远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楚徵虽有才,但朝堂势单,若有能相互扶持之人,定是好的。
为着此,她愿退一步,允许李玥妩以妾侍身份入府。
今日她来,就是同李玥妩商谈此事。
在她看来,李玥妩一个孤女,又是商户,能给官宦人做妾,已经是抬举了。
到青杏巷子时,小馆的食客只剩三俩。
李玥妩就站在门口的蒸笼前,将最后的包子递给食客。
楚母打量着她。
身量高挑,腰肢纤细,弱柳扶风。新月眉,杏目含波,琼鼻樱唇。算不得如何惊艳,却是最招郎君们喜欢的长相。
她心中越发不喜,压着嘴角走了过去。
“娘子见谅,小馆所有吃食都卖完了。”
李玥妩不知对方身份,只当是来晚了的食客。
孙婆婆却是一早就见过楚母的,心中隐约猜到几分来意,面上堆了笑,并不热切,免得让人误会是自家娘子倒贴。
“我夫家姓楚。”楚母意味深长的看着李玥妩。
见她依旧不明所以的模样,楚母心中好笑。既能勾得自家儿子放下身份求娶,又装作这幅无辜模样给谁看。
一旁孙婆婆低声提醒道:“是楚郎君母亲。”
楚母挺了挺腰身:“不请我进去?”
李玥妩心中有数,面上不动声色,将人请了进去。
小馆的后面带着院子,不大,只有四间屋子并一个储物房。最大的一间套房给李清远,分做书房跟卧房,堂屋更小一些。
楚母视线环顾,将小院收入眼底。
买这样一间铺子,少不得二三百两,李玥妩才来盛京多久,就赚到这样的资产,经商手段不俗。
这样也好,有了财钱的支持,徵儿的官路也能走的顺当些。
李玥妩不知她已将心思打在小馆上了。将人请到堂屋,孙婆婆就去端了零嘴并茶水上来。
“不知娘子到访是?”李玥妩开门见山。
楚母放下刚捏起的樱桃煎,不悦道:“我所来为何,李小娘子不知?”
“这话说得好笑,”孙婆婆品出她来者不善,也没了笑脸,“你突然造访,却反问我家娘子?”
“我同你家娘子说话,容得你插嘴?”
自楚徵高中,她身份也水涨船高,洗墨巷子里的娘子们平日都捧着她,说话很是客气。猛地被怼一顿,面上挂不住。
“娘子是来挑事的?”
李玥妩冷了脸。
楚母气恼:“你勾得我儿子日思夜想,不惜忤逆长辈要娶你,反口问我为何而来?我今日就将话撂在这里,除非你做妾,否则休想进我楚家的门。”
“你楚家门是金子做的,像是谁稀罕似的。”孙婆婆气个仰倒。
她听旁人说,楚母是个性子好的,才起了给李玥妩跟楚徵牵红线的心思。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楚母竟然是这副嘴脸。
做妾?她有脸说得出来。
楚徵有了进士出身,楚母也被人尊称一声“官娘子”,但盛京谁不知她从前就是个卖豆腐的。
“旁人因着楚郎君,给你几分面子,就真当自己是盘菜,就瞧不上我家娘子了?怎么,你还想要个高门大户家的小娘子做儿媳?你也不照照镜子。娘俩挤在鸡窝似的地方,心倒是大得很。”
“我儿可是进士,日后前途无量,你……”
孙婆婆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进士,呵,自大乾建制,进士出身的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能位极人臣,前途无量的寥寥无几。且不说你儿子只是二榜出身,有你这样目光短浅的母亲,也走不远。”
李玥妩倒了杯茶,给孙婆婆递过去。如同并未看见楚母难看的脸色一般,说道:“娘子来意我已知晓。令郎与我并无瓜葛,我也无意与人为妾。小馆事忙,就不留娘子了,您慢走。”
楚母涨红着脸,怒气冲冲离开。
孙婆婆缓了缓气,端起茶水喝了口。
“没想到楚郎君的母亲竟是这等人。”
李玥妩只笑了笑。只怕此事还不能这般罢了。
“辛苦婆婆了,晚上给你做茭白三丝。”
“甚好。”
此时正是吃茭白的好时节。晨起来送菜的老丈带了些茭白让她尝鲜,正好做道茭白三丝。
县试结束,王夫子对李清远参加府试更有信心,每日指点课业到酉时末,晚食就迟了了些。
楚徵来时,李玥妩正将鱼羹架到灶上。
“楚郎君。”
孙婆婆因着楚母,对着楚徵也没了好脸色。
李玥妩心中叹气,真是麻烦。
她请了楚徵在一旁坐下,决计将事情一并说清了。
“楚郎君想必知道令慈造访小馆的事情。”
楚徵点头,要开口解释,李玥妩却没给他机会:“不知我哪里让楚郎君误会,先同您道声歉。然,我虽出身低微,却绝不与人为妾。”
“我是想娶你为妻的。”楚徵急急辩解。
李玥妩摇头:“更直白一些,楚郎君,我对你并无其他情谊。”
“你……”
“楚郎君青年才俊,盛京贵女无数,定能巧觅良缘,聘娶高官之女,日后鹏程万里,前途无量。”
楚徵摇头,面容苦涩:“楚某心悦娘子。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情谊吗?若是因为我母亲,你不必担忧,我……”
“我对楚郎君并无半分男女之情。”李玥妩说得决绝。
楚徵试图从她眼中看到隐瞒与难过,却只有一片冷漠与疏离。
他苦笑一声,拱手道:“是楚某之过,日后……日后,不会再打扰娘子了。”
“楚郎君慢走。”
李玥妩屈膝回了一礼。
孙婆婆冷眼瞧着,楚郎君一表人才,竟是个扶不上墙的,亏得她早些认清了,免得乱牵线,误了娘子。
只是娘子说得决绝,楚郎君毕竟是男子,又是官身,因此生了嫌隙,怕是不好。
楚徵又看了李玥妩一眼,转身离开。
他步伐匆匆,并未注意门外站着一人。
裴泓之处理完公务就到了这个时辰,腹中饥饿,不由到了此处,不曾想会撞见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