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质子不能来,反正阖宫都认得他,去到哪也都有人盯着他,不怕他翻出什么花样来。只是陆霁清一向谨慎,自打姜永宁把他带到身边之后,为了不惹人怀疑,他几乎从不离开永宁宫,今日怎么会来这儿?脑子一转,姜永宁明白了。那个替他办事的暗卫暴露了,有些事他得自己去办。姜永宁才不信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会安安生生的来刷马。盯着审视的目光,陆霁清讪然一笑:“公主殿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回永宁宫了。”
皇家的马厩其实并不大,马厩建在西华宫,入目便是一片草场,木瓦砖石搭成的马房里,几个壮实的小太监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见姜永宁来了,首领太监急急忙忙过来磕头,一脸的谄媚。
“殿下今日怎么有兴致到这儿来?这不,奴才们正给马儿清理马厩呢,气味儿怕是不大好闻。”
姜永宁道:“本公主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什么气味没闻过?”
看着那片青绿的草地,姜永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紧绷的脸上也总算有了几分笑意。
“宣州府月前不是进贡了几匹汗血宝马么?在何处?”
首领太监忙道:“就在里头,专人伺候着呢,奴才这就叫小李子给您牵过来。”
“不必了,我自己去挑。”
马这东西,最看眼缘,只有自己挑的才能骑的痛快。
到了马厩里,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了。
陆霁清正提着拿着刷子给马刷毛。
那马毛色鲜红透亮,神骏无比,陆霁清也是极爱惜的,一边刷着马,一边拿上好的豆饼给它吃。
有些日子不见,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因是背对着,又有马挡着视线,陆霁清倒是没瞧见姜永宁过来,秋怜轻咳了一声,陆霁清这才回身行礼。
“公主。”
低眉顺眼,礼数也周全,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姜永宁便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倒不是说质子不能来,反正阖宫都认得他,去到哪也都有人盯着他,不怕他翻出什么花样来。
只是陆霁清一向谨慎,自打姜永宁把他带到身边之后,为了不惹人怀疑,他几乎从不离开永宁宫,今日怎么会来这儿?
脑子一转,姜永宁明白了。
那个替他办事的暗卫暴露了,有些事他得自己去办。
姜永宁才不信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会安安生生的来刷马。
盯着审视的目光,陆霁清讪然一笑:“公主殿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回永宁宫了。”
“所以你等在这儿,盼着能与我见面?”
陆霁清却摇摇头:“不能服侍在殿下身边,长日无聊,这才过来打发些时间。”
“是么?”
因着刷马,陆霁清的袖子是卷上去的,姜永宁眼尖,一眼便瞧见他袖口里分明露出一片刺目的红痕!
他这哪里是打发时间,分明是永宁宫的人体察上意,见公主对这个质子心存厌恶,便欺辱他,把他赶到这儿刷马。
打发时间?亏他说的出口。
若是以往,姜永宁早就心疼坏了,必然是要亲手上药,然后严惩欺辱他的宫人,可是现在嘛——
“原以为,质子虽然低贱,好歹也曾是梁国精心教养过的皇子,想不到竟是天生的贱骨头,居然喜欢刷马。”
姜永宁讽刺着,试图在陆霁清脸上找到一丝不忿和怨怼,却失败了。
陆霁清表情平淡,道:“只要能为公主效劳,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是真心话,陆霁清本是极高傲的人,可在姜永宁面前,却是一次一次地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他总是奢望有一天能够打动她,恋慕之心疯涨,已成执念。
偏偏就是这真心,在姜永宁听来实在虚伪无比!
都是他的手段罢了。
“还真是下贱。”
说着,一扯缰绳,正要翻身上马,见陆霁清仍站在那痴痴地看着她,姜永宁忽然道:“过来,跪下。”
陆霁清一愣。
秋怜便上前推了他一把,道:“质子难道不知,骑奴都是要趴在地上,让主人踩着背上马的吗?”
陆霁清定了定,一步步走过去,却没有躬下身子跪着,而是问道:“公主当真我跪?”
他还是残存着一分期望的。
姜永宁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就听一声嘶鸣——
旁边的马厩里突然碎木横飞,浑身赤红的高头大马也不知怎么的,居然猛地踹开马厩围栏,挣脱缰绳,不管不顾地朝这边冲了过来!
“公主!”秋怜惊呼出声!
汗血宝马高高扬起蹄子,正对着姜永宁!
姜永宁毕竟是上过战的,往旁边一闪,马蹄擦着她身子过去,直奔西华宫外。
外面都是她随侍的宫人,这要是让马冲出去,非得踏死几条人命不可。
“拦住它,莫要让它冲到宫门口!”
陆霁清第一个冲出去,一把扯住马的缰绳,他力气不小,可毕竟重伤未愈,两下拉扯间,直接被马掀翻在地,吐了一口血。
马本来就受了惊,又被扯了缰绳,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就要踏在陆霁清的头上!
电光石火间,姜永宁纵身扑上去,飞身上马,及时调转缰绳,换了方向。
陆霁清霎时惨败了脸,眼睁睁看着疯马转头冲向了草场,而姜永宁就在马背上,随时都会被甩下。
“永宁!”
秋怜也急得大喊:“公主!来人,快来人,快!”
然而御林军哪里赶得及?
一匹惊马带动了一群惊马,纷纷跳了槽,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整个西华宫霎时乱作一团。
陆霁清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气力才追上那匹马,死命地扯住马尾,而此时,姜永宁的力气刚好用尽,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陆霁清急忙接住她,揽着她的腰,两个人摔在了一处,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永宁,你怎么样?”
摔下来的时候,陆霁清是垫在下面的,姜永宁自然没受什么伤,可她被陆霁清抱在怀里,姿态何等狼狈?
她翻身站起,狠狠甩了陆霁清一个耳光!
“大胆!”
这时,御林军才姗姗来迟。
首领见质子挨了打,便以为是他想谋害公主,抬脚就踹。
陆霁清一声不吭,只是定定着瞧着姜永宁。
“公主……”
姜永宁被这目光瞧得心烦,转过脸道:“本公主无恙。”
“无事……便好……”
总算接住她了,她没事……没事……
陆霁清眼前闪过红光,不知为何,他好像有一次看到了那身红衣碎在他面前……
“长公主。”御林军首领道:“惊马已经控制下来了,不知质子该如何处置?”
“带回我宫里去。”
姜永宁顿了顿,又道:“请御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