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涂山凛又夹起第二只虾放到自己碗里,继续剥。“阿倾乖,别让外婆担心了。”这一瞬,他的嗓音低沉的仿佛落入永夜,又似一颗流星划过坠落在江雪倾的心尖上。妈妈已经离开大半年,江雪倾过度伤心,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学会不在半夜里哭醒。可她遗忘了,外婆也和她一样的伤心。她失去了妈妈,而外婆则失去了她的女儿。江雪倾沉默地红了眼,涂山凛说的对,她不该让外婆担心的。又一只剥好的,外形完整无缺的虾,被轻轻放在江雪倾碗中。
Vol.1
江雪倾他们是周日搬进来的。今天是周一工作日,吃完早餐自然是要出门各自上班上学去的。
涂山公馆位于半山之上,别墅区很难打到车,江池的上学路便出了问题。
可他偏偏又是个遇事不喜欢求助的,吃完饭背起书包就要出门。
“小池。”涂山凛叫住他,又转头吩咐守在身侧的方宇哲,“去安保队找个放心可靠的人,让他上车库把那辆白色卡宴开出来,今后就用那辆车专门接送江池上下学。”
“是,少爷,我这就去办。”方宇哲领命,略微思索便定下人选。
很快那位保镖驾驶着白色卡宴,将车停在门外。
江池从小都是在打骂摔砸声中成长的,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豪门少爷般的生活。见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保镖,站在门外的豪车旁,毕恭毕敬地等待他。江池有些不确定地回头看向江雪倾。
“去吧,放学了按时回来。”
“嗯,知道了。阿姐,阿凛哥,我上学去了。”江池朝他们挥挥手,出门坐上车。
方宇哲又叮嘱了那位保镖几句,这才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安全驾驶务必照顾好江池。
在门口送走江池后,江雪倾转身坐上涂山凛的车。
“赶紧出发吧,我上班打卡时间可没有你这么随意。一会儿找个路口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去香坊。”
江雪倾搬入涂山凛的住所前,和他约法三章过。
第一,她和小弟一起住进涂山公馆;第二,她要住独立房间;第三,上班下班时大家分开走,尽量不被涂山香坊的人发觉他们两人私底下有联系。
这三个条件涂山凛都是一一答应的,到目前为止也履行良好。
他为江雪倾安排的卧室,位于二楼走廊末端,特意找了间清净的,又和他的卧室中间隔了一间的房间给她。中间隔的那间后来便安排江池住,整个二楼目前只有他们三人居住。
方宇哲正要启动引擎,突然看见车头前方快步走来一道纤瘦的身影。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转头向涂山凛报告。
“少爷,崔小姐在车外。”
涂山凛下意识看向坐在身旁的江雪倾,就像是某种自觉性一般主动地察言观色。只见她捧着手机正无聊地在玩消消乐,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涂山凛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吩咐道:“阿卓,你下车问她什么事情。”
“是,少爷。”
阿卓对这位崔小姐毫无好感,嘴里无声的骂骂咧咧,推开车门下车应付她。
-
江雪倾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她整个人窝在真皮车座里,虽然看似正在低眸玩游戏,可注意力全然不在手机里的消消乐上,游戏频频出错,很快就跳出结束画面。
涂山凛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对待感情这件事,他有着极致的耐心。
虽然那日在衣帽间,他情不自禁险些擦枪走火,可是他心中始终拉起一根无形的警戒线。只要她表现出一丁点不愿意或抗拒,他就一定会停下,绝不会强迫她接受自己。
他相信只要他有足够多的耐心,愿意等待,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的阿倾一定会愿意主动向他敞开心扉。
“叩叩。”车窗被轻轻敲响。
阿卓下车向崔欣儿问清楚事情,敲了敲后座车窗,等待车窗缓缓降下后低声报告。
“少爷,崔小姐说她的车坏了,想搭我们的便车下山。”阿卓说话时,完全没有避开崔欣儿的意思,甚至故意侧过半个身,明晃晃地将坐在后座凛少身旁的江雪倾露出来。
涂山凛自然是察觉到阿卓耍的小心思,只不过他并不觉得不妥,反而认为阿卓做得很好。
“转告崔小姐,车上坐满了,没有她的位置。让她去跟黄管家再申请一辆车外出用。”
“是。”
阿卓有自家少爷撑腰,说话铿锵有力。转身回复崔欣儿:“崔小姐,少爷的话您应该也听到了。不好意思啊,我们车上坐满了。您要用车,去找黄管家,让他再派一辆给您。”
崔欣儿当然瞧清楚了,正坐在涂山凛身边的人是谁。
昨日听下人报告,有人搬进凛表哥居住的独立别墅时,崔欣儿就想找机会过去看看。可偏偏又听说阿卓和方宇哲守着门口谁都不让进,所以她才按捺住性子先行观察。
今天早上又听闻佣人回报,说是黄管家受命去凛表哥那里召江雪倾去主屋问话,却被阿卓挡在门外,表哥竟然连姑婆的面子都敢驳了。
崔欣儿心中越发忐忑不安。家里的债务越来越急,眼看江雪倾不仅在内训基地里俘获表哥的偏爱,住进了他的小院里养伤。眼下更是直接搬进表哥的独立别墅和他同居!要知道在此之前,别说搬进别墅和表哥同居,就连个在涂山公馆过夜的女生都没有。
看来这个江雪倾手段非同寻常,竟将凛表哥迷得神魂颠倒,屡次为她做出破例的事情。
假如她再不能解决江雪倾这个大麻烦,恐怕她攀上涂山家,成为凛表哥妻子的计划将遥遥无期。
崔欣儿毕竟是豪门家族里培养出来的正统千金,自然不会死缠烂打那一套。她既然看清楚江雪倾救坐在车里,便退到一旁去,目送涂山凛的车驶离涂山公馆。
一会儿后,崔欣儿折返回主屋。
姑婆向来早起,用完早餐后会去佛堂诵经。
崔欣儿特意提了一些素点心,走进到佛堂,在姑婆身旁的蒲团上跪下,状似虔诚地陪着她一起礼佛。
崔欣儿并不信佛,却很有耐心,就这样跪了大半个小时。
终于姑婆有了点动静,刚微微睁开眼。
崔欣儿立刻察觉到,伸手搀起她,将姑婆扶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又亲自倒了茶水,服侍姑婆用茶漱口。
“姑婆,我准备了一些素点心,您要是饿了,我拿给您吃。”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崔欣儿在她身旁坐下。
“欣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姑婆面前用不着藏着掖着。我虽嫁入涂山家,可毕竟是你的娘家人,自然希望你和阿凛在一起,两家能够亲上加亲。”
我和首席
Vol.2
崔欣儿听到姑婆的口风是偏向她的,心中自然欢喜,可面上却仍旧装出黯然神色。
“姑婆,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是我的性格太无趣,没法引起表哥的兴趣。”
老太太最看不得自家小辈受欺负,心疼地握起她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拍了拍。
“欣儿,你和泳儿都是我的亲侄孙女,你们的性格和人品都是没得挑的。”
“可是表哥并不喜欢我们,泳儿被送回去后,我一个人留在港城也没个说话的伴。”崔欣儿轻叹一口气,“姑婆,如果表哥执意喜欢那个女孩,我看我还是早些回大马,免得继续住在涂山公馆里,到时候惹人非议。您也知道的,我们这样出生在世家里的女孩,只要有一丁点做的不好,都会被外人说我们欺负那些平民女孩的。”
老太太面色一紧:“我看谁敢乱说!欣儿,你就放心在姑婆这里住下来。至于你表哥屋里那个女孩子,没名没份的上不了台面。就算阿凛不听我这个奶奶的话,他执意想和那个女孩结婚,也是过不了涂山集团董事会那关的。”
“可是……”崔欣儿一脸为难地咬了咬下嘴唇,“姑婆您之前才刚说要给凛表哥介绍几个女孩子认识,他救立刻把这位江小姐带回家同居。我担心……表哥这一次是认真的。”
涂山老太太心里其实也没底。毕竟涂山凛这个孙子,是个便宜孙子,她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
平日里,涂山凛虽对她毕恭毕敬的,可并不真正亲近。又因为十几年前发生的那桩意外,让涂山凛和家里产生隔阂,直到现在待人时都是冷冰冰的。
她实在看不透这个孙子的心思,但为了稳住家中大局,让她的亲儿子能顶替这个便宜孙子,获取更多的董事会投票,有些事她必须要掌控和暗中操作的。
原本的计划,她是想让她大马娘家的亲侄孙女成为涂山凛的妻子,这样便可以联合她的娘家,以最稳妥迅速的方式,把控住他,逐渐从他身上转移权利给她的亲儿子。
可现在看来,欣儿和泳儿都不堪大用,根本无法吸引涂山凛。
既然她娘家的两个侄孙女,都无法攻下她的这个便宜孙子,那么他们崔家得不到涂山凛,也可以选择毁掉他。
那位住进涂山凛屋里的江小姐,之前虽因泳儿的事她们匆匆打过一次照面。可那次的经历给她留下的印象极差,这位江小姐看起来是个恃宠而骄的性子,人也有几分泼辣。
假如她能利用驱使那个出身低微毫无背景的女生,将她作为一颗棋子安置在涂山凛身边,那么只要时机足够成熟时,她便能叫董事会那帮理事们都看清楚,涂山凛是一个不堪重任,没有联姻心思,不懂得为涂山集团谋取最大利益的人,这样的人显然并不适合作为继承人。
只要把涂山凛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那么届时,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就能获取更大赢面,登上涂山集团主席的位置。
老太太坐在佛堂里,心思却是百转千回,一点不单纯。
崔欣儿完全不知道她的这位姑婆,此时心中生出另一分心思,正将她视为一枚随时可以轻易抛弃的棋子。
“姑婆,周六的慈善拍卖会表哥也会参加,您说我该不该出席?”
“欣儿,你代表的是我们大马崔家。慈善拍卖会你大大方方的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姑婆说。”
有了姑婆这句话,崔欣儿的心彻底放下来。
港城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会过后,会举办一场慈善晚宴,届时城中大部分豪门世家的话事人都会出席。
这样重要的社交场合,崔欣儿必须要参加的,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多多结交对家里有用的社交关系,这也是身为豪门千金必修的一课。
可是要进入拍卖会之后的慈善晚宴,是有入场门槛的。得到晚宴邀请卡的前提是,要在拍卖会中至少拍下一件慈善捐赠藏品。
但崔家的资金链早就吃紧,眼下崔欣儿手中可支配的流动资产并不算多,地皮房产这些不动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肯定不会动的。
正因如此,崔欣儿才会心甘情愿地陪着姑婆在佛堂里跪了大半个小时,卖乖扮可怜一通后,终于得到姑婆的支持,允诺会赞助她出席拍卖会。她总算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这边崔欣儿得到姑婆的应允正开心,那边黑色劳斯莱斯正行驶在车流中。
涂山凛身为集团话事人,其实不必早起去总部的。平日里他也不是每天都出现在办公室,只是在重要例会时才会现身。
而此时,他心甘情愿早起,一路送江雪倾一起上班。
自从刚才在门口遇到崔欣儿后,江雪倾一路上都一言不发,眼看再过一个路口,就要抵达涂山香坊总店。
江雪倾忽然开口:“哲哥,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车,我在路边下车就可以。”
方宇哲坐在驾驶位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眸从后视镜中观察后座凛少的表情。见少爷冲他轻轻点头,他这才回复。
“哦,没问题。”
江雪倾把手机塞进口袋,收拾好自己的包包,做好下车准备。正当此时,却见涂山凛忽地按下按钮,把中间的隐私玻璃升了上去。
“你这是做咩?”她扭头问。
“有话想在你下车之前跟你说清楚。”
“你说啊。”江雪倾抱着包,一副随时会开门下车的姿态。
涂山凛侧过身,正面看着她:“你知道的,崔欣儿和我没有关系,她是被老太太邀请住到家里来的,我平时和她没有接触,也不说话。”
“哦,请问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我和她没有关系。”涂山凛神情坦诚,一副急于表忠心,并和崔欣儿划清界限的模样。
江雪倾撇过头面向车窗,不禁抿起唇角,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
“知道了。”
“还有件事,你的人事任命今天就会下来。”
江雪倾闻言,疑惑地转回头,眨眨眼睛望向他:“任命什么?”
“从周三起,你和师千羽一起调到总部研发部门。”
江雪倾微微睁大双眼:“哦?我和首席?”
特别关注
Vol.3
在此之前,江雪倾和师千羽并没有见过几次面,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涂山香坊总店里首席合香师是有自己专属调香室的,和她们这些在一楼工作的初级合香师享有截然不同的待遇。
今天因为人事任命的事情,江雪倾头一次和师千羽一起出现在店长办公室里,这才有机会仔细认真观察这位首席。
江雪倾本身并不矮,可站在她身边却显得娇小。
师千羽单穿着平底勃肯鞋,粗略估摸肯定超过一米八,身高在女生中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她留着利落的及肩短发,身材如超模般骨感但有一层薄肌,与那张极具古典韵味的脸形成极大反差感。
师千羽察觉到江雪倾一直在悄悄观察自己,她扭头盯着她,声音不冷不淡。
“有事?”
江雪倾摇摇头,收回目光。
师千羽反而掀起眼角,主动开口搭话:“内训时我很关注你,特别是第四轮时,你调制的那盏宣和御制香。”
“哦,你是说加了花露的那张香方。”
“对,之前我也看到过你调制的那张香方。可一直觉得添加花露,会破坏原本的香味调性。但你既然能和我同分,想必在评审团和各位资深合香师的品评中,你调制的香方应该是很不错的。有机会,我也想闻一闻。”
江雪倾大方答应:“好呀,有空的时候我再调一盏宣和御制香,邀请你品香。”
师千羽耸了耸肩,满意地点头应下:“我希望这个机会,越快越好。”
江雪倾完全没想到,这位首席竟是这样有趣的性子。古人里有武痴、书痴和画痴,看师千羽的状态倒像是一个痴迷调香的香痴。
……
因为江雪倾她们周三就会调去总部就职,在周二之前必须将原本在总店的工作全都移交清楚。
江雪倾作为初级合香师,需要盘点交接的事物并不多,只用了一个下午时间,便轻松搞定。
而师千羽因为是首席,原本在店里就配有两名助手。她的性子似乎有些慵懒,一整个下午她都没动手,直接把交接的事情全交给两位助手去办。
倒是江雪倾忙于交接时,时常看到师千羽双手抱臂倚在一旁,用打量琢磨的目光关注着她。
直到快下班时,江雪倾忽然收到涂山凛的信息。
【涂山凛:我在你早晨下车那个路口等你。】
【江雪倾:你身为老板,也这个点下班?】
【涂山凛:嗯,从今天开始是这样的。】
江雪倾收起手机笑了笑,她当然清楚涂山凛时间自由,根本不必这么晚才下班的,他是特意在等她。
不想让他等太久,江雪倾立刻上楼去休息室提起自己的包,正打算准时离店,刚下楼时蓦然听到身后响起师千羽的声音。
“你总算忙完啦?”
听语气似乎她一直在等她,江雪倾疑惑地回过头。
“你为咩还在店里?”
师千羽和她们是不同的,并不用留到闭店后才下班。她身为首席拥有自由的时间,通常下午四点左右就会离开,江雪倾从未看到过师千羽这个点还出现在总店里。
师千羽朝她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做咩?”
不等江雪倾追问,师千羽转身朝二楼她的独立调香室走去。江雪倾只好先跟上去。
首席合香师有权按照自己的审美布置她的工作空间,二楼这一间调香室便完全按照师千羽的审美风格装修,她喜好的是大气风雅的国风,墙上还挂着一张做工精巧的传统弓,在古典韵味的空间中,平添一笔武侠气质。
江雪倾进门后正在打量这间调香室,只听师千羽说道:“你上午时说有空会再调制一次宣和御制香,现在下班了,你应该有空了。”
江雪倾全然没料到师千羽竟然是这样的思维逻辑,顿时被逗笑。
“你就这么想品那盏香?”
“嗯,迫不及待。”师千羽完全没有架子,坦诚而笃定地点头。又道,“那天因为是内训,我没法直接走上评委席去品香,否则也不用等到今天啦。”
师千羽的逻辑似乎是一根筋的,她只执着沉迷于自己喜好的事物。不过像她这样纯粹又专注本业的人,倒是分外可爱有趣。
“行。不过你要先等我一下,我需要出去打个电话。”
师千羽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在这里等你。”
江雪倾握着手机走到走廊上,特意把师千羽调香室的门关上。
此时办公区域已经没有人了,楼下的展示区也已灭灯,只余下走廊两侧的氛围灯还亮着。
涂山凛还在街角等她,调制香盏外加品香,一来二去起码需要两个小时。江雪倾想先知会他一声,让他不要空等着先回家去。
电话拨出,涂山凛很快接起,听筒那段传来他清寂的嗓音。
“在哪里?”
“我还在店里呢。”
“店长不让你走?”
“不是,我还要留下来调一盏香。你先回家吧,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涂山凛沉默了一瞬,开口道:“不走,我等你。”
“你可想清楚了,起码需要等我两个小时。”
“嗯,只是两小时而已,我等。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出来时发信息给我。”
江雪倾握着手机想了想,涂山凛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
“好吧,那这两小时你就自己打发时间喽。”
说了声拜拜后,江雪倾挂断电话,返身进屋。
与此同时,停在街边的黑色劳斯莱斯里。
涂山凛坐在后座,收起手机,随手从旁侧取出一本书,安静地翻开书页开始阅读。
阅读灯幽黄的光影笼在他的侧颜上,为他朦胧地镀上一层如月辉般的清浅光晕。
阿卓和方宇哲坐在前排,他们当然听到了刚才那些话。
阿卓一直盯着后视镜,关注着后座动态。发觉少爷挂断手机后,竟然打开阅读灯开始看书。这幅样子显然是要停在原地,心甘情愿地等江雪倾两小时。
阿卓侧过脸压低声音,问身旁的方宇哲:“要不要我去门店看一下发生什么事情?哪有下班了不让员工回家的道理?阿倾不下班,少爷就得在这里一直等。”
方宇哲坐在驾驶座上,目不斜视:“给你一个建议,别多事。”
被搭讪
Vol.4
江雪倾再次进屋时,发觉师千羽已经将调制宣和御制香所用的香料全都配齐,安放在案几上。她本人则是坐在一旁,满脸期待地望着江雪倾。
师千羽似乎是真的一直在等着她调香。
江雪倾在师千羽关注的目光中走到案几前落座,有业内高手欣赏她的合香,她自然是欣喜的。
她毫不藏私,直接按照那天的香方比例开始调香,以同样手法混合花露,隔火慢慢地将香粉烘干至合适状态,接着打香纂,最后以线香点燃。
在此过程中,师千羽一直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认真地观摩她的手法。
“你学香多久了?”
江雪倾头也不抬,边侍香边回答:“正式学习没多久,但早前有师父带着的。”
“你的师父是位高人啊。”
“嗯,的确算是高人。”江雪倾颇为骄傲地挑了挑眉。她外婆是传世香方的传承人,可不就是业内高人吗?
“方便透露姓名吗?兴许你的师父,是我认识的某位业内资深泰斗。”
“你不会认识她的,她不出世,一辈子习惯低调,在业内没有名气的。”
“哦,那方便介绍给我认识吗?”师千羽神情真诚,“你的合香技艺不一般,你的师父肯定很厉害。我想在他身上应该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
江雪倾被她好学不倦的模样逗笑:“你说话向来都是这样直来直往的吗?”
“直来直往有什么不对?心中的想法若是不直言,而是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别人又怎么能真正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
“有道理。”
江雪倾点头赞成,她对这位性格纯粹、直率,一心只想着精进手艺的首席合香师的印象,又更添几分好感。
不知道涂山香坊是从哪里挖掘到师千羽这个人才的。
早年江雪倾还在梅香堂主持事务时,并没有接触过师千羽这样一号人物。甚至时至今日,师千羽身为涂山香坊的首席合香师,却不怎么出席业内交流会,所以外界知晓她名号懂得欣赏她才华的人并不多。
一盏香完成,江雪倾抬手邀请师千羽过来品香。
师千羽起身挪步来到江雪倾面前坐下,她礼数周全,看得出十分在乎这次的品香机会。
师千羽仔细观察香纂形状,又细细嗅闻香味,闭上双眼品味余韵。半晌后,她脸上扬起笑意,睁开眼睛,开口赞美。
“我心服口服。说实话,我认为那些评审他们的品香水准有问题,你这盏香的评分应该在我之上。”
“哈哈哈。”江雪倾被她的直率打动,情不自禁笑出声,“真后悔现在才和你认识,你的性格实在太有趣了。”
“有趣吗?”师千羽歪了歪脑袋,“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欣赏的,不过显然你是最有眼光那一个。”
只是一盏香的功夫,江雪倾和师千羽的关系拉近不少。两人又围绕着这盏添加了花露的宣和御制香聊了一会儿。
江雪倾忽然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她匆匆睨了眼放在案几上的手机时间。
竟然已经将近十一点。
师千羽也注意到她的动作,她同样看了眼时间,提议道:“时间很晚了,我的车就停在后街泊车位上,不如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江雪倾忙摆手,顺嘴找了个借口,“我和朋友约了吃夜宵。”
“好吧,那我就不勉强你了。”师千羽站起身,微笑着看着江雪倾,“很期待之后和你共事。”
“我也是。”
……
整个总店只剩下她们两人。
江雪倾特意找了借口,先去洗手间离待了一会儿。等确定门外走廊上彻底没有动静,估摸着师千羽应该离开了,这才提起自己的包从后门溜出去。
原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涂山凛的身份特殊,若是让其他同事知道她下班后是坐老板的车回家的,那江雪倾都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会过得多么精彩。她一定会成为舆论的中心,还是负面的那种。
江雪倾并不喜欢这样的高调,所以选择悄悄从后门摸出去。
一路朝着早上下车的后街转角走去,江雪倾一眼便瞧见那辆停泊在夜色中的黑色劳斯莱斯。
阿卓双手抱臂,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他身为专业保镖严守职业素养,就算闲来无事也绝不会打盹或玩手机。所以无聊时他选择一直盯着后视镜看,一边关注着周围情况,一边数着路过的人头打发时间。
“喔!目标出现!阿倾终于下班啦。”
阿卓第一时间发现江雪倾的身影,激动地欢呼一声。
他迫不及待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只见一辆银色帕拉梅拉在江雪倾身侧停下。隔着浓郁的夜色,阿卓一时间无法看清车主的脸,只瞧见那人似乎降下车窗,正要和江雪倾搭讪的模样。
“糟了,有人截胡!”阿卓低呼一声。
涂山凛原本坐在后座安静地看书,闻言转眸望向车窗外。
方宇哲同样关注着后视镜中的景象,询问:“少爷,需要我下车去帮江小姐解围吗?”
涂山凛静默地放下手中的书,直接推开车门下车。
“跟上去!”方宇哲匆忙推了阿卓一把。
阿卓比他好着急,立刻跟着推门下车,不料却撞见了一幕乌龙场景。
涂山凛才下车,脚步忽然停在原地。
“凛少,你为咩这个点在这里?”
停在他们车后方的那辆帕拉梅拉上,开门下来一位短发高个子女生。车主压根不是什么搭讪江雪倾的人,赫然就是涂山香坊总店的首席师千羽。
场面一时间寂静无声。
江雪倾站在原地,莫名地感到一阵局促。她恨不得立刻快步离去,将涂山凛当成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与他擦肩而过,好解除当下这样尴尬的场面。
师千羽看看江雪倾,又望向不远处的涂山凛,瞬间理清思绪。
“你们认识的?阿倾,你刚才说要一起去吃夜宵的朋友,就是凛少?”师千羽开口问。
江雪倾侧过脸,抬手搔了搔太阳穴,她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下次我会更小心
Vol.5
涂山凛面不改色,径直走到她们面前。他就立江雪倾的身旁,无声宣召归属。
“是你让她加班的?”他沉声问。
“加班?”师千羽茫然地眨眨眼睛。
江雪倾连忙修正涂山凛的话:“不是加班,刚才不是跟你说过,我只是做了一盏香而已。”
敢当面反驳并修正凛少话语的人,师千羽还是头一次看见。
她内心惊呼一声,一脸看戏的新鲜表情,视线在江雪倾和涂山凛之间来回巡游,观察琢磨着两人的关系。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中,此时浮动着八卦之光。
涂山凛一眼便看穿师千羽在想些什么。
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这件事不要对外人说。”
“哈哈,我懂的。”师千羽一脸意味深长地笑着点头,又问,“我师哥今天没有跟着你?”
“白雨沛这会儿应该在酒吧放松,你可以自己去找他。”
“不必了,我对酒吧这种地方没兴趣。”师千羽又看了一眼他们比肩而立格外般配的身影,笑呵呵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吃夜宵了,先回家睡觉去了。”
说完她转身钻进自己的帕拉梅拉,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直到师千羽离开,江雪倾还没有从刚才那一阵,被熟人抓包的尴尬中缓过劲来。
她横扫了涂山凛一眼:“你和师千羽认识?”
“嗯,她早前为了钻研香药,跟着白雨沛的叔伯学习过中医,算是白雨沛的师妹。”
“果然是她会做的事,为了学习香药就跑去学中医,可真是个香痴。”江雪倾神色了然地点点头。想起刚才和师千羽相处时她的种种表现,不由弯了弯唇角。
“你和她熟络了?”
“不算很熟,今天算是正式认识的第一天。”江雪倾转面盯着涂山凛,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以后下班你别来接我了,万一又被人碰到。”
“下次我会更谨慎的。”涂山凛顺势握住她那根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手指,捉在掌心中,用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整只手,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
周三上午十点,江雪倾和师千羽正式到总部研发部门报到。
因为之前内训作弊的事情,那位左副理被女儿左诗怡牵连停职调查,如今研发部的主管职位暂时空缺。
师千羽的名声在涂山香坊内部十分响亮,她刚入职便有不少研发部的老人围着她转,一路上道贺声不断。
师千羽只是面无表情地礼貌回应,她倒是很愿意和江雪倾待在一起,就连分组时也主动提出和江雪倾一组。只可惜她们两人同时入职研发部,为公平起见,需要进行分组分配资源。
师千羽的两位助理也被一起调到总部,只不过核心研发部门只有顶级合香师才有资格进入。她那两位助理只能留在其他部门做应援,在师千羽需要的时候,会召唤他们过来帮忙。
办完调职手续后,江雪倾和师千羽一起在研发室里转悠了一圈。
江雪倾边观察研发室各种新型设备和提供的顶级香材,心中不由自主地将涂山香坊的研发室,和她的梅香堂进行对比,顿时感觉到高下立判。
涂山香坊不愧是亚太区第一,全球知名的香业集团。无论是规模还是自主研发能力,或是高尖人才的配比,都是当之无愧的行业第一。
江雪倾还在研发室里,看到了之前从梅香堂跳槽过来的她家的前任首席。
师千羽发觉江雪倾一直盯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后脑勺看,好奇问:“你的熟人?”
江雪倾嗤了一声,否定道:“不认识,只是觉得他的后脑勺特别圆,像棒球。”
“我看你的眼神不像是盯着棒球,倒是像是个想挥棒把那颗球打爆的人。”
江雪倾无奈地笑着看向师千羽,没想到她还有说冷笑话的天赋。
到了中午,江雪倾原本想喊上师千羽一起吃饭的,毕竟刚到总部研发室她只认识师千羽,两人作为新人,互相照应也说得过去。
没料到她才开口邀约,放在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
师千羽挑了挑眉,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否则某人到时候要单独找我谈话喽。”
江雪倾简直百口莫辩,眼睁睁看着师千羽朝她挥挥手,调头走进电梯。
来电的人倒是如同师千羽猜测那般,果然是涂山凛来电。江雪倾接起电话。
“什么事?”
“我在六十三层,我让阿卓下去接你。”
身旁正好有人经过,江雪倾下意识压低讲电话的声音。
“接我做什么?我要下楼吃饭去了。”
“午餐已经准备好,我等你。”
“不用……”江雪倾话还没说完,面前电梯门缓缓开启,阿卓站在轿厢里笑嘻嘻地望着她。
江雪倾不敢在原地再多逗留,毕竟阿卓的脸,这栋写字楼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认识的。谁都知道他是涂山凛的贴身保镖。
江雪倾闪身步入轿厢。
涂山集团总部大楼的电梯是有门禁的。江雪倾今天早上领取的工牌授权权限直到二十五层研发部。
她看着阿卓刷卡,权限直通六十三层。江雪倾忽而想起总部大楼上面是有停机坪和空中花园的。
“卓哥,你的工牌权限能上顶楼吗?”
“你上去要干吗?”
“上面不是有空中花园吗?我想上去看看。”
阿卓随口答道:“行啊,一会儿你自己跟少爷说。”
他们说话间电梯“叮”一声到达楼层,轿厢门缓缓打开。
江雪倾这才发现六十三层并不仅仅是涂山凛的办公区域,在他办公室外,还有一大片开放式办公区,格子间里坐着十几个人正在安静办公。
慢慢是午休时间,这些人不知为何还停留在各自的工位上。
江雪倾表情凝滞,站在电梯旁,迟迟不肯向前走。
她低声问阿卓:“趁其他人还没有发现我之前,我还是下楼吧。”
“你下楼的话,我怎么跟少爷交代?”
“随便编个理由,就说我没胃口,不想吃饭。”
江雪倾转身就要按下行按钮下楼,手臂却被阿卓拦住。
“喂,卓哥,别玩儿了。这么多人看着我进涂山凛的办公室,明天肯定小道绯闻满天飞。”
亲手剥虾
Vol.6
江雪倾这边正和阿卓展开拉锯战,那边开放式办公区尽头,一直紧闭的办公室门被人打开。
涂山凛坐在轮椅上,被方宇哲推着从里面出来。
“还在哪里做什么?”涂山凛抬手朝江雪倾的方向招了招,声色沉冷却格外清晰,“过来。”
一时间,江雪倾感受到面前开放办公区那十几个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关注向她。只是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她打量,而是各自找角度掩饰,悄无声息地偷偷围观。
越是回避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江雪倾闭了闭眼,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朝涂山凛的方向走去。
她还没走到他面前,只见又一道身影从那间办公室的门内走出来。
“阿卓下楼去找你,这么久才上来吗?早知道刚才我去找千羽的时候,顺便把你一起带上来啦。”白雨沛站在涂山凛身旁,眉开眼笑地望着她。
江雪倾眼眸流转,忽然间便了解到涂山凛的安排。事情并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糟糕。
白雨沛刚才说他下去找师千羽,也就意味着……
江雪倾的脚步停在办公室门口,侧过头朝里面瞧了眼,果然师千羽正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抬眸看向她。
“你怎么才上来?等你一刻钟了。”师千羽伸出一根手指,朝她勾了勾。
江雪倾回眸看向涂山凛,只见他正望着她微笑:“先进来再说。”
他们几人前脚走进办公室,门才刚关上。门外开放办公区便响起一阵如蜜蜂嗡嗡声般的热议声响。
“你们都看见没有,凛少他居然在笑!”
“看到了看到了!奇迹啊!我入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露出微笑。”
-
这还是江雪倾头一次走进涂山凛的办公室。低调沉稳的大地色系内饰风格,二百七十度环幕景观玻璃窗,将中环繁华街景轻易踩在脚下。站在窗前眺望,远处晴空之下便是维港,海风吹拂下,碧蓝海水波光粼粼闪烁金辉。
江雪倾正环视办公室环境,只听师千羽笑吟吟开口:“早知道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刚才和你一起上来。”
她就坐在靠墙一侧的真皮沙发上,一双超模般匀称的长腿交叠,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江雪倾也觉得很奇怪,问道:“你不是下楼去了吗?”
“对啊,是下楼了。”师千羽瞟了眼站在涂山凛身旁的白雨沛,“恰好碰到我师哥,说是要请我吃饭,谁知道被带上六十三楼来充当烟雾弹的。”师千羽开玩笑地说。
江雪倾闻言转头看向涂山凛,涂山凛却不多解释,微微耸了耸肩,温声道:“该吃午餐了。”
江雪倾刚才打量办公室装饰时,便注意到办公桌侧面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着好些打包盒。她以为涂山凛说的午餐,就是这些,刚要转身朝长桌那边走去,却听涂山凛朝她招手。
“不是那边,跟我来。”
涂山凛边说边示意方宇哲,将他的轮椅推向办公室内另一道门。
江雪倾回头看向师千羽的方向:“走呀,一起。”
师千羽双手抱臂,摇了摇头。
白雨沛也很识趣,抬手指了指长桌上那些打包盒:“这是我们要吃的饭,你和他的在里面。”
“啊?”江雪倾不明所以,只好先跟在涂山凛身后走进那间房。
原来办公室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里面设施一应俱全,媲美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
方宇哲把涂山凛推到靠窗的餐桌旁,又和江雪倾点头示意,这才转身退出房间。
江雪倾看着方宇哲从自己身旁走过,越发困惑:“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吃饭吗?白雨沛和师千羽他们呢?”
“他们在外面吃。”
江雪倾还以为刚才白雨沛说的话是在跟她开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
“所以师千羽说的烟雾弹,是这个意思。”江雪倾啼笑皆非地走过去。
难怪师千羽刚才看她的眼神很奇怪,眼下看来正是因为涂山凛提前预判到,单独找她上楼用餐会惹来办公室其他人的非议,这才让白雨沛把师千羽也一起请了上来,这样外面的人就不会觉得太过古怪。
“坐。”涂山凛用眼神示意江雪倾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握起公筷,亲手为她布菜。
江雪倾想明白这些事,这才有心思关注餐桌上的菜品,桌上摆的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肴。
她尝了一口涂山凛夹到她碗中的鱼肉,眼神惊喜地亮了亮。
“你让家里大厨做的?”
“嗯,刚做好让方宇哲回去取的。”涂山凛边说边继续为江雪倾添了一碗汤。
看着他为自己做这些,江雪倾心情摇摆。其实早在之前已经有很多次预兆,江雪倾几乎是可以确定,涂山凛一定是发掘了她身上不同寻常的端倪。
可是眼下她并没有做好准备,也没有心思去接受一段感情。
也许等她解决所有前尘往事,彻底放下纠缠心底的痛楚,她才能真正敞开心扉,毫无负担地将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全然告诉涂山凛。至于他们将来的发展,谁也无法预知未来,只能留给时间去判断。
“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做这些,是我心甘情愿的,和你无关。”涂山凛说的云淡风轻,手上的动作并未停,又亲自剥了一只虾,放在江雪倾碗里。
江雪倾盯着那只虾,陡然间有些出神。
她记得涂山凛第一次为她剥虾,是他们暑假时住在白珠镇,和外婆一起学调香的时候。
那时每天的晚餐,外婆总是喜欢把木头餐桌放在天井里。
头顶是四方形的天空,有晚风拂过,吹走暑气,带来丝丝凉意。天井旁侧有一口井,井水里浸泡着西瓜,吃完饭后他们会切开来分着吃。每一次,涂山凛都会把最甜的那片留给她。
他从来不说甜言蜜语,却总是用行动告诉她,她是他心中很重要的人。
可惜那时候江雪倾情窦未开,只当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对她亲切才会总是无声无息地照顾着她。
盈盈一握
Vol.7
白珠镇背山靠海,海鲜和河鲜不断。可江雪倾天生嗅觉灵敏,偏偏最讨厌地就是闻到鱼虾腥味,虽然喜欢吃虾肉,可一点都不喜欢剥壳时手指上染上的腥气。
早前在家里时都是妈妈亲手剥好放在她碗里,笑盈盈地看着她吃。后来妈妈走了,江雪倾就再也不肯碰虾肉了。
外婆烧好菜,一道道放上木质餐桌。
涂山凛总是习惯坐在江雪倾的左手边,他看见今天桌上有虾,下意识望向外婆的方向。
他很清楚江雪倾自从妈妈离世后就不再吃虾,外婆也是知道这个禁忌的,可不知今日为何要煮这道菜。
外婆见涂山凛神色疑惑地望着她,冲他努努嘴示意。
涂山凛很是聪慧,一点就透,眨眼的功夫便明白了外婆的用意。见外婆又走进厨房里,一时半会儿没再出来。涂山凛握起筷子,夹了一只虾到自己的碗里,开始沉默地剥虾。
“不等外婆来,你先要吃吗?”
江雪倾当然也看到了这道菜,她只当是外婆为了照顾涂山凛才煮的。她本人虽然不吃,可也不会阻止别人吃。
没料想涂山凛剥完一只虾,抬手便放进她的碗中。
“涂山凛。”江雪倾皱眉,冷脸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剥虾。”
“我不吃。”
涂山凛又夹起第二只虾放到自己碗里,继续剥。
“阿倾乖,别让外婆担心了。”
这一瞬,他的嗓音低沉的仿佛落入永夜,又似一颗流星划过坠落在江雪倾的心尖上。
妈妈已经离开大半年,江雪倾过度伤心,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学会不在半夜里哭醒。
可她遗忘了,外婆也和她一样的伤心。
她失去了妈妈,而外婆则失去了她的女儿。
江雪倾沉默地红了眼,涂山凛说的对,她不该让外婆担心的。
又一只剥好的,外形完整无缺的虾,被轻轻放在江雪倾碗中。
“之前是你妈妈为你剥虾,从今往后,这件事由我来做。”
眼泪瞬间漫上眼眶,江雪倾是在酸涩的泪水中,吃掉涂山凛亲手为她剥的第一只虾。
眼前的情景似乎与当年的画面相重合,江雪倾怔怔地望着涂山凛剥虾的动作,恍惚间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年夏天坐在天井里,和她一起成长的那位沉默又俊秀的少年。
套房里,两人面对面吃着饭。而套房门外,白雨沛和师千羽坐在长桌前,正边吃饭边讨论。
“师哥,你老实跟我讲,你是不是知道内幕的?”师千羽满脸好奇,“阿倾和凛少是不是那种拍拖关系?”
白雨沛朝紧闭的套房门扉瞟了眼,低声回答:“你看到的就是事实喽。”
“果然被我猜到了!我就说凛少这种人,怎么可能大晚上的,心甘情愿在马路边等人下班?”
“等人下班?”白雨沛顿时露出八卦的表情,凑近师千羽身边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内幕?快点分享,在线等,急!”
-
吃完午餐后,江雪倾原本要立刻和师千羽一起下楼回去工作的,却被涂山凛叫住。
“周六出席拍卖会的礼裙,准备好了吗?”
江雪倾这才想起自己衣柜里,的确没有合适出席那种场合的衣服,可之前陪小弟在裁缝铺做衣服时顺便定制的旗袍,起码要一个月后才能取。
她抬手随意指了指窗外一栋建筑:“反正附近都是商场,买衣服很方便。我下班后去商场里转一圈,应该很快就能搞定。”
这趟她是带着目的去拍卖会现场的,没必要把自己打扮得光彩夺目做花瓶,所以压根不在意门口那堆媒体记者的菲林。她只打算买一条款式合适的连身裙,应付过去。
在涂山凛主动开口时,白雨沛便已洞悉他的画外之音。
他笑盈盈地看着江雪倾,挽留道:“正好千羽在这里,不如让她给你个参考,我这位师妹品味很好的。”
师千羽站在一旁,配合地点头:“反正去楼下调香室,也是要应付那些无聊人的,不如留在这里给你做个参谋。”
他们正在说话间,涂山凛给方宇哲和阿卓递了个眼色,两人从刚才他们就餐的套房里推出两个移动衣架,上面各自垂挂着五条礼裙,款式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长短、款式、颜色各有千秋。
原来涂山凛早已把礼服准备好,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试探询问江雪倾是否需要他的帮助。只有当她需要时,他才会将那些衣服推出来供她挑选。
江雪倾转眸望向涂山凛,眼神中没有诧异,反而浅含一丝会心笑意。
从前他就是这样的,参加一些聚会或晚宴前,都会像今日这般提前先为她准备好礼服,但并不会因此邀功。
他待她的好,像是潺潺的清澈溪流,缓慢温和地流淌,润物细无声地滋养着她的日常。
涂山凛一直关注着她,对视的刹那便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他勾唇浅笑,意味深长地说:“不知道你现在偏好什么款式,如果这里没有喜欢的,我再让人重新送一批过来。”
江雪倾走过去,目光扫过挂在移动衣架上的一条条定制礼裙。有顶奢品牌的秀场款,也有独立设计师品牌的个性礼裙。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条香云纱面料的中式女裙上,款式是改良版新式旗袍,形制更适合年轻女性。
师千羽也是一眼便挑中了那一身,走过去取下来,将礼裙放在江雪倾身前比了比。
“我看这身就最适合,你喜欢吗?”
江雪倾没想到师千羽的眼光和她出奇一致,心中对这位首席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好几分。
“我也喜欢这身。”
“套间可以用,进去试一试大小合不合身。”涂山凛指了指他的私人区域,说道。
刚才吃午餐的时候,江雪倾观察过那个套间,餐厅、卧室、浴室一应俱全,应该是涂山凛平时午休的地方。
江雪倾取下旗袍挂在手臂上,拿进去更衣,不一会儿便出来了。
这条旗袍穿在她身上长度及膝,露出小腿至脚踝最秀气纤细的那一截,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关注到她白嫩光滑的腿部和脚踝。她肤色粉嫩,又生了一张瓜子脸,月白色的裙身将她的脸映衬的犹如月光,皎洁清冷,灵动生趣,
“美人又会调香,换我我也心动。”师千羽站在一旁,目光欣赏地注视着江雪倾。
“你别乱开玩笑,小心一会儿阿凛和你急。”白雨沛打趣道。
这是涂山凛第一次认真欣赏江雪倾穿旗袍的样子。
其实早前在游艇上也是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次他坐在缂丝屏风后,只看到江雪倾隐隐约约的背影。如今一见,便难以挪开目光。
江雪倾刚才换完旗袍,在浴室的全身镜前看过效果的。这身旗袍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连腰部曲线都收的恰好,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别有风情。
她大大方方地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展示:“我觉得这身很不错,周六的慈善拍卖会就穿这身旗袍了。”
“嗯,的确很美。”涂山凛低声应和,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纤细的腰身上,看似盈盈一握,让人忍不住想上手,将她揽进怀里,细细品尝。
暧昧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