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道沉声打断。许言隽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身黑色大衣衬得整个人更加冷峻。“阿……阿言?!”陈晨的脸上升起慌乱。陶桃同样愣怔住了。许言隽看向她,深邃眼底情绪难辨,他朝她张开手,“过来。”陶桃长睫颤抖,低下脑袋起身走了过去。许言隽看向陈晨,语气平静道:“律法言明,抚养同母异父的弟妹需满足三项条件,其中之一,父母双方死亡。”“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诅咒——”
“怎么突然撒娇了。”许言揽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来。
“因为你喜欢我这样。”
她蹭了蹭他的侧颈,整个人依偎过去,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依赖。
“所以是在哄我高兴?”
他垂眸问:“发生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事呀……”
他未免也太了解她了,还好她现在把下巴搁到他肩上,他看不见她藏不住半点谎言的眼睛。
“我就是想你抱抱我。”
她尾音软声拖曳,用撒娇糊弄过去。
“好……抱,到哪儿都抱着你。”许言隽果真很受用,托着她的臀把人直接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他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去拿还扔在玄关的公文包和文件。
陶桃就跟树袋熊似的任由他抱着。
“哥哥,我想吃你做的饭。”
“想吃什么,一会儿给你做。”
陶桃报了几样许言隽爱吃的菜。
很快家常的三菜一汤新鲜出炉。
知道她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许言隽准备的碗碟筷子全是新买的。
吃完后两人就依偎在沙发上。
窗外寒风凛冽,屋子里暖气充裕。
陶桃张唇咬着他喂过来的水果,靠在他怀里一块儿看搞笑综艺。
时间一点点流逝,墙上时钟指向晚上十点。
许言隽捏了捏她白嫩的小手指腹,道:“今晚别走了,留在我这儿睡?”
“啊……”陶桃睫毛轻轻一颤。
“别担心。”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耳畔温声:“不会欺负你。”
-
浴室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热气氤氲下,陶桃心不在焉地糊着手上的沐浴液泡泡。
她倒不是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
而是怕自己的表情藏不住,被他看出她藏的心事。
白天的事,她想明白了一些。
但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也生怕自己猜测得不对。
从小生活在一个充满爱意和温暖的环境里,她从来不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甚至耳根子软,换而言之,她很好骗。
但事关许言隽,她似乎灵窍被打通,于是不得不努力深虑。
自从上次她的生理期突然驾到,许言隽就在公寓备齐了她四季的换洗衣服。
擦干净身上的水珠,陶桃把香香软软的新睡衣穿在身上。
她是在外面的公共卫生间洗的澡,与此同时许言隽也从主卧卫浴里洗完澡走出来。
彼此身上的睡衣一黑一白。
竟然是情侣款的,并且印花还是卡通猫猫,对他来说幼稚,对她来说却是心头好。
陶桃很意外,有点好奇他是在什么样的表情下下单选购的。
“睡衣很好看。”她扬了扬唇,于是自告奋勇拿起吹风机要帮他吹头发。
她站在他身后,一手拿着吹风机,手指缓慢穿过他的发间。
他湿润后的头发变得很柔软,触感很好,只不过吹干后又会变得蓬松冷硬,尤其亲她耳朵的时候总是扎着她的脖子。
小姑娘柔软的手指穿插,丝丝酥麻感从头皮传来,许言隽眸色沉了沉,“好好吹,别乱摸。”
陶桃勾了勾唇,恶作剧地故意去碰他的耳垂,结果被他捉住唇边咬了咬手指才服软作罢。
她很快就把他的头发吹干。
不过却‘夹带私货’地给他吹成了微分碎盖的风格。
少了平时三七分露额头的成熟气质,多了些慵懒随性的居家感。
许言隽对着镜子笑了笑,任由她按照自己的审美折腾。
手机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许律师,抱歉在休息时间打扰您,但这边事情实在有点紧急——”
是律所那边的电话。
陶桃会意,小声对他说:“你去忙吧,我正好自己玩会游戏试试新装备。”
许言隽握住她的手腕,对着电话里说:“资料发我。”
挂断后,他伸臂把人揽到怀里,“打什么游戏,和林飞?”
“嗯呐。”
许言隽眯了眯眼,下一秒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干嘛?!”陶桃惊呼了声,下意识环住他脖子,
许言隽把她抱进书房,单腿拖过一把椅子到自己的办公椅旁边,然后把她放下。
“我在你旁边玩?那游戏背景音不是吵着你了?”
“我不怕吵。”
陶桃忍着笑,“哦~那好吧。”
某人的醋味可真是浓。
“一会儿教我玩。”许言隽捏了捏她藏不住笑的小脸。
“知道啦。”她推他,“你快点工作。”
陶桃点开了游戏界面却一直没开始,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垂下眼眸,明显心不在焉。
手机忽然响起新短信的声音。
【怎么样,你跟阿言说了吗?】
陶桃眉心微微蹙起。
这般迫切的追问正好再次验证了她的猜测。
看来并非她看不破人心而胡乱猜测。
而是有人看她一脸天真,就真的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利用了。
眼底黯然闪烁,她压着情绪咬了咬唇。
见她忽然安静下来,许言隽没抬头,随口问道:“怎么了,什么短信?”
“没……旗舰店的推送短信,说节日促销来着。”
她退出来,重新点开游戏,却只是把界面停留在首页,并没有开局玩起来。
她盯着许言隽的侧脸,收起手机,起身趴到他背上搂着他的肩膀,“哥哥……”
“怎么了,就快忙完了。”
“那我回房间等你吧,有点困了。”她故意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情绪就要藏不住了。
“好。”他转头亲了亲她白嫩的下巴。
半小时后,许言隽起身,关掉书房灯走进主卧。
床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许言隽摇头低笑了声,她对他还真是全然毫无防备。
看来他温和友善的哥哥形象还是太过深入她心,以至于独占欲极强的男朋友身份甚至时而处在下风。
偏偏她一颗心赤诚纯爱,叫人舍不得伤害一星半点。
许言隽掀开被子,抬手把人揽过来。
陶桃鼻尖动了动,似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一脸乖顺地往他怀里钻。
-
次日睡醒。
吃着早餐,许言隽问她今天想去哪里玩。
陶桃眸光闪烁,一口牛奶吞咽下去,她故作突然道:“啊我忘了!微微今天找我还有点事儿,我得先回学校一趟了。”
许言隽点点头,神色自若地拿起一个玫瑰豆沙包,撕开底下的隔纸再递给她,“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啦,我自己有开车来的。”
她把包子掰开,她吃靠里面有馅料的部分,外面没沾到馅料不那么甜的给他吃。
“晚上你来找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吃饭。”
“好啊。”许言隽笑着应下。
吃完,他准备送她下楼,陶桃还是没让,握着手机步伐稍显匆忙。
许言隽只好送她到电梯口。
直到门合上,男人脸上的笑意缓慢淡了下来。
漆黑深长的眸子划过一丝疑惑。
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瑾舟,简微在你那边吗?”
“嗯,怎么?”
紧接着那边传来女孩的低声呓语,听筒里男人的嗓音随之变得温柔,“乖,继续睡。”
“没事了。”
许言隽把电话挂断,眸色微变。
转身回到屋子里拿上车钥匙。
-
车子停稳在咖啡厅门外,陶桃握紧方向盘沉默了片刻。
她推门,脚步微顿,暗暗深呼吸,走到昨天那个位置。
听见脚步声,陈晨急忙转过头来。
见只有她,眼里的期待转瞬落空,“怎么就你一个人,阿言呢,你还没跟他说吗?”
陶桃抿着唇往她对面坐下,“我没告诉他。”
“为什么?”陈晨十分诧异,脸上甚至闪过一丝没来得及掩饰的愠色,“陶桃,你是见过yoyo的,她还那么小,她是需要哥哥照顾的。”
“阿姨,您是言隽哥哥的母亲,所以我一直都是很尊重您的。”
陶桃眼睛直视着她,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陈晨有些没耐心道,“要不你现在给阿言打给电话,我们一起坐下来聊聊。”
陶桃不为所动,“阿姨,你口口声声说对言隽哥哥充满亏欠,这份亏欠到底是真的亏欠,还是只是你用来达到目的粉饰太平的借口。”
陈晨错愕地睁大眼睛,脸上粉感过厚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有些狰狞。
“你生病这件事瞒着所有人,却唯独告诉我一个小辈,不过是因为你知道言隽哥哥对我这个妹妹十分看重照顾,夸张点来说,我在他心里,比抚养他的我爸妈还要重要,所以你觉得,他同样也会看重yoyo这个在血缘上比我更亲的妹妹。”
“你只是想用我的口来劝说他。”
她为许言隽抱不平,既愤愤又心疼,嗓音气息不稳,眼底渐渐有些通红,“在你眼里,言隽哥哥只有一个有着哥哥价值的工具而已。”
她看向她,纯澈的眼睛里写满坚定:“你利用我没关系,但是不该利用他。”
“你?!”陈晨脸上闪过一丝被撞破阴私的窘迫,她倏地站了起来,“这就是陶家的教养吗?你一个小辈竟然用这种诘问的态度跟长辈说话?”
“她说得没错。”
身后一道沉声打断。
许言隽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身黑色大衣衬得整个人更加冷峻。
“阿……阿言?!”陈晨的脸上升起慌乱。
陶桃同样愣怔住了。
许言隽看向她,深邃眼底情绪难辨,他朝她张开手,“过来。”
陶桃长睫颤抖,低下脑袋起身走了过去。
许言隽看向陈晨,语气平静道:“律法言明,抚养同母异父的弟妹需满足三项条件,其中之一,父母双方死亡。”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诅咒——”
“别误会。”
他的神色依旧冷静:“生命可贵,我心敬畏,只是职业病习惯背背律法条文。”
见势不对,陈晨眼眶一红打起了感情牌,“阿言,我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yoyo她除了你——”
“不要再联系任何陶家人。”许言隽淡声打断她,他握紧陶桃的手,看她始终低着脑袋,更是心疼不已,“尤其不应该欺骗对你始终保留善意的人。”
许言隽牵着陶桃转身离开。
直到回到车里,她才缓慢抬起头,“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许言隽把她抱到腿面,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你的小表情什么时候能瞒得过我?”
现在想想,她是从昨晚开始就有点不对劲。
红树莓是她最近挺喜欢吃的小东西,前两天还撒娇说要把红的黄的黑的都集齐买给她。
结果她一晚上却不见主动吃一次。
他喂给她的也是停顿了两秒才张嘴含住,还有明明看的是搞笑综艺,却不见她笑几声。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有点生气……不对,是很生气,她凭什么这么对你。”陶桃眼眶一涩,逐渐泛起湿润。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人这么吵架。
还是跟一位长辈,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暗自鼓劲,但好像还是说得磕磕绊绊没发挥好。
许言隽捧着她的脸,心底震颤动容。
她知道他的难过,但他不是轻易掉眼泪的人,她的眼泪就是他的真实感受。
她在为他难过,替他难过。
“桃桃,谢谢你为我出头。”
他俯身一点点吻掉她珍贵百倍的眼泪,“谢谢你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