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和祝卿安依旧姿势谦卑柔顺地跪在地上,她们可没有底气不得允许就自行起身,好歹如今才刚刚开春,她们身上除了穿诰命服之外,膝盖还绑了两个跪的容易,被厚厚衣服这么遮挡,也看不出什么来。祝卿安听到茶盏拨动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这两位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就是巡盐御史祝大人的妻女吧!”“回娘娘的话,妾身正是祝柳氏,小女祝卿安给娘娘们请安。”柳氏和祝卿安再次叩头。“起来吧,祝夫人和祝姑娘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和县主,怎么可以老是跪着呢!”柔和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挖苦和讽刺。
皇后高坐凤椅,八风不动,柳氏和祝卿安连同一干宫女都跪下行礼。
几个宫装丽人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对于周围的一干人等俱都不理会,先是对皇后行礼,然后也不等皇后说话,就自顾自坐下。
柳氏和祝卿安依旧姿势谦卑柔顺地跪在地上,她们可没有底气不得允许就自行起身,好歹如今才刚刚开春,她们身上除了穿诰命服之外,膝盖还绑了两个跪的容易,被厚厚衣服这么遮挡,也看不出什么来。
祝卿安听到茶盏拨动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这两位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就是巡盐御史祝大人的妻女吧!”
“回娘娘的话,妾身正是祝柳氏,小女祝卿安给娘娘们请安。”柳氏和祝卿安再次叩头。
“起来吧,祝夫人和祝姑娘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和县主,怎么可以老是跪着呢!”柔和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挖苦和讽刺。
柳氏和祝卿安要是真傻傻起身,那才叫遭。
柳氏张嘴想说些什么,上首的皇后开口了:“好了,贵妃,祝夫人和祝姑娘礼数并未有不周之处,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有皇后出来打圆场,柳氏和祝卿安这才敢起身,祝卿安趁着起身这一瞬间的功夫,把那三个宫装女子迅速扫了一眼。
皇后下首的穿着海天霞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头上簪了九树花钗应该就是贵妃。
皇帝膝下两个儿子,除了太子,就只有一位顺王,贵妃就是顺王生母。
贵妃下首的穿着天青色缎面钉珍珠曳地长裙应该是淑妃,她生育了三公主。
淑妃之下是一个宫装绮丽的艳丽女子,不用猜就知道是贤妃,她诞育了八公主。
柳氏和祝卿安刚刚坐下,淑妃就盯着祝卿安灿然一笑:“祝姑娘小小年纪 一举一动倒是稳重,可见祝家家教严谨。”
柳氏有些意外,稍稍抬头看了淑妃一眼,随即又绷紧了心弦,淑妃这笑容她熟悉,小时候母亲要收拾家中妾室时,就是这样笑的,纯粹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柳氏小心对答:“淑妃娘娘谬赞了,小女平常淘气得很。
只是宫廷威严,她胆子小,不敢乱动罢了。”
淑妃对于柳氏的自谦不以为意,继续道:“祝夫人客气了,我看祝姑娘这小模样真是招人稀罕,我看了都心生欢喜。
我呀,倒是想给祝姑娘保个媒。
祝夫人是知道我的,出身郑南伯府,我幼年之时和祝夫人也曾一起玩乐过。
我有个侄儿,今年刚刚及冠,尚未娶妻,我觉得我那侄儿和祝姑娘甚是般配,不知道祝夫人意下如何?”
【郑南伯府唯一一个及冠没有娶妻的爷们,是个全京城皆知的兔儿爷,还是撅屁股被人玩烂的那个。
我远在淮扬都听过这人的名声,这样的货色也惦记我女儿,真是找死!】柳氏半低着头,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柔顺,眼睑遮盖下的眼睛却闪过一抹凶光。
祝卿安眯起眼,贵妃对她们母女俩各种刁难才是一种正常之举。
淑妃不仅没有刁难,反而笑脸相迎提出联姻,这里头可能还不止兔儿爷一事,只怕是有更大的坑在等她。
“娘娘见谅,妾身不能答应这件事。
都是百善孝为先,妾身亡夫刚刚去世不到一年,如今还在热孝中。
还请娘娘怜惜妾身爱子之心,妾身实在不能让小女背上不孝的名声。”
柳氏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但拒绝的意思表现得明明白白。
让淑妃的脸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张嘴就要说话,却被皇后先一步开了口:“祝夫人说的是,淑妃,祝姑娘如今年岁也还小。
别说祝姑娘如今在热孝中,即便没有,祝姑娘和你侄儿年岁相差也大了一些,怎么看都不合适。
再者,人家小姑娘还没参加选秀呢,怎么能这时候定下婚事,这事你就莫要再强求了。”
道理淑妃当然懂,但凡事都有例外不是!
只要求得皇上的许可,祝卿安也可以不用选秀就嫁人,天下臣民要讲规矩守道理,可皇家却是最不守规矩最不讲理的地方,什么事都只需要皇上一句话而已。
可皇后这样说,就绝了淑妃的念想,皇后再不受宠,只要不是大事,皇上一般都不会驳了皇后的脸面。
淑妃一想到这,脸色却越发阴沉,她不是非要祝卿安做自己侄媳妇,要不是侄儿实在不争气,家里又出了事,她怎么会打一个毛丫头的主意!
“既然祝夫人爱女心切,本宫也不强人所难,这婚事就算了吧!”
淑妃这话说得不是很诚心,同为宫妃的贵妃和贤妃一听这话就知道,淑妃这记恨上祝家母女了。
既然有人要代劳做出头鸟,她们也乐得高高挂起看戏,就是可怜祝家母女要倒大霉了。
贵妃和贤妃打算安静看戏,淑妃还在气中,一时间大殿里倒是异常安静,最后是皇后让人送来新鲜的点心让大家品尝,才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也许是点心味道好,淑妃在品尝过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她夸赞道:“皇后娘娘这儿滴酥鲍螺味道就是好,御膳房做出来的总是差了一点。
今日柔煦带了瑾宁进宫来看我,瑾宁还向我讨要滴酥鲍螺吃。
只是那孩子吃了两口就不吃了,说是味道差了一点。
如今皇后娘娘这里有好东西,就容妾身厚颜向娘娘讨要一些给外孙女吃,还请娘娘割爱才是。”
淑妃嘴里的柔煦,瑾宁,一个是三公主,一个就是三公主所出的瑾宁郡主,祝卿安上辈子曾听说,淑妃一脉所出的孩子性情都不佳,仗着皇权没少为非作歹。
淑妃这时提起三公主和瑾宁郡主,祝卿安可不相信淑妃是随口一说。
皇后娘娘伸手隔空点了点淑妃:“大家都在一个宫里住了这么久,到底是谁爱吃滴酥鲍螺,你当我不知道呢!”
殿内的众人就笑了起来,淑妃就嗔怪道:“娘娘——”
“都给你准备好了,拿去给瑾宁吃吧。”皇后娘娘说着话,就有一个宫女拎着一个食盒给淑妃看过后,就由淑妃的宫女拿着离开了。
大殿里继续欢声笑语,柳氏和祝卿安在一旁跟着赔笑,还时不时得被冷嘲热讽一番。
就在皇后和几位妃子说笑间,又有宫女来报,说是三公主柔煦带瑾宁郡主来了。
柳氏和祝卿安再次伏地行礼,一阵香风伴随着衣料拖地的摩挲声侵占了祝卿安周围所有感知,她清楚听见三公主和瑾宁郡主走过她身边时,有人发出一声极其不屑轻蔑的冷哼声!
第 64章 赛马
来者不善!
柳氏和祝卿安对视一眼,心中原本绷紧的弦又紧了几分。
这次她们母女俩没有跪太久就被叫起,到这时,两人的位置已经到了大殿的中后段,要是再有人来,母女俩说不得就得站门边上了。
好在,此后大殿再也没有其他人出现,柳氏和祝卿安总算不用跪了又跪。
三公主柔煦一来就和皇后,几位妃子说说笑笑,皇子龙孙就是不一样,她说话并不像寻常大家闺秀那般细声细气的,而是嗔怒由心,却又不粗鲁。
所以大殿里比起之前又多了几分大说大笑的人气。
又有皇后叫了乐姬出来弹琴唱曲,大殿众人不管是真是假,都表现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
唯一一人对此不感兴趣,对着面前的一碗芝麻糊搅来搅去,一不小心还撒了一些到碗外面。
旁边伺候的宫女悄无声息的上来撤掉这碗已经没有卖相的芝麻糊,重新换上了一些模样可人的小点心。
宫女的动作细致无声,但听小曲听得入神的淑妃,还是注意到这点动静,她好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外孙女不喜欢这些,连忙招呼外孙女:
“瑾宁怕是听不惯这些小曲吧,也是,你也还小,不喜欢我们这些消遣也是正常。
要是闷得无聊,就出去玩一玩吧,想玩蹴鞠还是放风筝,或者去演武场遛遛马?
今天还有祝姑娘这位娇客,不如瑾宁就尽尽地主之谊,带大姑娘出去玩玩吧。”
年约十二三岁的瑾宁郡主自小是娇生惯养长大,因为皇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孙辈出生,所以对外孙也就格外疼爱,也就养成了瑾宁郡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她一听淑妃的话,就斜睨了柳氏和祝卿安一眼,生在世家大族,她怎么会不知道柳氏和祝卿安只不过是被迁怒了而已。
全京城上上下下向国库借钱的权贵不知有多少,为什么只有这几位妃子跳出来找祝家麻烦,其他人却龟缩着不动。
能在宫里坐到高位的妃子都不是蠢人,为什么她们还敢这么干,说到底都是仗着子嗣逞一逞气焰,因为她们笃定皇帝不会真的为了祝家这么一个功臣,就去为难自己孩子的母亲。
祝家人为难了也就为难了,事后只需要皇后下一道懿旨厚厚赏赐一番,再夸奖柳或者祝卿安如何如何的贤良淑德,或者是说贞静柔顺。
给祝家母女一个好名声,方便祝家顺利走进京城的勋贵圈子,祝家除了笑着接下旨意,还能怎样!
毕竟都已经给出补偿了不是吗!
这就是皇权,天家威严!
瑾宁郡主心里门清,也清楚祝家母女心里宁愿不要懿旨,也不想在这里受委屈,可那又怎么样呢?
人心都是偏的,她为什么要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外人和自己的外祖母作对?
明知道外祖母让她做的事情有些不妥,瑾宁郡主还是照做了。
“光是玩多没意思呀,我想玩有彩头的。”瑾宁郡主一句话让大家都起了兴趣。
三公主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女儿:“你这孩子,让你待客,你倒好,尽想着自己开心了,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瑾宁郡主俏皮一笑,转头看向祝卿安:“祝姑娘,母亲为了你可都训斥我了,你可一定要赏脸陪我玩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祝卿安是硬生生被架起来,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甚至都不允许她说一句拒绝的话。
柳氏心里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祝卿安就笑着站起身:“恭敬不如从命。”
既然推脱不掉,那就迎难而上,上辈子那么多苦都一一吃过熬过,没道理现在这点小刁难就摆不平了。
瑾宁郡主很高兴祝卿安的识相,她双手一拍就道:“那我们就玩赛马吧,去挑几匹好马,到时候比比看,谁挑的马跑得最快最好。
皇后娘娘以及几位娘娘也一起玩吧,人多了也热闹呀!”
皇后娘娘就摇头:“我们这些年纪都大了,就不跟你们小孩子去凑热闹了,我们去看台上,做看客吧!”
贵妃几人也没兴趣掺和这些,淑妃设局要折腾祝家母女,瑾宁郡主和祝卿安年岁相差不大,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可以用孩子年纪还小的话糊弄过去。
可高位妃子要是掺和进去,事情就变得复杂,就算皇帝再是偏心,也不能让功臣寒了心。
几个妃子心里都清楚,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他给予了这些妃子足够的地位,也可以随时收回。
所以,淑妃才费了那么大周折,让自己的外孙女出手,皇帝再生气,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跟自己的亲外孙女计较。
皇后让人拿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一只碧山绿碧玺石镶粉珍珠小花冠,碧玺石作为基底,同样大小的粉色的珍珠一颗攒着一颗攒成了朵朵蔷薇花,做工美轮美奂精妙至极。
乍眼看去,就像是把一景春色戴在了头上,年纪稍轻的小姑娘就没有哪个会拒绝这样一顶漂亮的小花冠。
“这个小花冠是前阵子敬上来的,我这个年纪也不好穿戴这个,就拿出来作为这次赛马的彩头吧。”
有了皇后带头,其他的妃嫔也跟着从身上拿出钗环玉佩作为彩头,满满当当堆了一个托盘,别看东西不多,价值却不菲。
“我看,光有彩头还不够,这比赛总有输赢,想要比赛精彩好看,还得有奖有罚才是。”
淑妃这话一出,众人就知道重头戏来了,柳氏心神不宁,比赛输赢无所谓,奖也无所谓,但就怕一个罚字。
万一,淑妃的罚是输的一方要答应赢的一方一个条件呢!
万一,淑妃借此要求女儿嫁给她的侄儿,到时,她们该怎么收场?
柳氏下定决心要兵行险招,先搅了这局再说,借着袖子的遮挡,她摸了摸手腕上一串佛珠,又抬头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淑妃身上。
只见淑妃巧笑倩兮看着众人:“不如这样,赛马赢了的人呢,可以拿到这里所有的彩头,还可以向输了人提一个条件,如何!”
贵妃立刻捧场,其他人也纷纷应好,在场没有附和这话的人除了柳氏,祝卿安,就是高坐凤椅的皇后。
皇后看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淑妃一眼,转头看了身边宫女一眼,宫女会意,就端起一旁空了的茶盏悄悄退后离开,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柳氏暗暗咬牙,要是等一下她“不小心”摔倒了,还摔得昏迷不醒,这也不能怪她不是!
祝卿安却在这时悄悄握住母亲的手,她知道母亲是想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用“意外”之法。
如果,瑾宁郡主提出的是其他的玩法,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祝卿安会配合母亲演戏示弱,但是赛马,她还真不惧!
上辈子这辈子她都没有赛马的经验,但是她有兰草露珠啊!
就算淑妃给她一匹病马,几颗兰草露珠下去也能让马快速的恢复体力跑赢比赛。
而且,祝卿安也不用担心马会不听话,她虽然不知道狗和马哪个更聪明一点,但是家里的旺财旺妞还没有享受直接吃一整个露珠的待遇,都聪明好使的不得了。
她要是一口气给马匹喂上两三颗兰草露珠,说不定这马直接就能成精,还会不听她的话!
祝卿安又捏了捏柳氏的手,传递两个人才知道的暗号:【娘,我能赢这场比赛,你不用担心。
我要让淑妃吃不了兜着走!】
第65 章 帮你
柳氏皱眉,她不愿意女儿去冒这个险,因为凡事都有万一,而这个万一,她们母女都赌不起。
但祝卿安很快就收回手,柳氏又无法将心里的话宣之于口,她只能暂时按捺下心里的计划,决定见机行事。
瑾宁郡主等人已经起身,柳氏和祝卿安也不能再坐着,赶紧跟上众人的脚步。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大殿,去了演武场,这一路上,柳氏和祝卿安和宫女内侍一样是走路去的,其他人都有抬辇可坐。
祝卿安在心里庆幸自己有兰草露珠这个宝贝,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母亲的身体已经恢复康健,不然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到演武场,那里已经有内侍牵来一匹匹养得膘肥体壮的马匹在等着她们。
除了内侍和马匹之外,还有一队明黄仪仗先女眷们一步到了演武场。
远远就看清仪仗的皇后等人立刻让内侍加快脚步,后面尾随的众人也得紧跟其后,等走近了,走在后面的祝卿安才看到前面的景象。
难怪原本轿辇上的几个妃子突然就不说话了,原来是镇山的老虎来了。
女眷们距离仪仗还有十数步远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皇后等人下了坐辇,一行人整整齐齐向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行跪拜大礼。
“都平身。”一个威严稳重的声音响起,一众女眷才从地上起身。
祝卿安站在后头快速扫了一圈眼前的人,为首的皇帝通身气势威严赫赫,让人轻易不敢与他对视,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看着年纪不小了,却没有半分老态龙钟之感。
这是一个大权在握,习惯说一不二的皇帝。
皇帝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玄青色袍服,让人眼前一亮的少年人,赫然就是有几天没有见到的晋王世子燕从昭。
他就站在皇帝身边一步远的距离,如可见皇上对他有多么的亲昵和看重。
“听说瑾宁要带人赛马,朕正好没事就过来看看,顺便给添个彩头。”皇上说着,就有内侍呈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件内造花丝工艺的出水芙蓉镶红宝的小背包。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金光灿灿的花丝和色泽剔透的红宝折射的璀璨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瑾宁郡主也对这包露出喜爱之色,她跑到皇帝身边撒娇道:“这包真好看,谢谢皇祖父赏。”
皇帝一笑:“你怎么就能肯定你能赢得这只包,万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到时候输了,你可不准哭鼻子。”
瑾宁郡主不觉得她会输,因为外祖母淑妃会帮她的,她昂首挺胸:“我才不会哭鼻子呢,这比赛我是赢定了。”
说完,瑾宁郡主就招手让祝卿安过去选马,皇帝和皇后等人则是坐在看台上,等着比赛开始。
之前在皇后宫殿里,端走空茶盏就不见人影的宫女又悄无声息回到皇后身边,周围几个妃子却都是耳聪目明之辈,立刻就明白皇帝的“听说”是听谁说的。
心里都暗道,难怪有人能当上皇后,这份忠心还真是没话说,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是谁的奴才。
淑妃在心中叹气,费劲谋划一场,眼看就要胜利在望,偏偏皇上出来插了一手,这次比赛就算瑾宁赢了也没什么用。
先斩后奏是一回事,当面提出又是一回事,皇上是不会让忠臣留下的孤女配自己的侄儿,因为不能寒了朝臣忠臣的心。
燕从昭坐在皇帝不远处看着祝卿安和瑾宁郡主挨个看马选马,那些马匹都是进贡的好马,耐力和速度没得挑,用来赛马很考究眼力见儿,因为基本上都不分上下。
但是淑妃要为难祝家,那么除了瑾宁郡主选中的那一匹马,其他的马匹必然会出纰漏,祝卿安必然会输。
【好在,皇后及时给皇上报了信,自己倒也有时间和机会帮她一把。】
燕从昭眯了眯眼,心里默算时间,想着应该也差不多了。
演武场突然就乱了起来,场里另一个出口突然有几匹马窜了进来,为首的是一白一黑两匹马,白马浑身雪白,美丽健壮,像是神话中的飞天神驹。
黑马皮毛乌黑铮亮,长得格外神骏,有种睥睨一切的王者风范,两匹马后面还跟着其他颜色的马匹瞬间打乱演武场的平静。
被内侍牵着的马匹也被躁动所惊扰,不安地鸣叫起来。
瑾宁郡主身份的宫女立刻将她团团围住,将她往高台上带,生怕她出一点点的意外。
祝卿安身边的宫女慢了一步才反应过来,几个宫女带着她就要往高台上走的时候,一声急促的口哨声响起,场内骚乱的马匹在这一声口哨声中竟然渐渐的安静下来。
应该说是带头的一黑一白两匹马安静下来,后面跟着的几匹马也就跟着安静下来。
祝卿安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燕从昭站在看台上,右手两个手指刚刚从嘴里放出来,明显刚才的口哨上就是他吹响的。
几个急赤白脸穿着御马宛服饰的内侍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皇帝一挥手就让人把几个内侍带下去审查,捣乱的几匹马也被重新替换的人手牵走。
只有一匹马怎么也不肯走 ,内侍多靠近几步,那马就暴躁的想要抬起马蹄踹人。
最后是燕从昭从看台上大喊一声:“无痕。”
神俊黑马这才消停下来,它侧眼看了看台上的主人,一双有灵性的眼睛竟然闪过了委屈之色,明明是你让马过来的,现在还骂马,太过分了,无痕一转身把马屁股对准了看台。
皇帝哈哈大笑:“什么样的人就养什么样的人,从昭啊,这马跟你的性子都是一样一样的,都耍上小性子了。
既然无痕不愿意回马宛,那就留下来吧,我看它就是想玩儿,到时候让跑跑溜溜玩开心了,自然就愿意回去了。”
因为有皇帝的发话,刚才被迫打乱的比赛重新开始,瑾宁郡主和祝卿安重新下去选马。
瑾宁郡主已经选中一匹红色的马匹,轮到祝卿安她正想要指出其中一匹马,一个巨大的黑影窜了过来,把其他的马匹挤开,挡在祝卿安的面前转了几圈。
无痕伸长的马头再祝卿安在身上闻了闻,乌黑灵动的眼睛就看着祝卿安像是在说话:就是你,主人让马帮你,你还是狗崽子的主人。
狗崽子告诉马,它们的主人有好吃的,马一定帮你,快选我呀,马也要好吃的!
祝卿安看着无痕,她也想选它呀,可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看台上的皇帝却有些惊奇,他对着一旁的燕从昭道:“从昭,我记得你驯服无痕好像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吧,没想到祝家这大姑娘倒是投了无痕的眼缘。
这飞禽走兽最是灵敏,祝大姑娘能得无痕喜欢,倒是真有些灵巧在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让祝姑娘选了你的马吧。”
燕从昭言简意赅答道:“无痕高兴就行。”
祝卿安大喜,瑾宁郡主脸色却不好看了,无痕可是进贡而来的马王,淑妃给她准备的马再好,也不过马王啊!
可是皇祖父都同意了,她这时候要是认怂,岂不是连面子和里子都没了?
第 66章敲打
“皇祖父,这不公平!”瑾宁郡主板着脸控诉。
皇帝面对外孙女表情温和,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那也没办法呀,人可以挑马,马也可以挑人呢。
你和祝家的姑娘都在那里选马,无痕没选上你,只能说你和无痕没缘分,怎么就能说是不公平呢?
难道要皇祖父用权利逼着祝家大姑娘认输不成!
瑾宁,难道你就这么输不起?
作为天家郡主,怎么连这点风范也没有?”
淑妃听得满头大汗,皇帝哪里是在说瑾宁,分明是在敲打警告后宫这些妃子,再敢乱伸手,他一定会剁了她们的爪子。
其他妃子也是脸皮紧绷,笑容都多了几分虚幻,皇后看了一圈周围的几个妃子,心里摇头,这一个个都被皇上这些年的放纵给迷了眼,当真以为这位皇帝是好性人。
也不想想人家是怎么当上皇帝的,而且这些年一直大权在握,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一次只是警告,下一次再有什么逾越之举,可就不仅仅是警告了!
皇帝的儿女不管怎么变,都只能认一个爹,而皇帝的儿女要认哪个女人做娘,那就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皇帝说了算了。
瑾宁郡主被皇帝这么一说,顿时脸就涨得通红,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瑾宁,你皇祖父说的对,作为郡主,你就算输也得输得坦坦荡荡。
若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怎么成为宗室贵女的表率。”开口说话的是三公主,事情到了这里已经不是公不公平的事,而是皇帝铁了心要敲打宫里的妃嫔,顺带保祝家母女平安。
三公主的话让瑾宁郡主有台阶可下,表情也就缓和了。
“皇祖父,母亲,瑾宁明白了。”瑾宁郡主向上首的皇帝等人福了一礼,然后对着祝卿安灿然一笑:“祝姑娘,既然马选好了,那也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比赛吧。”
赛马分好几种,本朝比较流行的是人马配合进行赛跑,而且还可以增加许多的花样,比如拾旗,捡羊羔,射箭,马上功夫,打马球等等,这些都算是赛马的一种。
但今天的赛马却没那么多花样,淑妃不管怎么图谋祝家,也不舍得拿自己的外孙女去冒险,比赛就只是马和马之间相互赛跑,谁选中的马匹跑得最快,就算谁赢。
演武场的内侍在规划跑道,祝卿安就趁此机会去摸了摸一直呼扇着耳朵试图凑近她的无痕 。
还用内侍递过来的一把草喂马,祝卿安用右手接草,把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夹杂在其中喂进马嘴里。
无痕的马嘴角嚼吧了几下,突然就顿住动作,随即整匹马都兴奋的起来,两只马耳朵呼扇得更快了,就连马屁股后面的马尾巴也一甩一甩的,看得出来它很高兴。
一把草吃完,无痕又伸长马头张大的马嘴,还试图小步踢踏走向祝卿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似乎在说:好吃的草再来一把,马还想吃!
祝卿安小声对无痕说:“你赢了马赛,我就给你做和刚才这把草一样好吃的点心给你。”
无痕呼噜嘶鸣了几声,乌溜溜的眼睛和祝卿安对视好像在说:一言为定!
演武场的赛道已经弄好,两匹马被内侍牵到了赛道口。
一个内侍拿着一个铜锣和捶子,用力一锤“,咚”的一声响起,一黑一红两匹马像两道流星,嗖的一下就跑出老远。
一开始两匹马的势头还是势均力敌,但很快赛道前就出现了障碍,连续不断的跨栏和一个个的火圈,以及一个个临时搅拌出来的泥坑,还有歪七扭八的赛道让两匹马迅速拉开了距离。
场中风驰电掣的黑马速度浮光掠影,无论面前什么样的障碍,它都能轻松越过,明明浑身膘肥体壮,却能做到不沾半点泥沙。
那种肆意驰骋的冲关气势,尽显王者风范,看得人心驰神往,一颗心好像连在黑马身上,跟着它一起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蹦忽跳闯过一关关的障碍,然后一马当先像一道黑光掠过终点。
瑾宁郡主选中的红马速度也不慢,面对各种障碍也是毫无畏惧,只是纵越时上没有无痕轻灵婉约,速度慢了一点,身上也沾了一些泥土。
越过障碍之后,红马对着终点发足狂奔,很快也穿过终点结束比赛。
“好!”看台上的皇帝大声称赞,同时鼓起掌来:“今日这场马赛着实精彩绝伦,堪称一场视觉盛宴!”
皇后也跟着鼓掌,然后道:“皇上,既然胜负已分,祝大姑娘得了彩头,我看,也不能少了马的那一份,若不是无痕表现出色,今日大家也不能一饱眼福了。”
皇帝点头,随即就让人给无痕备上上好的草料,再打造一副新的马鞍马蹄铁,好好犒劳今日的功臣。
瑾宁郡主和祝卿安都被皇帝叫到跟前,装了满满一托盘的彩头就被内侍送到了祝卿安的跟前,她接过手,然后跪下向皇帝皇后谢恩,然后退下回到母亲身边。
瑾宁郡主撒娇一般坐在了皇帝身边,眼圈有些发红,虽然她大方承认自己输了,可作为天之骄女,她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如今却要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里就真的不在意啦!
皇帝笑吟吟让内侍给瑾宁郡主又送来了许多的珍奇珍贵的玩物才把快要哭鼻子的外孙女给哄开心了。
之后皇帝就起身摆驾起身,皇后携领一众女眷恭送皇帝离开。
皇后也带着人要回大殿,祝卿安走在后头,看见晋王世子燕从昭没有跟着皇上一起离开。
因为无痕还是赖在演武场不肯走,内侍拿无痕没法子,就只能让主子亲自来带走他的爱马。
祝卿安想到了自己向无痕承诺的点心,她也想兑现承诺,只是这时候她也找不出一盘可以动手脚的点心。
她只能拿出一个厚厚的荷包塞给身边的一个宫女,托付她给燕从昭带话。
宫女捏着厚厚的荷包,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立马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温和有礼,她点头:“大姑娘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祝卿安再也耽误不得,赶紧跟上前面已经走远了几步的皇后等人。
宫女就转身进了演武场,求见了晋王世子,然后把祝卿安托过她的话,一字一句的复述出来:“世子,我向无痕承诺了要送它点心吃。
还请世子哄一哄无痕,等我出了宫做了点心,立马就让人送到晋王府去。”
燕从昭拍了拍黑马的马头:“你听见了,她现在做不了点心,等她做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听话,不要再闹了。”
无痕委屈巴巴的看着祝卿安远去的方向,有些垂头丧气的跟着主人离开了演武场,看得少年人有些纳闷,这马这是怎么啦?
柳氏和祝卿安跟着皇后的人回到坤宁宫,贵妃等人很快就离开,淑妃是走的最快的那个,她今天丢脸可是丢大了,那个比赛之前就由她定下输赢的承诺,自然也就没人再提起,柳氏和祝卿安也终于可以出宫了。
她们前脚刚刚踏进祝家的宅子,后脚,皇后的懿旨就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