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子是指望不上了,手提着又太费劲,他只能咬紧牙关运了口气,将箱子扛在肩上,艰难地往前挪。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江上舟实在顶不住了。幸好前面出现一片平地,隐约还能听到潺潺水声。山间的小溪流欢快地唱着歌,从树林深处一路奔涌而来。他渴坏了,又热又累,两眼发花。此时见了救命的东西,如饿狼一般,扔下箱子,踉踉跄跄扑了过去。蹲在溪边,掬起一捧水,就要往嘴里送。“别喝!”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江上舟原本对农村大集就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是为了工作不得不过来看看。
在他眼中,这地方简直就是假冒伪劣商品的集散地,山寨品牌不胜枚举。
比如刚刚口渴买了罐核桃露,喝了两口觉得味道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叫“六个核弹”!
简直离了个大谱!
要不是偶遇多年未见的梁风荷,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回想起刚刚见面时的场景,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主要原因还是没拿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丝隐秘的雀跃。
梁风荷坚持不给,就证明她心里还有自己,证明她根本没有放下以前那段感情。
没有什么比前任的牵肠挂肚,更让一个中年男人心神荡漾的了。
况且梁风荷还那么年轻漂亮。
时隔多年,如果能在这穷乡僻壤,来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鸳梦重温,简直不要太完美。
不过,江上舟只稍微臆想了一下,并没因此生出什么执念。
此次来到天堂坳,公事在身,儿女情长不过是佐餐小菜。
有或者没有,都无伤大雅。
事业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是大餐。
手上这个项目关系着年底能不能升职,必须打起百分之两百的精神,重视起来。
收敛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江上舟离开大集回到酒店,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向目的地进发。
山路崎岖,况且他还拖着个行李箱,加上平时缺乏锻炼,才走了半个小时,就累得气喘吁吁。
太阳虽然躲进了山坳,热度却没减少半分,悉数都被植被吸收,又反弹了出来。
江上舟只觉得到处都热烘烘的,如同被扣在一个大蒸笼里,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永远不要低估秋老虎的威力。
随身带的水都喝干了,他举起最后一个矿泉水瓶,仰起头,嘴在下面接着。
用力晃了好几下,只有几滴水珠掉落,连唇角都润不湿。
江上舟皱紧了眉头,单手遮住猛烈的阳光,龇牙咧嘴往高处看,又打开手机地图校正方向。
真他妈的!穷山恶水!
明明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有一多半,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精致昂贵彰显身份的大牌行李箱,此时倒成了最大的拖累。
早知道就背个双肩包了,轻装上阵。
现在搞得上不上下不下,真是烦死人。
心里急躁,手上的动作也粗鲁了许多,他没好气地硬拽了下行李箱。
没想到一个寸劲儿,往右边一偏,底部在石头缝儿里重重卡了一下。
只听“砰”的一声,两个轮子直接崩裂飞出。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圆溜溜的玩意儿顺着缓坡骨碌了下去。
上下落差极高,又杂草丛生,还穿插着几棵高大的皂荚树,树干上长满了坚硬的刺。
想要找回来,俨然已是不能了。
操!
江上舟咬着牙狠狠骂了一声。
可回答他的,只有山间窸窸窣窣的草木,轻快又活泼。
就像一阵阵哂笑,仿佛在说“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大自然不是他唯命是从的下属,在这个地方,发火谩骂羞辱甚至胁迫,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生了会儿闷气,江上舟只能认命似的继续往上走。
轮子是指望不上了,手提着又太费劲,他只能咬紧牙关运了口气,将箱子扛在肩上,艰难地往前挪。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江上舟实在顶不住了。
幸好前面出现一片平地,隐约还能听到潺潺水声。
山间的小溪流欢快地唱着歌,从树林深处一路奔涌而来。
他渴坏了,又热又累,两眼发花。
此时见了救命的东西,如饿狼一般,扔下箱子,踉踉跄跄扑了过去。
蹲在溪边,掬起一捧水,就要往嘴里送。
“别喝!”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江上舟转头一看,林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只见他背着半人高的双肩包,身着冲锋衣,脚踩溯溪鞋。
身形高大健硕,脸上皮肤粗粝,呈小麦色,一看就是个老户外。
江上舟犹豫了。
虽然喉咙干得冒了烟,但也知道饮鸩止渴不可取。
这深山老林的,别说中毒,就是闹肚子,也够他受的。
“我没想喝。”
不过,江上舟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死鸭子嘴硬,尤其是不能让陌生人见了狼狈相。
说完,把手上那捧水往上一泼,“洗把脸。”
见对方不相信,又佯装内行道,“要喝山里的水,得先过滤,这个我懂。”
说完,就取了一片巴掌大的树叶,卷成筒状。
又加了一把小石子,让过滤好的溪水一滴滴往下落。
老户外双手抱肩,静静地看着江上舟略带浮夸的表演。
片刻后,他微微挑眉,拿出折叠壶装满水,然后扔了一个白色药片进去。
搅拌摇晃,静置几分钟后,递给江上舟:“你这法子太原始了,等到渴死都喝不上。”
见那张脸上充满警惕,笑着先尝了一口,“净水药片,没毒。”
再逞强,怕是要脱水了。
江上舟不再客气,扔了“滤水器”,接过水壶,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焦渴感总算得到了缓解,他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口气。
对男人的戒备瞬间解除:“谢了,兄弟!我叫江上舟,你怎么称呼?”
“楚洪涛。”
男人常年玩户外,还是个业余的摩托车手,见江上舟身边那个的瘸腿行李箱,不由好奇,
“你怎么带着这玩意儿爬山?多累赘啊!”
“我不是爬山。”
没想到几千块的行李箱这么不结实!
买的时候店员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国际大牌,旅途减负好帮手,出门在外小管家。
别看价格高,但质量过硬。
可现在江上舟觉得它就是个祖宗,还是个娇气的祖宗,动不动就罢工。
见对方问起,直言不讳道,“听说山里开了家青年养老院,打算去住几天。”
“青年养老院?”楚洪涛来了兴趣,“青年,还养老院?”
“嗐,最近冒出来的新玩意儿,短视频到处都是,估计跟民宿小院经济差不多,就是换了个说法。”
江上舟摇了摇头,似是有些瞧不上,
“现在的人啊,为了博眼球,无所不用其极,不知道能流行几天。”
“我很少刷手机,还是第一次听说。”
楚洪涛眼珠一转,“要不,跟你一起去看看,顺便也体验体验。”
“没问题啊!”
江上舟一口应了下来,随后面有难色地看了一眼扔在一边的行李箱,
“不过我得扛着这祖宗,走得慢,要不你先?”
“简单,交给我。”
楚洪涛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物件,打开后竟是带着轮子的小拉车。
他利落地将行李箱绑在上面,“这不就解决了?”
“你这是百宝箱吧?”
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江上舟看呆了,
“现在就算从里面钻出一个大活人,我都不惊讶。”
“活人没有,死人倒是……”
楚洪涛故意表情阴沉,见江上舟脸都白了,突然哈哈大笑,
“死人也没有,我又不是赶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