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到,还有人比我更怕高,我就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了。”林挽朝手心微松,后知后觉的笑了。果然,裴淮止嘴里从来没客气话。——厨房里正在忙活,裴淮止拉着林挽朝坐在灯下下棋。卫荆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腆着鼻子从屋顶落下来。“什么味儿啊,真香!”裴淮止落子微重,道:“你上次分尸的肉。”卫荆险些一个踉跄,笑道:“大人说话还是那么风趣。”他跳进来,却见林挽朝也在,忙稳住了身形。
林挽朝皱眉,没想到让裴淮止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了。
“不知道是谁派来的,跟了我有三天。”
裴淮止挑眉,笑的邪气:“早说呀,早说,我帮你全弄死。”
林挽朝每每听他这幅视性命如草芥的模样就觉得后背冒凉:“他们只是跟着我罢了,还不知底细。”
“人,心太软可不是好事。”
说着,裴淮止便略过林挽朝就要往外走。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
“大人,先搞清楚是谁派来的可好?”
裴淮止低头看她握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目光极为深沉,林挽朝反应过来,抽回了手。
他挑眉:“行啊。”说着,便拍了拍手唤来卫荆,下巴轻抬,低声道:“去瞧瞧,哪个不想活的,敢跟着林寺丞。”
卫荆得了令便下去了,两个人付了钱就出了铺子。
裴淮止有些无所适从,提着剑一言不发,面色古怪,身旁但凡擦过一人他都要皱眉厌烦。
“大人很少上街?”
裴淮止如实回答:“不喜欢。”
“不喜欢人还是不喜欢热闹?”
“都不喜欢。”
林挽朝摇了摇头,裴寺卿不喜欢的事情都很古怪。
“你费尽心思入大理寺,就这么把这件事儿担下来,不怕回不来了?”
林挽朝慢悠悠的走着,声调缓慢:“大人尽可放心,会有人——保我回去。”
“谁?”
林挽朝挑眉,看见了林府的府邸,她停步道:“天快黑了,大人就送到这里吧。”
裴淮止皱眉,有些无辜的讪笑摇头:“用完就扔啊,阿梨你这毛病还没改掉?”
林挽朝哑然:“……那大人?”
裴淮止笑:“叫我吃个晚膳,我也不会拒绝。”
“我只是想,天快黑了。”
裴淮止仰头看,那落日已经没入山了半个,橙红的霞光洒满了整个京都城,骤然的亮后,就是渐隐的夜。
裴淮止的笑容一点点散去,他的目光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柔声说:“其实,我发觉每每跟你一起,倒也没那么怕黑了。”
他说话间转眸,看着她微愣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大概是想到,还有人比我更怕高,我就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林挽朝手心微松,后知后觉的笑了。
果然,裴淮止嘴里从来没客气话。
——
厨房里正在忙活,裴淮止拉着林挽朝坐在灯下下棋。
卫荆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腆着鼻子从屋顶落下来。
“什么味儿啊,真香!”
裴淮止落子微重,道:“你上次分尸的肉。”
卫荆险些一个踉跄,笑道:“大人说话还是那么风趣。”他跳进来,却见林挽朝也在,忙稳住了身形。
“叫你查的如何了?”
“回大人。”卫荆看了一眼正研究棋局的林挽朝,低声道:“都是薛行渊的亲兵。”
裴淮止嗤笑,把下了一半的棋子扔回棋蒌,冷冷道:“听到了吗?你那个前夫君。”
林挽朝没说话,她只知道,裴淮止不想下了。
“大人,准备用膳吧。”
裴淮止跟着站了起来,瞧见卫荆巴巴的跟在后面,他睨了一眼,说道:“回去吃,跟着我做什么?”
“大人!”卫荆扯着嗓子纠缠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理寺膳房里马大娘做的饭有多……今日我也想在林寺丞家蹭顿饭,改善一下伙食!”
林挽朝回头,轻笑着:“卫统领,你不说我也会留你一起吃的。”
裴淮止无奈的挑了挑眉,自从这林挽朝进了大理寺,连卫荆都跟她学的越发没规矩了。
刚落座,林挽朝却又放下了筷子,看向周围。
莲莲上前问:“小姐,您找什么?”
“十一呢?”
莲莲一怔,这才想起来。
“老王带他去沐浴更衣了,应是快来了……哎,来了!”
几人往门口看去,老王先进来了,身后跟着个小男孩。洗干净了才发现,他竟生的那般好看,唇红面白,只是眼眸有些低沉阴郁。
林挽朝招手:“十一过来。”
十一怯生生的迈步走了过来,林挽朝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饿不饿?”
十一抿着唇点了点头。
“快坐下吃饭。”
说着,拿起一旁的筷子递给十一。
裴淮止睨着那少年,却觉得不讨喜。
“你还真捡了个孩子?”
林挽朝看着他,温婉浅笑:“嗯,从地窖里救上来的,无父无母,我看着可怜就收留了,叫十一。”
十一闻言,放下筷子,用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下“十一”二字。
林挽朝惊喜的瞧着,又问:“你会认字?”
十一点头。
裴淮止低下头吃饭,神色也没方才轻松了。
林挽朝道:“正好这三月清闲,我要替他治好嗓子,我瞧着喉咙,不算严重,听闻你那世子府中有一神医……”
裴淮止发出一声不悦的鼻息,淡漠的看向林挽朝?
“林寺丞,食不言,寝不语。”
林挽朝一怔,忙垂首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慢悠悠的思索着怎么才能把人塞给他。
——
薛行渊看着被捆成团扔在府门口的亲兵,陷入了沉默。
“行渊哥哥,这是……”李絮絮不知何时跟上来的。
“不知道,许是捆着玩。”他揽过李絮絮的手往回走,“与玉荛相处的怎么样了?”
“你知道的,她一直不喜欢我……我已经很尽心了。”
薛行渊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将来你是薛府的当家主母,又是她的嫂嫂,万事都要让着些她。”
李絮絮一怔,原来是薛玉荛向薛行渊告状了,怕就是因为早上她要拆了林挽朝两年前在院子里修的秋千,两个人吵起来的事情。
李絮絮松开了薛行渊的手,自嘲的笑了笑:“行渊哥哥是想我谦让一辈子,哪怕被玉荛欺负也不能还口,是吗?”
薛行渊开口:“玉荛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如何谦让一辈子?她也是你妹妹,你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李絮絮笑了笑:“玉荛走了,可还有你母亲,还有行文,我不是忍让一辈子?行渊哥哥,我不是林挽朝那般善于心计之人,没办法稳住这薛府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和事。”
“你可以慢慢学。”
“学,问谁学?要我现在去林府找林挽朝吗?听闻她被停职了,回不回的了大理寺都是一回事……”
“絮絮!”薛行渊厉声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