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衍默默颔首。“我听说,这三日你都歇在了书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院子呢。”虞氏轻咳一声,委婉道,“至少,每月得有三五日回院里过夜。”裴如衍万万没想到,虞氏要交换的,会是这个。他不太想答应,毕竟前脚还同沈桑宁说了歇在书房的。见他一言不发,虞氏皱了皱眉,“嗯?”裴如衍思索一瞬,点头道:“就依母亲的意思。”裴如衍前脚出了荣和堂,后脚宁国公又坐下,换了新茶盏,喝起茶来。“你看看,我从前难道很薄待他吗?”宁国公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为了争一次气,就同我们僵持这么久。”
“那小厮可怜哟,怎么恳求都没用,不过是看了眼画像,就被发卖了。”
紫灵说得煞有其事,一脸凝重,“据说,当时世子才十六七岁,那小厮发卖后,消息还是传到了国公耳里,国公好一顿斥责,骂世子玩物丧志,还把画也烧了,硬生生断了世子念想。”
沈桑宁问,“然后呢?”
“咳咳,府中没人知道那姑娘是谁,但据说家世不显,”紫灵压低声音,深怕被别人听去,“国公爷就警告世子,若再想着那姑娘,他就让她们一家吃不了兜着走!”
“强权压迫呀!”紫灵摇摇头,“世子自然放弃了,不了了之了。”
毕竟没有实证过的消息,沈桑宁只信一半。
倘若是真的,那裴如衍的缺爱,倒也是有迹可循。
沈桑宁坐到庭院里的摇摇椅上,打断紫灵还想八卦的心,“差不多时辰了,你去请他吧,就说……”
琢磨一会儿后,她继续道:“就说我亲自下厨,感谢他今日陪我回门,若他不来,我就把他今日骇人听闻的言论告诉婆婆。”
裴如衍对于子嗣的想法,虞氏一定不知道,若是知道,绝不会纵容他。
今晚,裴如衍必须来这鸿门宴。
“不是,奴婢刚才这些八卦,”紫灵惨着一张脸,“主要想表达的是,国公府的人都不是善茬呀!您才刚过门,奴婢是真怕……”
万一被发现,她们主仆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沈桑宁看紫灵怕得要死,冲着紫苏招招手,“你去吧,尽快啊。”
太阳落下,天黑得很快。
没一会儿功夫,公府的廊道上就点满了油灯。
紫苏赶到书房时,才听说世子还在主母院里,一直未归。
于是调转方向,步履匆匆朝荣和堂而去。
荣和堂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站于两侧等候差遣的丫鬟屏声静息,纷纷低着头。
虞氏目光凌厉,“衍儿,你该知道,媳妇把岳母牌位带回夫家这种事,从无先例,你若执意如此,就让沈氏来见我!”
裴如衍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母亲,这是我的意思,亦是我的责任。”
“岳母无子,作为女婿,我该担起为人子的责任。”
“岳母被伯府所弃,倘若岳母还在人世,也该将她接入公府,老有所依,而岳母早亡,入我裴氏祠堂又有何不可?”
他站如松柏,笔直挺拔,决意不会退让。
宁国公连喝三盏茶降火,终是听不下去了,横眉一撇,“不可!原则规矩不可改!”
裴如衍朝宁国公望去,“敢问父亲,这是规矩,还是家规?”
“这是规矩,也是家规。”宁国公高声道,气势十足。
裴如衍却并不退缩,他缓慢而深沉地说道——
“规矩,有了人情,才算家规。”
“缺了人情,便是律法。”
他声音低沉却无比有力,气势未被压制分毫。
话音落,茶盏被重重地投掷在地。
一道尖锐的碎裂声后,茶水淌了一地,溅湿了裴如衍的衣摆。
宁国公恼火着,脸色铁青,“你真是,长大了。”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服父母的管教了。
裴如衍站在原地没有动,“昔日,祖父还在时,曾告诉过我,要以自己的能力得到一切想要的。”
“二弟想要什么,父亲都会给予。”
“而我想要的,父亲却不允。于是我恳求祖父,祖父说,只要我连中三元,便可答应我任何条件。”
“如今父亲也可以像从前那样,同我置换条件。”
思绪回到了从前,裴如衍的声音如落叶般轻轻落下,叫虞氏动容。
宁国公眉心微蹙,记起了一些往事。
他看着日渐成熟的儿子,长叹一声,“你今日如此,就只是为了你的夫人?”
裴如衍立时否认:“不是为了她。”
他淡然的脸色上,隐隐划过一丝复杂,“只是发现很少同您抗争,我总要赢一次。”
宁国公再次叹息,眉宇倒是慢慢舒缓,“父子之间,又不是谈生意,何谈什么条件置换的。这次我便准了你的心愿tຊ,但将来你要肩负起家族兴衰的责任。”
宁国公与虞氏对视一眼,这场僵持,终究是他们当父母的退了一步。
裴如衍嘴角抿起,“多谢父亲,母亲。”
还没来得及转身,又被虞氏喊住——
“衍儿。”
“你父亲没什么要与你置换的,但我有。”
裴如衍默默颔首。
“我听说,这三日你都歇在了书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院子呢。”虞氏轻咳一声,委婉道,“至少,每月得有三五日回院里过夜。”
裴如衍万万没想到,虞氏要交换的,会是这个。
他不太想答应,毕竟前脚还同沈桑宁说了歇在书房的。
见他一言不发,虞氏皱了皱眉,“嗯?”
裴如衍思索一瞬,点头道:“就依母亲的意思。”
裴如衍前脚出了荣和堂,后脚宁国公又坐下,换了新茶盏,喝起茶来。
“你看看,我从前难道很薄待他吗?”宁国公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为了争一次气,就同我们僵持这么久。”
虞氏睨了宁国公一眼,“你真当他是为了赢你一次?”
宁国公不解,“那不然?”
虞氏对宁国公无奈之余,对儿子倒是有些欣慰,笑道:“他是怕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去为难他的夫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