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在这样好的暖阳下看过去,但见万紫千红的繁花旁边,那身着鸾鸟彩织裙的少女正懒洋洋收起鞭子。两人离得很近,所以沈霁临能清楚看见她眼神中的散漫。郑晚瑶唇角轻轻一扯:“那又如何。”她将这几个字说的无比平静,即便所有人都瞧见了郑晚瑶欺负他,但只要不闹出人命,谁又会在意。“若真要听信谣传,恐怕还有不少人觉得沈质子先前爬床,是在利用本宫除掉惠贵妃呢,依本宫看,这完全是捕风捉影的事情。”
“沈公子都受伤了,秋蕊,快些去叫太医来看看。”
郑晚瑶收起赤红软鞭,装模作样表示惋惜。
她这九节鞭平日里可以缠在腰间,看上去软绵绵没什么力道,但实际上却带着弯钩尖刺,瞬间便能叫人皮肉翻滚,鲜血淋漓。
郑晚瑶看了眼地上血人似的少女,她剧痛之下已经晕死过去:“你们几个去将魏宜兰抬回去,就说她言行不当冲撞了本宫。”
“是。”嬷嬷们领命后手脚麻利将人带走。
她们是见识过这位三公主手段的,所以眼下只盼着快点走,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事便折煞到了这位主。
从前太子惹事生非都被郑晚瑶卸掉过两条胳臂,更别说是区区太尉之女。
等人彻底走了个干净,偌大花园里就剩下郑晚瑶和沈霁临。
但见少年胸前霁蓝锦服被长鞭抽出条口子,依稀能瞧见白皙胸膛见了血,而最显眼的便是他脸颊上那道伤痕,皮肉被软鞭上的尖刺勾得涌出大片血滴,此刻正顺着脸颊滚落到下颌。
“多谢殿下好意,我无碍,不必多劳太医费心。”
沈霁临瞳仁黑白分明,他两指微伸揩去脸颊血迹。
“只是殿下方才那几鞭子下去,若叫不明真相的人瞧见,恐怕还以为您是在蓄意报复。”
他抬眸,在这样好的暖阳下看过去,但见万紫千红的繁花旁边,那身着鸾鸟彩织裙的少女正懒洋洋收起鞭子。
两人离得很近,所以沈霁临能清楚看见她眼神中的散漫。
郑晚瑶唇角轻轻一扯:“那又如何。”
她将这几个字说的无比平静,即便所有人都瞧见了郑晚瑶欺负他,但只要不闹出人命,谁又会在意。
“若真要听信谣传,恐怕还有不少人觉得沈质子先前爬床,是在利用本宫除掉惠贵妃呢,依本宫看,这完全是捕风捉影的事情。”
郑晚瑶是在试探他。
她很清楚沈霁临先前爬床,是存着什么心思。
同时让人意外的是,就在前天惠贵妃发了疯撞墙自尽,她死前还瞪大眼睛,似乎是看到极恐怖的人或事,但她死后,燕国互通消息那条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宫中人都说惠妃是怕牵连远在燕国的儿子才自杀,但郑晚瑶却不信,毕竟惠贵妃其人虽然愚蠢但又实在贪生怕死。
沈霁临的脸隐在亭廊下的阴影中:“殿下所言确实,谣传不可信。”
他侧脸伤痕灼灼,心中不自觉想到,郑晚瑶和他一样睚眦必报。
为了先前爬床算计的事,便能在今日狠狠抽他一鞭子。
两人试探之间,不远处正有位年轻人提着个药箱哼哧哼哧跑过来。
张太医是新晋提拔上来的,听说是三公主传唤,忙不迭跑得气喘吁吁,生怕来晚片刻就此乌纱帽不保。
毕竟早听那些个碎嘴下人们说过,这位公主蛮横霸道目中无人,对待犯了错的太监们动辄便是责罚,前些时日还将长乐宫大清洗一番,连先前的掌事姑姑都落了个腰斩之刑!
“下……下官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张远气喘吁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但紧接着他便听见一道极好听的嗓音。
“起来吧,本宫面前不必如此拘谨。”郑晚瑶手指撑着下巴,正思忖着怎么将蛊毒种在黑莲花身上:“去给沈质子看看伤。”
“尤其是脸颊那道,若是叫人破了相,那就成本宫的罪过了。”
话是这样说,郑晚瑶倒巴不得这人能毁容,宫中到底还是束手束脚,她想到从前用匕首将黑心莲捅了无数次的场景,实在是很解压。
若有朝一日沈霁临真能死在她手里,不敢想像她会有多愉悦。
“是。”张太医谨小慎微抬起头,然后便看见少女那张锋利明艳的脸。
他呼吸微微一滞,忍不住在心中反驳那些谣言。
不对,他们说得都不对。
这才是郑国万人拥趸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她就该是这般肆意妄为!
而旁边那位病弱质子呢,则是唇色苍白,唯有一双深瞳漆黑,此刻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张远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可能春寒乍暖还有点冷,于是他深呼吸压下心中万千思绪,认认真真去给那位沈公子医治。
“回殿下,质子胸前伤口太深,恐怕会留疤。”
年轻人看得触目惊心。
他很难想象鞭子上的勾刺得多变态,才能将人伤成这样,但最变态的是,这位弱不禁风的质子,竟然咬牙一声不吭。
“至于脸颊那道疤乃轻微皮外伤,不日便可消退。”
张远抬手准备帮沈霁临清理下胸口脓血:“质子忍住,可能会有些痛。”
紧接着他就将那些溃烂伤口一一剜去,哪怕技巧再娴熟,也看得让人胆颤心惊。
郑晚瑶慢条斯理坐下来,撑着下巴打量沈霁临。
只见少年眼眸冷漠,即便是被一点点剜去溃肉也沉默不语,但郑晚瑶却能瞧见他指尖紧紧攥着,垂眼时睫毛微颤。
她想起从前沈霁临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命人打断她的腿,那时候穿越女用了痛感屏蔽,可最后郑晚瑶的灵魂却硬生生受着断腿折磨,宛若凌迟处死。
沈霁临可真是能忍呢。
可跟她受到的痛苦比,这才哪到哪。
好不容易终于挨过了这等痛苦,太医便打算上金疮药。
郑晚瑶却起身漫不经心道:“大人辛苦,剩下的便由本宫来吧,今日虽然是无心为之,但本宫心里却始终过意不去。”
她接过白瓷瓶,又极温柔地朝年轻人一笑。
张远微微愣怔,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金疮药却已经递了过去,他暗骂自己失神,向少女行过礼后便匆匆忙忙拎着药箱离开。
张太医想,公主真是谪仙般人物,分明温柔大方得很。
温柔大方郑晚瑶此刻正在下毒手。
“沈质子,本宫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今日这无心之失。”
郑晚瑶笑起来时温润无害,话是这样说,手中动作却毫不客气。
她面不改色将金疮药洒在少年伤口上,但那纤细粉嫩的指甲却毫不犹豫往他胸膛伤口上摁下去。
沈霁临面色瞬间惨白,连带着眼尾都薄红一片。
“哎呀,瞧本宫总是这样笨手笨脚。”
郑晚瑶与他离得极近。
少女仰头时天真无邪,眼底却掺杂赤裸裸的恶意。
她最喜欢瞧见沈霁临露出这样隐忍痛苦的神情来。
但紧接着郑晚瑶的手腕便被少年摁住。
沈霁临转身将她压在廊亭红柱上,他低头看向这位喜怒无常的恶女。
“那不如让我来好好教教殿下,如何帮人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