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也心疼,却道:“没事,不用找大夫。令哥,松手,让娘看看。”徐渭北从外面回来,就见到这样一幅乱糟糟的场景。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没管舅妻在,该回避这档子事,直接大步上前,沉声道:“怎么了?让我看看!”贺氏忙给他行礼,道:“不要紧,不要紧,就是小孩子淘气……”顾婉宁是哄着,徐渭北上来就直接把令哥的手扒开。等他看到那已经快愈合的伤口时,忍不住嫌弃顾婉宁:“你就为这个大呼小叫?”
贺氏有话要和顾婉宁说,就让二丫带着令哥出去玩。
顾婉宁道:“外面大太阳,太晒了,二丫你就带令哥在廊下看鹦鹉。”
鹦鹉是大长公主今日让人送来的,会说“夫人安康”,但是给它一颗松子仁它才肯说一声。
银货两讫,别想赊账那种。
顾婉宁刚逗了一会儿,还开玩笑说应该送给二姨娘,因为像她生的。
令哥看鹦鹉也乖乖巧巧,安安静静。
鹦鹉架子挂得高,他仰着头才能看见。
顾婉宁就喊二丫,“你把架子拿下来放到地上,仰着头多累。”
二丫就把鹦鹉架子取下来放在地上。
顾婉宁又有话说:“你仔细照看着些,别让鸟把令哥啄了。”
“哎哎哎,知道了,您快和大舅夫人说话吧。”
贺氏闻言笑道:“二丫还和从前一样,妹妹倒是不太一样了……嫁人了,府里人又多偌大的一家子,各种事情,妹妹受委屈了吧。”
曾经像个刺猬一般的顾婉宁,现在气质温和了很多。
“还好,不算委屈。”顾婉宁道。
真正委屈的那个人,已经选择了新生。
“妹妹的打算,夫君也同我说了。”贺氏道,“妹妹且再忍耐些日子,好好保重身体……另外,既然妹妹都决定了,那最好不要怀上孩子。”
骨肉分离的滋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想到那个怀胎十月,出生不久就被抱走的儿子,贺氏眼圈也红了。
顾婉宁心说,一个睡床上,一个睡榻上,这样的都能怀上的话,地球早就被人类撑爆炸了。
不过贺氏说这话显然是好意,所以她点点头:“我晓得的。”
“这是避子药。”贺氏从袖中掏了个小瓷瓶,偷偷摸摸塞到顾婉宁手中,脸色微红,“这是夫君找太医寻来的方子,靠谱的,自令哥出生之后我便吃了。”
顾婉宁有些惊讶,“大嫂不生了?”
“夫君说不要了。”贺氏脸色更红,有些话说不出口。
她其实想要个女儿的。
但是夫君说,生子催人老;还说希望她不要总为孩子所累,分给他一些时间,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太少。
顾婉宁虽然用不上,但是也没有驳贺氏的好意,把小瓷瓶收下。
“不过妹妹,在这段期间,你若是反悔,千万不要碍于面子不说。”
顾婉宁不解地看向她:“反悔?什么反悔?”
“我是听说,你落水之后,侯爷下去救你了?”
“嗯。我明白了,嫂子是觉得我会被感动,然后不和离了?”顾婉宁有些好笑地道,“不会的。”
她不是和徐渭北不行,她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真的害怕自己麻痹自己,以“周围人都这样”,而改变自己的三观,习惯于男人三妻四妾,让自己妥协。
她现在很坚定地不接受,但是她害怕随着时间推移,心生动摇。
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从众几乎刻在骨子里。
需要很多冷静,才能保持独立思考。
而浸淫于这个环境中,对于她保持独立思考,没有任何好处。
因为她现在,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权势金钱交织的大网已经在她面前拉开,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呼奴唤婢,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些真的会把她惯坏,会温水煮青蛙,让她慢慢失去吃苦的能力。
没有人愿意吃苦。
但是比起妻妾相争,勾心斗角的苦,顾婉宁觉得,她还是愿意吃生活的苦。
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清贫却踏实。
“我是说万一……妹妹要让夫君和我知道。”
“好。”顾婉宁对贺氏笑笑。
贺氏真是个很好的长嫂,处事妥帖,怪不得顾家上下都喜欢她。
二丫剥了一小把松子仁拿出来准备逗鹦鹉。
令哥小声地道:“能让我喂它吗?”
“那有什么不能的?来,二公子,这个给你。”二丫把松子仁放到他手中。
在两人“交接”松子仁的过程中,馋嘴鹦鹉就急了,飞过来直接啄食。
令哥嫩嫩的小手被它的喙啄到,不由痛呼出声。
顾婉宁和贺氏闻讯出来。
令哥可能怕挨骂,把手攥着说“没事”。
顾婉宁却怕孩子出问题——这都是祖国的花朵,这朵花格外可爱,就连声喊二丫:“去请大夫来看看!”
她都看到了血迹,这会儿心里紧张得不行。
伤口这件事,如果放在自己身上,她看到都会觉得不行;放在小小的孩子身上,心疼更泛滥。
贺氏也心疼,却道:“没事,不用找大夫。令哥,松手,让娘看看。”
徐渭北从外面回来,就见到这样一幅乱糟糟的场景。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没管舅妻在,该回避这档子事,直接大步上前,沉声道:“怎么了?让我看看!”
贺氏忙给他行礼,道:“不要紧,不要紧,就是小孩子淘气……”
顾婉宁是哄着,徐渭北上来就直接把令哥的手扒开。
等他看到那已经快愈合的伤口时,忍不住嫌弃顾婉宁:“你就为这个大呼小叫?”
那去到战场上,她岂不是要把自己喊成哑巴?
顾婉宁:“……令哥是在侯府被鹦鹉啄了。”
你懂不懂什么是“客气”!
她就发现,后院的人情世故,徐渭北他是一点儿都不懂啊!
贺氏忙打圆场道:“没事,没事,本就是小事,妹妹太紧张令哥了。”
见到徐渭北回来,她就要告辞。
令哥面有纠结之色,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小姑母,”他仰头看着顾婉宁,黑曜石一般都眸子里透出恳求,“小姑母,是我不好,您别怪它好吗?”
顾婉宁摸摸他的头:“好。来,咱们先处理一下伤口,天气炎热,伤口容易溃烂。”
贺氏忙说不用。
顾婉宁却坚持让二丫把三姨娘喊来,让她帮忙给令哥简单处理了一下,上了药。
她又让人取了点心给令哥带回去,并且和他道,“喜欢鹦鹉的话,小姑母改天送你一只。这只是长辈赏赐给我的,所以我不好转赠于你……”
令哥却道:“谢谢小姑母,祖父不喜欢我玩物丧志。”
顾婉宁摸摸他的头,把贺氏母子俩送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她就见到徐渭北在摆弄她放在桌上的小瓷瓶。
那里面,是贺氏刚带给她的避子药。
顾婉宁:“……”
不慌不慌,徐渭北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