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心了。”我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看向他,“听闻陛下总去柔妹妹那,今日怎么得空来臣妾这了?”闻言,我见薛珀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自在,却耐着性子柔声安慰。“潼儿,你也知道,朕是皇帝,想要笼络大臣稳固朝堂,只有将他们的至亲留在皇宫,才是最稳妥的方式。”他仍是这个缘由。我心中苦笑,可当真如此吗?直至今日,薛珀已经连续一月歇在那位新来的柔贵妃宫里。我压下心中刺骨痛意,问:“陛下可还记得,你我曾许下誓言,白头偕老,同葬皇陵……”
腊月初,赤岭国连下三日大雪。
【此生,薛珀与苏霏潼二人白头偕老,生不同裘,死后同葬皇陵……】
我看着手中字迹开始斑驳的婚书,黯然出神。
“皇后娘娘,陛下又去了贵妃那,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八次了!却一次都没有来看你。”
听到丫鬟小兰的声音,我回过神,见她拿起一边凉掉的茶水,继续说着:“娘娘风寒未愈,也不见陛下来看望,奴婢真为娘娘感觉到不值。”
我微微叹息,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像这样的话,万万不能再说,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指不定惹来什么麻烦。”
小兰手一抖,四处张望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说话,看着那漫天白雪,眼眸轻颤。
七年前,我和薛珀相遇,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
那时我还是闽国的小公主。
在闽国边境遇见重伤昏迷的薛珀,便将人捡回去医治。
彼时,谁也不知对方身份,我们便在朝夕相处中互通了心意,也留下了这封婚书。
直到后来,有人来接薛珀,我才知道他是赤岭国的七皇子,是未来的皇帝。
我原是有些退却了,因为我知道,皇帝是不可能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可薛珀一再坚持,顶着群臣声讨,太后斥责,力排万难立我为后。
最初,薛珀对我真的很好,我也全盘托出自己的心去回应。
可随着光阴荏苒,我们之间到底还是变了。
两年前,他纳了第一个妃子,是当朝太尉的女儿。
那是我们第一次争吵。
薛珀抱住我,轻吻去我眼角的泪珠:“潼儿,就这一次,太尉手握重权,只有收拢他,朕才能不被牵着鼻子走。”
他再三保证:“朕不会碰她,朕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
我还是心软了,于是选择了让步。
但是……没想到我这一让步,换来的却是薛珀的变本加厉。
回过神来时,我都已经数不清这后宫之中究竟有多少人。
我也质问过,闹过,可始终没能改变薛珀的任何决定。
到了如今,我也累了,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再经不起蹉跎了。
“娘娘,娘娘,陛下来了。”
在小兰的一声声呼唤中,我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陛下万安。”
我起身问安,他忙走上前,温柔地牵起我的手,扶着我坐下:“前几天听闻潼儿染了风寒,现在可否好些。”
“朕吩咐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的鲫鱼汤,晚些送来,吃了暖暖身子。”
他似乎还是那般温柔,可我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抗拒。
于是在他下意识想像从前一样,亲吻我的脸时,我偏头避开了。
薛珀怔了一下,随后轻声哄着:“潼儿,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朕这几天确实繁忙,忽视了你。”
“这是前几日新上贡的绫罗,叫制衣房给你添几件新衣裳。”
他一抬手,身后公公就命人抬着几大箱子送了进来。
“陛下有心了。”我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看向他,“听闻陛下总去柔妹妹那,今日怎么得空来臣妾这了?”
闻言,我见薛珀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自在,却耐着性子柔声安慰。
“潼儿,你也知道,朕是皇帝,想要笼络大臣稳固朝堂,只有将他们的至亲留在皇宫,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他仍是这个缘由。我心中苦笑,可当真如此吗?
直至今日,薛珀已经连续一月歇在那位新来的柔贵妃宫里。
我压下心中刺骨痛意,问:“陛下可还记得,你我曾许下誓言,白头偕老,同葬皇陵……”
薛珀自然地接过话:“自是记得,潼儿,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闻言,我心中却抑制不住地发冷。
他总是这般,承诺似乎早就是习以为常的慌话。
我低声又问:“……若我先走了呢?”
“那我便将你的尸身葬于冰棺,待朕日后殒身,再一并同葬。”薛珀握着我的手骤然收紧,紧到发疼,“潼儿,哪怕是死,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我明白,他说的是真的,薛珀的心狠与偏执,我见过的。
那年,薛珀养了多年的玄龟死后,他就命人将它的尸身留下,至今还摆在金銮殿内。
薛珀冷落我,却又不愿放过我。
我垂眸敛去眼中痛意:“臣妾方才用过药膳,有些困乏了,陛下去忙吧。”
薛珀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抚了抚我的鬓角,叮嘱一番后才起身离开。
“潼儿,好生歇息,朕改日再来陪你。”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望着薛珀的身影远去,我忍不住低声呢喃:“可是,薛珀,爱情一事,是不能两全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明黄身影,我才颤着移开目光,来到书案前。
拂开桌上的画卷,露出下方的一封未写完的信。
【兄长,二十一日后的腊八节,潼儿在城南门外等你接我一同回闽国。】
我默然看了半晌,再次提笔添上一句——
【介时,劳烦兄长再寻一具后颈有疤的尸首,来替我做这‘皇后’。】
薛珀,即你违背誓言在先,那我便还你一具尸首,与你同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