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良的裙子价格可不便宜,许棉也会有些心痛,但花在家里人身上,她还是舍得的。要不是许穗硬拉着,她就要掏钱了。许穗知道,的确良就是涤纶,也就是聚酯纤维,因为才刚引进来的缘故,正是国人新鲜的时候,这样一条鲜艳的裙子,得要二十五块钱。一来,不太符合她的审美,款式和花纹都有些土气;二来,花几倍的钱,去买件化纤衣服,也没必要。许穗说道:“姐,我不是想着省钱啥的,我是真不喜欢这条裙子,其他的我也没看中的。”
她说完,看到许穗倒是惊了一阵,说道:“小姑娘长的可真好!这裙子一般人还真穿不出来,颜色越鲜艳越难穿出来气质,但要说这姑娘模样,肯定是穿啥啥好看。”
她做了好几年售货员了,什么样的衣服合适什么样的人还是能看出来的,但眼前的姑娘就是那种衣架子,是人衬衣不是衣衬人。
售货员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文工团的吧?”
“就是乡下人。”许棉摆摆手。
的确良的裙子价格可不便宜,许棉也会有些心痛,但花在家里人身上,她还是舍得的。
要不是许穗硬拉着,她就要掏钱了。
许穗知道,的确良就是涤纶,也就是聚酯纤维,因为才刚引进来的缘故,正是国人新鲜的时候,这样一条鲜艳的裙子,得要二十五块钱。
一来,不太符合她的审美,款式和花纹都有些土气;二来,花几倍的钱,去买件化纤衣服,也没必要。
许穗说道:“姐,我不是想着省钱啥的,我是真不喜欢这条裙子,其他的我也没看中的。”
“有这个钱,去多扯几块布给你也做件衣服,不挺好。”
许棉转过头,见她神色认真,才叹气,“穗穗,你就是太懂事了。”
她去了卖布料的柜台,打定了主意,要多买几块多做几身衣裳。
还不忘安慰道:“穗穗,你不用觉得不安心,我是你的家人,就算我现在嫁出去了,咱俩还是一个家的,我给你花钱,是因为我喜欢给你花钱,就算是家里其他人来,我也会这样做的。”
“你姐夫赚的钱,里面也该有我一半的,我现在给你花的,就是我那一半,这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对妹妹的心意。”
“再说,你也才刚毕业,只是暂时还没有工作机会而已,我相信你有了自己的工资,也不会忘了大姐的。”
许棉说着就笑了。
她头发不长,堪堪扎起来的长度,眉毛很浓,笑起来时眼角有细微的皱纹,脸上也有几个褐色的小斑点。
但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心。
许穗感觉到手心处传来的阵阵暖意。
这就是家人吧。
许穗到最后挑了三块布,一块是浅杏色的底带着浅蓝色的印花的薄棉布,一块是深蓝色带着暗纹印花的苎麻面料,还有一块青松绿的纯色面料。
许棉觉得不够瘾,还想再拉着妹妹买点雪花膏之类的,又被许穗拉住。
许穗挑眉笑道:“姐,你觉得我现在需要这种东西吗?”
许棉只觉得,自家妹妹生的真是省钱啊。
最后还是许穗自己掏钱,给团团和圆圆买了两个一样的红色头花。
“姐,你可不能跟我抢着付,这也是我对外甥女的心意。”许穗笑得很狡黠。
许棉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可真傻!”
许穗却觉得,自己很幸运。
虽然没有再买其他东西,许棉还是把供销社都逛了一遍。
她很坦然,“有些东西现在是买不起,看看也是好的。”
好不容易来一回,总要看看都有什么新鲜玩意。
直到看够了,两人才走回家属大院。
许棉先带她去了熟悉的裁缝铺。
许穗把自己想要的款式说的很清楚。
那件浅蓝色印花棉布她是计划做一件新中式对襟的七分袖上衣,扣子选了旧木扣和手工袢扣,深蓝色暗纹印花苎麻面料做一条半身裙,而青松绿布料则做一条旗袍。
也算是买了两身衣服。
但加起来才用了十块不到。
裁缝是个老奶奶,头发刚到下巴,梳的整整齐齐,戴着一副细框眼镜。
她仔细量了许穗的尺寸,说道:“你们三天后来拿就是。”
许穗把工费付了,加起来七毛钱。
等到了家,徐兵正在院子里和女儿们一起玩,见到她俩回来了立马起身,“累了吧?先去洗手吃饭吧。”
他已经把菜切好,就差下锅炒了。
听到厨房里传来的锅铲声,许穗冲许棉眨眨眼,“姐夫可真贤惠。”
许棉噗嗤笑出声来,“做菜可一般,赶紧洗手去吧。”
团团和圆圆见到妈妈和漂亮小姨回来了很是欣喜,有一肚子话要说。
从回来到吃完饭,两姐妹嘴巴没有停过。
许棉抱怨,“也不知道她俩性子像了谁,我跟你姐夫都不是话多的人。”
这话许棉也曾写信跟家里人抱怨后,觉得吵得厉害。
许穗记得张云秀听了信后说的话,笑道:“妈说过,她俩跟你小时候是一样的,也是成天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话说不完。”
许棉坚决不信。
许穗还是提了一句,“姐,你要有空跟姐夫一起去做个检查呗,我看有些人就会定期体检,有什么毛病也能早发现。”
“你姐跟姐夫身体都好着呢!”许棉没当一回事,“哪里需要去花那个钱。”
许穗见说不动,默默又去烧了一壶灵泉水。
左右不管什么病,长期喝下来肯定也是能好的。
她又在去打洗澡水时也给许棉打了一桶,里面加了少量灵泉水。
这个主要是对外貌有益处,改变太明显也不行。
吃过晚饭天还亮着,有人拿了一篮子茄子敲了门。
“这是王嫂子,是孙营长的媳妇,就住旁边那座小院。”许棉介绍道。
王嫂子四十岁左右,脸圆圆的,长相tຊ看着就喜庆,“小许,这就是你妹妹吧!咱们大院都传遍了,说你家来了个大美人!我就过来瞧瞧,顺便给你家送点茄子。”
许棉和她关系好,也没客气,“正好我没种这个呢!等会我给你拿点洋柿子。”
王嫂子拉着许穗的手,“小姑娘是真漂亮,看着年纪好像不大?”
“王嫂子,我今年满了十九岁。”许穗唇角漾着笑,“您一看就是个性子爽朗的人,最适合当朋友,难怪我姐提到过您好几次。”
她跟王嫂子虽然差了有二十岁左右,但跟着她姐也是叫一声嫂子的。
简单交谈几句后,王嫂子就喜欢上这小姑娘了。
长的漂亮却没有一点傲气,性子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
她主动问道:“小穗,你有想过在这边找对象没?”
王嫂子倒不是想介绍,她小儿子才十四岁,也不匹配,就单纯的好奇。
许穗的第一目标还是找个工作,人要有工作,有赚钱的能力才有底气。
找对象她也不反感。
上辈子的她什么也没有,只想一步抵达罗马,似乎那样就能拥有一切。
这辈子的她虽然没有了执念,但她也只是普通人,没有那么多高洁的想法,只想现实的,最好能找一个自己喜欢,有能力,家庭温馨的人。
那天帮她提行李的军官长相就很戳她的审美,只可惜看他的军衔是中校,按现在普遍的早婚现象应该已经结婚了。
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找对象这件事我还没仔细想过,如果有合适的就处处看,没有也不急。”许穗的想法漫无边际,回答的却很干脆。
“我家穗穗还没满二十,如果能多留两年肯定是好的。”许棉笑着接话。
“不过,也要看缘分。”
在见到妹妹前,她觉得部队里有好几个见过的年轻小伙都不错,长的精神人又机灵。
但现在,她觉得没一个能配得上自家妹妹的。
穗穗高中毕业,长的好看,会绣花样……许棉把优点一条条数出来,犯愁了。
还是先看看工作吧,她不希望穗穗最后回家种地。
她不歧视农民,正因为经历过,才明白种地有多辛苦。
就算是当了大队老师,也是要干活的。
“是不急。”王嫂子时不时还要再看一下许穗的脸,感叹一下这姑娘是真美,“我看你家妹子可留不住,等在岛上多住两天,那部队里的年轻小伙子走路都要绕到你家门口来的。”
她说道:“有时候缘分来了啊,挡也挡不住,顺其自然就好,像我那会都是直接爹娘定,结婚前都没见过人,好在我爹娘有眼光,选的老孙是有人品的。”
往上数二十年,农村还是流行盲婚哑嫁,部队里就有好几个军嫂,婚前没见过面,刚结婚丈夫就回部队了,留自己在家里辛辛苦苦种地伺候公婆带孩子。
好不容易能随军了,丈夫当上军官又瞧不起乡下媳妇了,嫌没文化,嫌只会干活。
好在部队不会允许离婚,不然她们可活不下去。
又多聊了几句后,王嫂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就在院子中间道上的尽头,有一棵大榕树,岁数比许多老人还大,大院里的嫂子大娘都爱在这树下乘凉,也是说道聊天。
王嫂子刚从徐营长家出来,榕树下就有人朝她招手让她过去。
“王嫂子,你刚刚是去徐营长家了?”问话的是住在徐家对面的军嫂,赵副营的媳妇孙细梅。
她跟许棉是同一年到部队随军的,又住在对门,刚开始关系还好,后面自她丈夫在家里夸过许棉几次后,她就老是暗暗比较。
许棉是初中学历,她只认识几个字;许棉人高挑长的好,她个子矮皮肤又黑。
孙细梅觉得,也不怪丈夫老是夸对面那个女人。
但好在,许棉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而她生了一个儿子!
现在,她又怀了一个,肚子尖尖的,肯定也是个男孩。
唯一讨厌的就是,徐兵升到了营长,而她男人还是个副营长了。
她今天忙着给儿子洗床单拆被套去了,这会坐下听别人说许棉妹妹过来了,肯定是为了找门好亲事的,就赶紧叫住了刚出来的王嫂子。
她问话也不是等着王嫂子回答,自己就先笑了,“许棉怕不是傻了吧,以为乡下丫头随随便便就能攀上高枝?怕是只能嫁个大头兵,还不如回乡下呢!”
“要我说,人还是踏踏实实的好,成天想着那些没用的,什么人都能来部队了。”
孙细梅以为自己平时暗戳戳比较做的很隐蔽,实际上过来随军的军嫂就没一个不知道的,对别人家的事比自己家的还上心,也就她独一个了。
人缘好的王嫂子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是瞧不起农民哪?还是瞧不起解放军?往上翻三代,谁家不是农民出身,不说别人根本没这想法,你在这里编排,是不是想破坏军民感情?”
“你也是农民出身吧?难不成你也看不起你自己,看不起你爹娘?那些战士们一个个保家卫国,咱们国家为啥平平安安的不就靠了他们守护吗?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
“你这脑子留着晚上数月亮吧!一天天闲着没事尽学会用屁眼说话了!”
王嫂子就看不惯这种人。
别个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又爱笑又会说话,平白无故就被编排了。
还瞧不起农民和战士,她们这些军嫂,有几个不是农民,就她孙细梅,刚来部队的时候,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大声说话都不敢,做饭舍不得放油,成天吃水煮菜,那段时间赵副营天天在外面抱怨。
现在过了几年好日子了,就忘记自己身份了,也忘记自己现在的安定日子都是谁给的了。
要不是见她还挺着个大肚子,王嫂子非得拖着她去保卫部告一状!
王嫂子到底多活了十年,一个一个帽子扣上去,孙细梅根本无力反驳,或者说,她被吓傻了。
原本在大榕树下聊天的人,见这情况也都走了,就留下孙细梅一个人。
尤其是宋大娘,她可记得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是周围也都是老婆子,跟她一个看法罢了。
她急急忙忙拎着还在玩闹的孙子就走了。
孙细梅不是没脑子,她只是前段时间被徐兵升职她丈夫却没有这件事气狠了。
觉得自己低了一头。
今天也是觉得抓了个机会,许棉肯定没面子,才一时幸灾乐祸把话都说出了口。
很快,她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匆匆回家。
等晚上赵副营回来就沉着一张脸,虽然没打,但孙细梅看到就忍不住发抖。
“你晚上说那些话干嘛!是不是不想过日子了!你知道你说那些话对我有多大影响吗!”赵副营想到自己娶了这么个蠢女人就来气。
虽然王嫂子没硬拉着去告状,但孙细梅的话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上级那。
赵副营刚训练回来,就被上级叫过去谈话,等他出来,整个人心都凉了。
这几年的升迁和任何嘉奖机会,他是无望了。
孙细梅觉得自己委屈,“我都是为了你,凭什么你这么努力,偏那徐兵升了职,我气不过,才想着刺一两句的。”
谁知道王嫂子跑出来多管闲事了。
“我让你给我出气了?”赵副团冷着眼,“你但凡动动脑子,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出这话来。”
那树下坐的都有什么人?
都是军嫂,各个营长、副营长、团长媳妇!还有肖政委的媳妇!
他媳妇就是专门管军属纪律这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