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城的秋天满是花香,处处都有花展。她应聘成为一个花艺师,已经熬过了最初一个月、居无定所的艰难时光。“说了搬花的重活给我来,杨婉清,你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她刚摆好几处盆栽,乔明便嗔怪着走了过来,一通数落:“我当初真不该把你这个病人招进来,万一你不小心死在这里,岂不都是我的责任?”杨婉清擦了擦额头上的碎汗,笑眼明亮:“放心吧,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且活呢。”乔明撇了撇嘴:“要死的人还这么乐呵........”
9.
杨婉清睡在花店冰冷的地板上,却觉得比过去7年的每一觉都更加香甜。
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停步,回头看着‘清云花店’招牌愣了许久。
清云的名字是他们一起取的,来自她名字里的清,和他名字里的云。
裴经云送她花店的时候,说只要这个店还在,他们的爱就不会消隐,会永远像花一样浪漫精彩。
她笑了笑,轻轻挥手:“再见.......”
和花店,和裴经云,和过去,再也不见。
去高铁站之前,杨婉清用仅剩的钱买了一束康乃馨,来到爸妈的坟前看望。
她刚跪下来,耳边就隐约响起了爸爸的声音:
‘看着爱的人死在你眼前,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比死亡更可怕........’
杨婉清恍惚片刻,抱着头,哭得歇斯底里:“爸,我错了,我真的该听你的话........”
他们家族有隐形的遗传病,发病时间在30岁到50岁。
裴经云做梦都想知道,杨婉清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他,她不说,他便觉得她只是贪图他的钱,她不爱他........可怎么会呢?
她怎么会不爱他呢?
她就是太爱他了,才被他生生折磨7年,如何都没有告诉他真相啊!
租下花店的次月,杨婉清去医院体检的时候,查出她在30岁之后的发病几率高达80%。
一声不吭离开的时候,她比他更痛。
可她知道他有多爱她,她不愿意将来,他看着形容枯槁的她,面对生离死别哭得撕心裂肺。
她忍着疼想将这段感情,在最美的时候画上句点。
那时正巧有个富二代追求她,她便故意在他面前做戏。
她只是想让他放手,可没想到他那么恨........
3年后裴经云事业有成时,主动联系到杨婉清,想挽回这段感情。
杨婉清本不想应,可她爸爸那边发病了,她不肯失去自己的亲人,哪怕康复几率无限接近0,她也要为她爸爸争取一线生机。
但她没有钱。她想问裴经云借钱,裴经云答应了,条件是复合。
她迟疑了很久。
她爸爸病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但是攥着她的手,艰难地说:“婉清,如果当年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我知道我发病的几率这么高,我一定不会跟她在一起。”
“因为呀......看着爱的人死在你眼前,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比死亡更可怕........”
杨婉清很快理解了这句话。
她妈妈在丈夫生病的一个月内,一头乌发变得花白。
她之前那么爱美,可往后再也没有打扮过,她任由自己的神色越来越憔悴,身材越来越枯瘦,她都不在乎.......
她日夜跪在地上,祈求奇迹能降临在她身上的丈夫身上,可是没有。
杨婉清明白了,她妈妈比她爸爸还要痛。
她也知道,她爸爸是劝她不要回头,不要跟裴经云复合,走到他们这一步。
可杨婉清最终还是没有听话。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需要那笔钱为父亲争取一线生机。
但她骗不了自己,她心底深处从来都知道,医药费只是一个借口。
她太爱了裴经云了,离开他的那3年,思念的泪夜夜打湿枕头。
她侥幸地想:如果她幸运地没有发病呢?
如果她和他在这些年起了争执,有了矛盾,在7年之痒的时候分开了,他等不到她的死亡呢?
她想了很多很多,满怀期待地跟他复合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从一开始,等着她的都不是爱,而是恨........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哭完,杨婉清又释然地笑了出来。
爱也好,恨也罢,他们都有苦衷,她不怪他。
她只想静静地走完生命最后一段时光,一段没有爱恨纠葛,撕心裂肺,只属于她自己的纯粹的时光。
X城的秋天满是花香,处处都有花展。
她应聘成为一个花艺师,已经熬过了最初一个月、居无定所的艰难时光。
“说了搬花的重活给我来,杨婉清,你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她刚摆好几处盆栽,乔明便嗔怪着走了过来,一通数落:“我当初真不该把你这个病人招进来,万一你不小心死在这里,岂不都是我的责任?”
杨婉清擦了擦额头上的碎汗,笑眼明亮:“放心吧,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且活呢。”
乔明撇了撇嘴:“要死的人还这么乐呵........”
乔明就是当初追求杨婉清的富二代,这次相遇也是凑巧,他正好有业务留在了X城,负责旅游旺季的花圃策划。
当年他帮杨婉清做戏之前,杨婉清把一切都给坦白了,包括她发病的概率,她对裴经云的爱。
乔明听完,心里酸溜溜的。
他是喜欢杨婉清,但也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只是开玩笑地说:“我可以帮你演一场,但你怎么报答我?要不等你不喜欢裴经云的时候,再给我一个机会试试看?”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可命运的玩笑更厉害。
他们竟再次相遇了。
他还是单身,她彻底放下了裴经云。
他看着她吃力又倔强地搬着一盆盆花,跑来跑去的身影,心里莫名发酸:“不是.......杨婉清,你就真的不累么?”
“不累呀!这就是我的工作呀!”
杨婉清做得很开心,不只是因为她不想白拿工资,不想欠乔明的人情。
且她本身也不觉得累,过去7年她一日不歇地做三份活,也不曾皱一下眉头。
这点工作量又算什么?
“还有我喜欢忙,真的喜欢。”
忙起来,就可以忘记裴经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