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正风听他这样讲,便笑道:“那么你快去吧,耽误你没事,耽误英大少我可不敢。”英杨脱身要走,想想又问:“你来干嘛的,抓人吗?”“哪有那么多人抓。”骆正风把烟头嗖得弹进垃圾堆里,说:“察看地形。”英杨立即意识到有事,可没等他再问,骆正风将手一指道:“那是不是英大少?”英杨赶紧回头,看见英柏洲穿件铁灰大衣,提着根克罗地手杖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拎行李。他非但是头等舱,还是特别席,因此最早出来。英杨丢开骆正风跑上去,含笑叫道:“大哥!”英柏洲正
骆正风听他这样讲,便笑道:“那么你快去吧,耽误你没事,耽误英大少我可不敢。”
英杨脱身要走,想想又问:“你来干嘛的,抓人吗?”
“哪有那么多人抓。”骆正风把烟头嗖得弹进垃圾堆里,说:“察看地形。”
英杨立即意识到有事,可没等他再问,骆正风将手一指道:“那是不是英大少?”
英杨赶紧回头,看见英柏洲穿件铁灰大衣,提着根克罗地手杖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拎行李。
他非但是头等舱,还是特别席,因此最早出来。
英杨丢开骆正风跑上去,含笑叫道:“大哥!”英柏洲正低头想心思,不防着被吓一跳,往后便躲。他的随从刷得向后腰背手,英杨是玩枪的,当然知道这意味什么,忙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
英柏洲这才认出是英杨。可他认出来了也不热情,一面制止随从拔枪,一边冷淡问:“你怎么来了?”
“你回上海,我当然要来接船。”
英柏洲眯了眯眼睛,说:“我并没有告诉你坐哪趟船,你怎么知道这时候来?”
“我问了船务公司,今天从香港过来的船有两班,设特别席的只有荣信号。我想,大哥应该坐这班。”
英柏洲哼了一声,青着脸说:“请你正常点!不要像个特务分析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你知道,很难理解吗?”
他说罢忿忿而去,把英杨丢在原地,满面尴尬。
很难理解吗?英杨想。要不是为了拿到情报,我管你坐什么船回上海,很难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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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杨脸皮再厚,再另有所图,也做不到持续不断用热脸贴冷屁股。他中午没回家,躲在思源西餐厅缓一缓。
英柏洲带来的不愉快早已消散,英杨满脑子都是71号保险箱里的纸条。老火留下的联络方式突然被启用,意味着什么?敌后潜伏瞬息万变,来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很明显,71号保险箱是共用保险箱。老火和钱先生各持一把钥匙,需要联络就在报上登广告。如果钱先生叛变,在汇丰银行就能抓英杨,不必到静怡茶室。
或者,钱先生有进一步利用英杨的需要。
明知道可能是坑,跳不跳呢。
英杨脑袋发懵,为了转换思路,顺手取了本画册,是最新一期的《晶月》。这杂志办给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看,内容是胭脂水粉、旗袍料子、珠宝首饰和家常菜谱。听说销量不错,因此封面多是名人。
这一期的封面女郎英杨不认得,看看标注,却是“沪上名媛”惠珍珍。这名字耳熟,只是英杨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惠珍珍烫着元宝头,描着又黑又弯的眉,嘴上的颜色是时新的杏色,油汪汪的。英杨知道她漂亮,可这漂亮同他没关系,是过不了玉门关的春风。
他把杂志丢回书报架,又叫了杯咖啡。喝完咖啡英杨想,老火说钱先生可以信任,那就可以信任。不相信不去开71号箱就好了,何必自寻烦恼?
不去的理由千万条,去的理由只有一个,为了老火。
英杨忽然想通了。
走出思源西餐厅时,英杨想起伏龙芝受训的日子。俄国教官凶狠的吼:“不要感情。任何感情都是敌人!”
他的咆哮留在英杨记忆深处,很久不冒出来了。英杨记得他爱吃生牛肉,脸上血色泛滥的红,越是嘶喊,脸就越红。
可英杨是人,做不到没有感情。
【3】无巧
四点整,英杨应约到了花园咖啡厅。
花园咖啡厅离宝山路很近,只要走两个街口。韩慕雪很喜欢这里,说是咖啡味道正宗。英杨想她又没去过国外,哪里知道正宗的咖啡什么味儿?然而对于母亲的讲排场充门面,英杨向来不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