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裴徽澜的娇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宋絮清松了口气,站起来福了福身。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手中抱着厚厚一打书册,稍稍泛黄的纸张看上去有了些年头。裴徽澜走过来,随手端起杯盏饮了口茶水缓解口中的干涩,义正言辞地说:“三哥,我见你书房中有些书册你都不要了,那就给我吧。”“哦?”裴牧曜撇了眼她手中紧握的孤本,“我怎么记得还未开始收拾书房。”“你记错了。”裴徽澜摆手道,拉来宋絮清,悄声道:“听闻你寻了天音阁季大家习琴,有好先生那得配上好的工具,所以我还给你翻出了册琴谱,就转赠给你了。”
(宋絮清果然也有了前世的记忆)
手心被灼热的泪珠浸湿, 带着热气的风吹拂过,手心尽是黏黏腻腻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把上一世的委屈一同哭完了,宋絮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会儿才喘过气来, 可是一想到裴牧曜坐在自己对面,顿时无言, 捂着脸颊的手也不知该不该放下来。
犹豫该不该走时, 侧颜传来股如火般炽热的触感,清淡的荀令香随风飘荡至鼻尖,宋絮清心神一震, 僵硬地坐直了身。
裴牧曜的手掌指骨抵着她侧颜下颌线,拇指指腹轻缓有力地擦去她掌心中溢出的泪水,少顷, 他抬起另一只手, 拉开宋絮清捂着脸的掌心。
宋絮清怔愣惊诧的眼神直勾勾地坠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 呼吸都滞住了。
裴牧曜取来帕子,垂眸仔细地擦过她的脸颊。
他专注地如同对待丢失已久被寻回的珍宝, 动作温柔细致,生怕力道重了点她就会碎掉那般。
男子精巧如天工的下颌线靠近时,宋絮清快速地眨了眨眼, 下意识地往后仰。
谁知她的动作过于突然,身后又没有东西抵着,径直地往后倒去,慌乱中双手乱抓, 抓到一丝镶着金丝的锦缎后就紧紧地拽住不松。
下一刻宋絮清背部感受到股力量, 那道力量缓缓地将她托起。
宋絮清惊魂未定地抓着他的束腰, 紧紧地将其扣在手中忘记了撒手。
裴牧曜将她托坐稳就松开了手, 垂眸撇了眼束腰,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宋絮清倏地松开手:“……”
这下脸是真的丢大了。
精致小巧的耳垂渐渐的染上了绯色,下一刻就要冒出烟来,架在火上烤似乎都不会这么热。
眼见这抹绯色自耳垂弥漫至脸颊,裴牧曜挑了挑眉,当作没看见般道:“此事你无需忧心过多,他并非是心急之人,这还是他初次表现出要娶你的想法,但最终行事必是会经过深思熟虑,不会急在一时。”
这道声音温缓如春日清风,带着股安抚的意味,听得宋絮清紧绷的心不由得落回原处。
她抬眸与裴牧曜对视着,咬了咬唇瓣,道:“元宵佳节。”
“嗯?”裴牧曜抬眼。
宋絮清深吸了一口气,捏紧拳头道:“他的这个想法,最迟会在元宵那夜动手。”
闻言,裴牧曜眸光沉了沉。
被迷雾掩盖着的思绪寻了空隙钻出,冒进他的脑海之中。
宋絮清果然也有了前世的记忆!
她所说的话,所指向的时间都实在精准,就好似真的经历过那般。
静默须臾,裴牧曜道:“不急。”
宋絮清抿唇颔首,余光瞥见他叩着石桌的指节,‘啪哒’、‘啪哒’的响声由远及近在耳侧逐渐放大。
瞥见他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心沉了几分。
和聪明人打交道有一点不好,若是提供的消息稍稍有点不对劲之处,都会被那人无限扩大。
早在说出这句话时,宋絮清就想过裴牧曜必当是会疑惑于她为何会知情,就连解释她都已经临时想到,就推到宋淮安身上即可,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并未问她。
只是看这个神情,不像是没有疑心。
好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裴徽澜的娇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宋絮清松了口气,站起来福了福身。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手中抱着厚厚一打书册,稍稍泛黄的纸张看上去有了些年头。
裴徽澜走过来,随手端起杯盏饮了口茶水缓解口中的干涩,义正言辞地说:“三哥,我见你书房中有些书册你都不要了,那就给我吧。”
“哦?”裴牧曜撇了眼她手中紧握的孤本,“我怎么记得还未开始收拾书房。”
“你记错了。”裴徽澜摆手道,拉来宋絮清,悄声道:“听闻你寻了天音阁季大家习琴,有好先生那得配上好的工具,所以我还给你翻出了册琴谱,就转赠给你了。”
说完后,手往浅黄色的袖子中掏了好半会儿,终于掏出本册子郑重其事地放入宋絮清的掌心中,嘟囔道:“这好似还是三哥的字迹呢。”
宋絮清垂眸瞥了道,确实是他的字迹,“这……”
“这没什么不好的。”裴徽澜颇有先见之明地截断她的话,正气凌然道:“你若是不收下,就是嫌三哥字丑。”
宋絮清被她的话逗得一乐,看向裴牧曜,他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收下吧。”裴牧曜道。
这本抄写本原就是准备给她的,此刻被翻出来正好。
听三哥这么说,裴徽澜就知道存在清河院的这些书册她都可以带走了,倒不是三哥不愿意将书册给她,而是这处书房内的书册经常被她已各种由头要走,如今也是寻个由头罢了。
裴徽澜心情舒畅地把孤本递给侍女收好,“我见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去王府逛逛?”
她过来时,清河院中众下人还在收拾着东西,许多日常所用的物品瑞王府都已经备齐,只需要收些贴身物品过去即可。
裴牧曜睇了她一眼,看出她心中的小九九,“又看中王府什么了。”
被看穿的裴徽澜不好意思地掩唇笑了笑,悄声和宋絮清道:“西域进贡了珊瑚手钏,此次封王时,母后其放在了册封礼品之中,其成色不说,甚至散发着点点清香,那抹香我从未在京中闻到过。”
宋絮清知道那串珊瑚手钏,前世就在裴徽澜手中,“王爷会送给你的。”
谁知裴徽澜摇了摇头,撇了眼端起杯盏饮茶的三哥,刻意压低声道:“我只是想借来看看,那么奇特的手钏,还是留给兄嫂吧。”
“兄嫂?”宋絮清挑了挑眉。
那这串手钏还要被束之高阁许久,要知道往后推三年,裴牧曜都是尚未婚配逍遥自在的情况。
裴徽澜点点头,语出惊人道:“要不你拿走吧!”
宋絮清被她的话惊到,嗓子眼不知是被什么给呛住,连连咳了起来。
裴牧曜淡淡地睨了眼自家小妹,递了盏茶水过去。
裴徽澜双手微微抬起看向他,“我可什么都没做。”
宋絮清借过茶水饮了口,咳得脸颊都冒着绯色,摆手道:“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
不过就是被她的话给吓到了而已。
裴徽澜言语间传递的意思,莫不是想让自己当她的兄嫂?
思及此,宋絮清饮着茶水的动作微滞,若有所思地悄悄看了眼裴牧曜,若是侯府与其他世家联姻,裴翊琛一句话便可以令这桩婚事黄了,可若是嫁入瑞王府成为瑞王妃……
本已经止咳的宋絮清被自己的思绪惊到,顿时又咳了起来。
裴牧曜微微皱眉,起身越过裴徽澜,拍打着她的后背,冷声道:“请太医来。”
因他住在寺中,南涧寺有值守的太医,请太医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
但宋絮清知道自己并无大碍,边咳边摆手,又喝了口茶水才将气给顺了下去,“我真的没事。”
一侧的裴徽澜看到这幕,稍稍眯起了眼眸,紧紧地抿住唇不让笑声溢出来打破这个氛围。
然而宋絮清还是看到了她宛若看话本的表情,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多谢王爷关心,臣女已经无大碍了。”
掌心微空,裴牧曜停留在半空的手滞在原地,耳边是她客客气气的话语,就连身形似乎都僵直了几许。
他‘嗯’了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领着她们出南涧寺,去瑞王府。
望着负手走在前头的裴牧曜,宋絮清垂在身侧的指腹摩挲着手心,若是可以,她断然不会以婚事作为妙计躲避裴翊琛。
裴翊琛是太子,赐婚圣旨一下,别说宋絮清在盛京,就算她此刻逃离盛京往南走,也必须要回来乖乖嫁入东宫,否则就是拿侯府上下的性命来开玩笑。
然而婚事这种事本就是个迷雾,不知前头是好是坏,为了逃避一个火坑而坠入另一个火坑之中,这不是傻事吗?
倘若那道士说的是假话,宋絮清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盛京寻一处开个铺子开心快乐地度过此生,甚至她还和下一任太子有交情,想来在京中应该是能够横着走的。
真到了要用婚事来挡裴翊琛时,裴牧曜确实不失为好选择。
到时和他签下道婚书协议,事成之后她便请愿和离,休妻也成,届时再在京中开个私人铺子过活,想来也是美事一桩。
如此想着,宋絮清赞许地颔了颔首。
裴徽澜点了点她的手臂,“想什么呢,笑得如此明媚。”
“啊?”宋絮清回过神来,摸了摸嘴角,果然是扬起来的。
见裴徽澜专注地盯着她,一副就是要知道她为何如此开心的模样,宋絮清思忖少顷,嘴角微启之际瞥见寺庙外焦急到跺脚的采桃,顿了顿。
裴徽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
采桃也看见了走出来的她们,欢喜地跑了过来。
此时天气闷热,她额间满是碎汗,似乎是等在寺外许久。
宋絮清递了手帕给她,“怎么了?”
采桃瞥了眼一侧的瑞王和公主,到了嘴边的话顿时收住,道:“小姐,侯爷有要事寻你回府。”
宋絮清疑惑但也不多逗留,和二人说过之后就离开了,顺便带走了茗玥。
直到走远,远到看不太清寺庙门口的那两道身影,采桃才道:“太子殿下在府中,侯爷和夫人命您速速回府。”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