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沈知樾不由头疼。他摆了摆手,让太医和墨九都出去。殿中重新安静下来,他在谢临珩对面坐下,苦口婆心的劝:“听到了没,今明两天别沾水。”谢临珩撑着身体往后一靠,眉眼冷恹,“死不了。”这种伤口,也叫伤吗?想当初,他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身上到处都是伤,不也活下来了?沈知樾重重叹气。无奈地用手敲了敲桌案,“临珩,你这又是何必?左右不过一个女子。”“既然宁舒有喜欢的人,你不如就痛痛快快地放她出宫,成全他们,她还能记你两分恩情。”
虞听晚手腕上的顿疼依旧明显。
白皙的腕骨上,印着明晃晃的指印。
她深深吸了口气。
冰冷的空气划入胸腔,带着冷涩尖利的疼。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
脑中的思绪,就跟被人肆意翻搅的浆糊一样,乱糟糟一片,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她一点点蹲下身,全身力气卸尽。
慢慢伸出手,压住发颤的指尖。
将断成两截的发簪握在了手心。
她用力握紧。
断裂处的尖锐棱角刺得掌心生疼。
眼睫垂落间,无意间瞥见冷冰冰的地面上,有两三滴还未完全冷却的血。
她眸色闪了闪,立即摊开手指,看向发簪的断裂处。
上面最尖利的棱角那里,赫然残留着一抹血痕。
虞听晚的神色沉冷下来。
攥着裙摆的左手,用力到指节失去血色呈现青白色。
另一边。
东宫大殿。
谢临珩坐在桌案前,周身不再压抑的戾气疯狂席卷,冷肆冰暗的黑眸,直直盯着手心还在不断滴血、豌豆大小血肉外翻的割伤伤口。
眼前再次闪过,发簪断裂的那一瞬间,虞听晚着急弯腰去捡的那一幕,
谢临珩胸膛溢出嘲弄。
她还真是心疼那个发簪。
心疼到,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殿中的气氛压迫到让人无法喘息。
墨九心惊胆战地走过来。
瞧着自家主子手上的伤口,拧了拧眉,担忧道:
“殿下,太医已经过来了。”
“让太医为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不用。”谢临珩头也没抬,口吻冷得结冰,“出去。”
墨九很是为难。
那簪子断裂的接口很锋利。
就那么直直地刺进了手心。
伤口处的皮肉都外翻了,怎么能不处理。
就在墨九纠结时,殿外沈知樾的声音突然传进来。
“不用什么不用?”他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完全不搭理也不惧怕冷着脸发怒的谢临珩。
进来后,扫了眼那血淋淋的伤口。
他当即侧身,命令墨九。
“赶紧,把太医给我叫进来!”
墨九悄悄扫了眼自家主子。
一秒都没犹豫,立刻跑出去将太医提溜了进来。
太医绷着神经,小心翼翼地稳住手,不让自己发抖。
拿出药粉,一点点敷上去。
最后处理完再用纱布将伤口缠起来。
“殿下,伤口暂时不要沾水,以免伤口感染。”
谢临珩眼都没抬。
显然没听到心里去。
他根本不将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伤放在眼里。
见状,沈知樾不由头疼。
他摆了摆手,让太医和墨九都出去。
殿中重新安静下来,他在谢临珩对面坐下,苦口婆心的劝:
“听到了没,今明两天别沾水。”
谢临珩撑着身体往后一靠,眉眼冷恹,“死不了。”
这种伤口,也叫伤吗?
想当初,他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身上到处都是伤,不也活下来了?
沈知樾重重叹气。
无奈地用手敲了敲桌案,“临珩,你这又是何必?左右不过一个女子。”
“既然宁舒有喜欢的人,你不如就痛痛快快地放她出宫,成全他们,她还能记你两分恩情。”
“如此一来,你和宁舒之间,还能留住兄妹的情谊。”
听到最后一句,谢临珩冷嗤。
“兄妹?”
“谁想跟她当兄妹?”
他要的,从来不是妹妹。
他想要的,是她这个人。
要她里里外外,都烙着他的印记。
要她一生一世,都独属于他。
沈知樾头疼地长长叹息。
从小一起长大,他从不觉得谢临珩是个偏执疯狂的人,可偏偏,在宁舒这件事上,他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偏执和疯狂。
沈知樾真的担心,长此以往下去,会发生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
—
阳淮殿。
虞听晚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蹲在地上好一会儿。
各种杂乱的思绪闪过,最终,她目光定格在手中断裂的簪子上。
“公主?”
岁欢和若锦守在她身侧。
想劝一劝,却因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从劝起。
良久。
死寂之中。
虞听晚终于开口。
“你们说,普通兄妹的界限,到底是什么?”
她没有亲哥哥,没有与亲生兄长相处的经验。
但她和谢临珩这种,显然不正常。
岁欢和若锦还没太明白,双方狐疑地对视一眼,若锦再次看向虞听晚,斟酌出声:
“公主,您的意思是……”
虞听晚缓缓站起身。
脊背笔直却又脆弱。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眼眶中晕出的那层水雾强行逼退。
“正常的兄长,会阻止妹妹嫁人吗?”
岁欢和若锦大骇。
两人瞪大眼,惊诧地对视一瞬。
一个震惊到难以言喻的消息在心里炸开。
就像晴天霹雳,轰得脑袋嗡嗡响。
“公主……”若锦最先反应过来。
她直起身,轻轻拉住虞听晚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说。
同时迅速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住平静,安抚虞听晚:
“公主,今天已经和宋公子顺利见面,距离出宫,只剩下最后一步。什么都不要想,我们抓紧脚步,尽快让陛下点头赐下婚,目前所有的不确定因素,就都会消失的。”
只要赐下婚,只要顺利出宫,
不管太子殿下对公主是什么心思,这种不该存在的念想,都能被斩断的。
话再说回来,就太子殿下那种风光霁月的人,就算真对自家主子有那种不可言说的心思,只要公主成了婚,这种心思,不想断也会断。
堂堂一国太子,再怎么不甘,也不会做出君夺臣妻的荒唐事来。
岁欢也反应过来,可她没有若锦年长稳重,这会儿尾音还带着没有消去的颤抖。
但尽管如此,她也是第一时间劝自家主子。
“对,公主,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陛下赐下婚事,等我们出了宫,一切就都好了。”
若锦沉思一会儿,低声嘱咐虞听晚:
“公主,在没能离开之前,一定要稳住,不能慌,不能乱,尤其日后和太子殿下相处的时候,更不能慌乱。”
“您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包括您手中的这根簪子,包括太子殿下今日的反常。”
“您就一如既往,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tຊ处。”
这个时候,在太子那边没有将这层窗户纸挑开的时候,她们公主这边决不能轻举妄动。
若是换了从前,陛下掌权时,发生了这种事,她们好歹还能跟陛下隐晦地提一提。
可现在,陛下还在病中,大权都集结在东宫,皇后又恨不得对霁芳宫和阳淮殿除之而后快,
现下将事情捅出去,对东宫不仅造不成任何影响不说,还会让她们公主陷入难以设想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