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容桓轻蔑的嗤笑,不屑的声音。一锤一锤地敲打在他心上。容桓接过柯绥手中的丝帕,用力地将自己碰过曲逸的手指擦拭干净。“殿、殿下,那他……”柯绥小心翼翼地问着,饶是他也不敢招惹此时的容桓。容桓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声音冷到了极点。“从哪儿带来的,丢回哪儿去。”他偏着头避开了牢房中的低梁,抬脚踏出了这方阴暗潮湿的地方。“孤有事要离京半月,朝中大小事悉数汇报给谢将军。”柯绥瞪了瞪眼,有些惊讶。
曲逸半是落魄半是失意地往自己租的破旧小院子走去。
他是家中庶子,家里并不能为他提供多少帮助。
因此这一路而来盘缠也并没有带很多。
只能勉强租这样一个小小的院子,人烟罕至,荒凉至极。
他低垂着脑袋,正想伸手推开院子大门的时候,忽然感觉脖后一阵闷痛。
像是被什么人用力地敲了一棍子般。
满脸惊愕地回头,还不待他看清身后下黑手的人是谁时,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就这样软倒在地上了。
柯绥甩了甩自己用力过猛而发麻的手,低着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是造了什么孽了,要来替殿下做这种事。
“哗啦——”
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将瘫倒在地上的曲逸泼了个透心凉。
他哆嗦了下身子,从昏迷中慢慢转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玄色的长靴,他抬着眼再往上瞧,那黑沉的衣摆上用金线钩织着金乌图案。
繁复又华贵。
只怕不是普通的达官显贵。
曲逸心中一沉,不明白自己来到京城后整日闭门不出,如何得罪了这高门大户之中的人。
会将自己打晕带入牢中。
他攥紧了指骨,直到指甲陷入掌肉中,带来尖锐的疼痛时,才继续抬头看向那人的脸。
“这位兄台,不知在下是如何得罪你了,咱们有话好好……”
曲逸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颤抖得那么明显。
忽然就听见耳边一声厉喝。
“大胆,见太子殿下为何不跪!”
曲逸震惊地瞪大了眼,手指骨紧紧攥住身下的衣服,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就见身前高大的男人挥了挥手,在他面前缓缓蹲下。
也正是这样的动作,曲逸终于看见了太子殿下的脸。
本是华贵的衣服在他那张脸的衬托下黯然失色。
明明如谪仙般清贵高洁,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不可侵犯之人,此时脸上染满寒霜,眉眼间尽是狠戾。
在看见容桓那张脸的瞬间,曲逸惊恐得瞳孔微微紧缩。
胸腔里的心脏跳个不停,整个人紧张得仿佛快要晕过去般。
是他!
他竟然是……太子?
两年前,日日陪在晚寻楠身边的少年,竟是当今太子?
他蹲在曲逸身前,寒凉的手掌贯住曲逸的下颌,眼角绯红地斜视着他。
“哪根手指头碰着她了?”
“嗯?”
曲逸的脑袋被强行抬起,他将眼底的惊恐飞快地掩去。
有些惶恐地看着容桓,装作不懂地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草民不懂。”
“嗬……”
容桓从嗓子眼里冒出声凉薄至极的冷笑,用力甩开曲逸的脑袋,像丢垃圾一般一把将人丢到了地上。
他眼中阴狠乍现。
缓缓站起身来,抬起自己的脚,玄色的靴子狠狠地碾在了曲逸的右手手指上。
“孤记得,是这只是吧。”
“啊——”
一阵痛彻心扉的惨叫从曲逸口中发出,他咬紧了牙关,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法将自己的右手从容桓脚下抽出。
容桓又反复地碾了碾。
冷笑着睨着他:
“以后还去找她吗?”
曲逸痛得满头冷汗,险些昏死过去。
听见容桓的问话,赶忙颤着声道:
“不、不去了。”
他这才明白,晚寻楠来找他说那些话,不是家中的胁迫,而是与容桓再重逢。
在容桓的胁迫下,才对他恶语相向。
好在——
晚寻楠彻彻底底的将容桓忘了,记忆里永远都是他。
容桓松了松脚,曲逸刚抽回自己的手,也顾不上手上的疼痛,飞速地跪伏在地上,用力地磕头。
“太子殿下放过草民,草民日后再也不敢去寻娇娇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又听见容桓一声冷笑。
肩膀被重重地踹了一脚,整个人翻倒在身下的稻草上。
曲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
“晚小姐与草民毫无关系,求太子殿下放过草民。”
曲逸紧紧地咬着牙,屈辱地攥紧双手。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条狗一样,在太子的脚下摇尾乞食。
真是……
强权压人。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次的头,直到额头上留下的血迹,彻底模糊了他的双眼,才听见容桓阴冷的声音。
“今日孤看在娇娇儿的面上,放你一马。”
“来日孤若是知道你去找了娇娇儿,孤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曲逸无力地点头,嘴中不断嗫嚅着:
“谢太子大恩。”
曲逸的眼前一片血红,直到看不清容桓的身影。
那浓烈的血色,掩住他眼中的怨恨与屈辱。
干枯稻草下的手指几乎将自己的手心掐到血肉翻滚。
他听见容桓轻蔑的嗤笑,不屑的声音。
一锤一锤地敲打在他心上。
容桓接过柯绥手中的丝帕,用力地将自己碰过曲逸的手指擦拭干净。
“殿、殿下,那他……”
柯绥小心翼翼地问着,饶是他也不敢招惹此时的容桓。
容桓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声音冷到了极点。
“从哪儿带来的,丢回哪儿去。”
他偏着头避开了牢房中的低梁,抬脚踏出了这方阴暗潮湿的地方。
“孤有事要离京半月,朝中大小事悉数汇报给谢将军。”
柯绥瞪了瞪眼,有些惊讶。
他先前没听太子殿下说要离京啊。
“殿下不等晚小姐及笄礼后再走吗?”
顺道还能将晚小姐带回太子府,安心。
容桓沉了口气,情绪晦暗不明。
“来不及,你看好她。”
“至于她……”
“孤再信她一次,她最好说到做到。”
在府里乖乖等他回来,之后就跟着他回府。
那日她若只是为了哄他开心才那样说,他一定会叫她知道什么叫撒谎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