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傲慢又残忍,从不顾及自己的行为会带给人怎样的感觉。安常非常非常讨厌南潇雪的性格,到现在,她已经一点不愧疚自己对南潇雪的恶言相向了。包括那句“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完全是她的肺腑之言。她问毛悦:“这部实景舞剧要拍多久?”毛悦:“用不了拍电影那么久,一个月就够,然后她还要筹备其他舞剧呢。安常点点头。一个月,正好是到梅雨季终结的时候。南潇雪便像这恼人的一季梅雨,可以彻底消失了。安常拖着毛悦
安常心想,这才是真实的南潇雪了。
虽然那袭瓷青色的旗袍不变,立于桥头的姿态不变,但事实上南潇雪看到她,甚至不会打一声招呼,又怎会贴过来让她吻自己?
一趟海城之行,让她醒悟得很彻底。
南潇雪是海报上众人仰慕的大明星。
她是地铁里泯于众生的普通人。
即便南潇雪真来宁乡拍实景舞剧,看上去她们只隔一条浅浅的河,她们之间横亘的真实距离,却遥遥如斯。
安常回了家,虽然看到南潇雪的刹那,那张纤薄的唇便勾着她吻上去,但脑中无限清醒的认知,让她并没有梦见南潇雪。
第二天一早,安常路过河畔,没有瞧见南潇雪和她的团队。
怎么回事?不是人已到了吗?
昨晚那样冷淡、看上去并不认识她的南潇雪,总不至于还是她的幻觉吧。
在苏家阿婆染坊帮忙时,她正把粗布往染缸里浸,口袋里手机不停的震。
她从染缸里抽出手,擦干水痕,却擦不去那淡蓝。
“喂?”
“宝贝,你猜我在哪?”
“总不至于一大早就在酒吧?”
“你怎么说得我跟酒鬼似的,我在宁乡车站!”
安常笑:“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毛悦哀怨道:“不过你们这的小路弯弯绕绕,连电子地图上都搜不到,你能告诉我到民宿怎么走吗?我先去收拾一下,中午来找你吃饭。”
安常赶紧说:“我来接你吧。”
“你不上班么?我记得你说你周六日也要上班的。”
安常恍然惊觉,原来今天是周六。
水乡的日子被雨雾染得模糊,连天与天之间的界限都不再分明,操纵着现代人喜怒的工作日和周末划分,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
安常:“我辞职了,先来接你再说。”
她匆匆跟苏家阿婆告了假,赶到车站,毛悦风尘仆仆的坐在一只墨绿行李箱上,远远朝她挥手:“嗨,宝贝!”
安常跑过去。
毛悦站起来,安常帮她拖过行李箱。
“怎么不是很惊喜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安常故作没好气:“你又不是为我来的,是你女神要来拍实景舞剧你才来的。”
“哈哈那只是一方面,我还是爱你的!不过我真得好好感谢你,剧组跟所有粉丝说了千万别到宁乡来,怕影响舞者们的状态,这次我借着看你的由头,估计才不会被剧组赶。”
安常叹一声:“看吧,我成由头了。”
毛悦笑:“不是啦我也是来看你的,不然我女神明天才到,我怎么今天就来?这不是想着好久没见了多来陪陪你么。”
“这个点就到了,昨晚连夜走的?”
“嗯,你不是说宁乡每天只有两趟车么?我想着晚上才到的话,岂不是只能跟你待一天?倒不如我连夜走,在高铁上睡。”
“困么?”
“本来挺困的,但到了又觉得还好。”毛悦深吸一口气:“空气真新鲜!我在邶城吸霾吸惯了,到这儿都有点醉氧。”
她又摊开掌心向上:“还有这雨,也跟邶城不一样,下了跟没下似的。”
“嗯,这是江南的梅雨季,宁乡每天都下这样的雨。”
大概就是雨雾、静夜、混沌的时光一起作祟,让她有了宋代瓷瓶化作南潇雪模样的荒唐想法。
毛悦问:“这儿有星巴克吗?”
安常勾唇:“想什么呢,这儿连咖啡馆都没有。”
毛悦惨叫一声:“你是怎么过的?”
安常倒并不觉得日子难捱,这里没有咖啡馆、沙拉店、甜品房、深夜酒吧。
可这里有功夫茶、小面馆、姑嫂饼店、连着老旧烧酒坊的酒铺。
对她而言,日子与邶城的差距越大越好,让她把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她也的确是这样做的,直到看见毛悦的大花臂,听见“星巴克”这种已觉陌生的名词,才恍然惊觉自己的确有在邶城度过的七年时光。
路过苏家阿婆的染坊,扎染蓝印花布挂在高悬的竹竿上飘飘摇摇,像一面令旗,号令着时光在这里停驻。
毛悦看得惊叹:“好漂亮。”
“这是宁乡的土产,全手工染的。”安常介绍:“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染一块送你当头巾。”
“你?”
“我从博物馆辞职了,现在在这帮忙。”
毛悦眼尾抖了抖,暂且没说什么。
“我先送你去民宿。”安常问:“你想先睡会儿?还是我带你出去玩?”
“你不用回染坊么?”
“我跟苏家阿婆说一声就行,这儿时间很自由。”
“还真是,太不卷了,一来到这儿,脚步好像都放慢了,哪像在邶城,恨不得一步跨过两条马路。”毛悦说:“既然你有空,我就不睡了,跑这儿睡觉多浪费时间啊,你带我逛逛你家乡吧。”
“好啊。”
来到民宿,又碰到老板在外扫院子,一看毛悦一头狂野卷发加大花臂,吓了一跳。
安常:“王哥,麻烦订间房。”
老板摆手:“没了没了,南仙她们不是明天就要来拍舞剧么?都订出去了。”
安常:“我朋友就住今天一晚,明天就退房了。”
老板:“那也……不方便。”
安常反应过来:“是因为南仙和一部分人提前到了么?所以即便有空房,也不方便。”
毛悦:“什么?!南仙已经提前到了?!”
老板轻轻一拉安常胳膊,压低声:“你别这么明着说呀,从上次开始,我们不是都跟南仙她们团队签了保密协议么?对外要口径一致,说南仙是明天跟大部队一起到宁乡的,这之前从没来过。”
安常一怔。
什么保密协议?
所以从老板到小宛到葛存茵,大家都是因为签了那份保密协议?南仙的经济团队好牛啊。
这是一定的,毕竟南潇雪舞者出身,却是圈内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女星。
安常想起小宛对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眨眼,原来是这意思,大家都当她也是“保密团”中的一份子,故意出言试探。
可她从来没签过什么保密协议。
所以是南潇雪觉得,她把自己当作幻象这件事很有趣,故意给她留下这样的“迷局”?
安常蜷紧自己的手指,指关节发白。
傲慢。
真的傲慢又残忍,从不顾及自己的行为会带给人怎样的感觉。
安常非常非常讨厌南潇雪的性格,到现在,她已经一点不愧疚自己对南潇雪的恶言相向了。
包括那句“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完全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问毛悦:“这部实景舞剧要拍多久?”
毛悦:“用不了拍电影那么久,一个月就够,然后她还要筹备其他舞剧呢。”
安常点点头。
一个月,正好是到梅雨季终结的时候。南潇雪便像这恼人的一季梅雨,可以彻底消失了。
安常拖着毛悦的行李箱:“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家住吧。”
“不嫌弃不嫌弃。”毛悦捧着脸:“天哪宝贝,我现在就跟我女神呼吸同一座水乡的空气了!我怎么觉得不敢相信!”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提前来?”
“你别看女神那么高冷,其实她是个特别勤勉又踏实的人,很多路人粉只对她的天赋津津乐道,根本不知道她的努力也足以匹配她的天赋。”毛悦说起南潇雪来滔滔不绝:“你知道她受过多少伤么?她曾因高强度的训练导致胯骨脱臼,咬着牙靠中医复位,三周就回了舞台。还有你每次看她的练功照,都会看到双脚上满是伤痕。还有一次,她在舞台上九十度崴脚,还是坚持跳完了整场,下台就被送去做手术……”
毛悦说着就抹了一下泪。
安常:……
她不知如何安慰,因为她从来没这么真情实感的追过星。
毛悦:“总之,她练舞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一秒钟愧对过自己的天赋,她是一定会把自己推到极致的那种人。所以这次她提前来,肯定是想多找找感觉、做做准备,把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
毛悦说者无意,安常的心却像被敲了一下——
“从来没有一秒钟愧对过自己的天赋”、“是一定会把自己推到极致的那种人”。
如果是她,担得起这样的评价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她问毛悦:“你知道这次她要拍的实景舞剧是什么情节么?”
毛悦又笑起来:“怎么,我给你安利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开始对南仙感兴趣了?”
“也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感兴趣是因为会在你家乡拍。告诉你吧,这可是资深老粉才能拿到的绝密信息,还没对外官宣呢,你也别到处说去,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也不会。”
“据说是一个民国时期的故事,南仙以前跳古典舞不都穿汉服唐装什么的吗?这将是她第一次穿旗袍跳舞。旗袍多适合她啊!每次街拍都美成那样了,这要上了舞台,得秒死多少人?”
毛悦擦了擦口水:“不过这次舞剧呢,对南仙挑战其实还挺大的。你没关注过可能不太了解,舞剧的发展趋势,是从以前的重技巧到现在的重剧情,毕竟这样才能吸引更多观众嘛。”
“以前你看南仙的舞剧,基本上都是她独美,但这次不同,南仙她要演感!情!戏!啦!”
“而且,是仙女变妖精,想不到吧?”
作者有话说:
安常:呵呵,我可太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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