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匀的意图很明显——这还要你来说?付佳希深吸一口气,“组长,我。“自己找事干,我今天忙。拒人千里的冷脸,要让她知难而退。付佳希承受能力再强,心里也不顺坦。“姐,休息,补充维生素。一瓶橙汁立在桌面上,正是第一日报道开会时,帮她搬椅子解困的男同事。付佳希看到他的工牌,名字:赵照。“谢谢。“客气。赵照说,“刘组长就是那样严谨务实的性格,对
◎那时许的愿望,是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付佳希意识到岳靳成的不对劲, 是在第三天。
她发了两次信息,问岳嘉一的那件薄外套是否落在他车上,都没有得到回复。
周二上班, 在电梯里碰见,焦睿热情打招呼,而一旁的岳靳成看手机,回邮件, 头也没抬。
眼下无旁人, 付佳希便低声问, “儿子的外套在你车里吗?”
手机响,岳靳成适时接听电话。
二十层到, 梯门开,他径直走了出去。
焦睿一脸懵, 总裁办公室明明在三十四层。
“岳总有个部门会议要参加。”焦睿处变不惊, 合理解释, “抱歉啊佳希姐。”
付佳希看着岳靳成降温的背影,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在生气。
—
刘匀永远是投发部最早到的一个,擦拭桌面,整理资料, 打开行情软件。纯黑背景上, 红绿数字分秒跳动。他会摊开笔记本,复盘隔夜的数据。
“组长早, 您吃早餐了吗?”
付佳希笑意盈盈地打招呼,刚要将手里的热牛奶递去, 刘匀径直打断, “我牛奶过敏。”
付佳希说, “那您喝果汁吗?我去帮您买。”
“昨晚美盘开盘二十分钟, 国内铜飙升,和外盘走势相悖,期间出现两笔异常成交,买卖价差20%。”刘匀面无表情道,“原因是什么?”
付佳希一时无语。
气氛急转直下。
刘匀神色不屑,竖起壁垒,继续手头上的事。
短暂沉默后,付佳希开口:“八点半公布的劳工部数据利空,市场情绪低迷,外盘愈发不受提振。”
刘匀手一顿,重新看向她。
“然而周末出台的最新税改政策,明显是刺激房地产行业,国内的大宗商品自然上涨,走出独立行情。”付佳希不疾不徐地应对。
片刻,刘匀说:“就这?没了?”
付佳希噎住。
“这么浅显的东西,看了新闻的都知道。”刘匀的意图很明显——这还要你来说?
付佳希深吸一口气,“组长,我。”
“自己找事干,我今天忙。”
拒人千里的冷脸,要让她知难而退。
付佳希承受能力再强,心里也不顺坦。
“姐,休息,补充维生素。”
一瓶橙汁立在桌面上,正是第一日报道开会时,帮她搬椅子解困的男同事。
付佳希看到他的工牌,名字:赵照。
“谢谢。”
“客气。”赵照说,“刘组长就是那样严谨务实的性格,对工作尤其,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
早上那会,他在门外听到了。
“以前也有几个在他手下学习,他要求高,很多承受不住。不是你的问题,没事的。”
善意像火种,于心间生火取暖。
付佳希笑了笑,再次说,“谢谢。”
碰钉子的一天,平淡,没有进展。
付佳希吃饭,打卡,下班,不受影响,一切如常。
次日。
她拿好东西,从容淡定地走到刘匀跟前。
刘匀低头整理资料,语气略有不耐,“又有事?”
一册纸页递到面前。
刘匀愣了下,“这是什么?”
“对于您昨天问题的分析报告。”付佳希说:“组长,如有不当之处,请您批评指正。”
“你昨晚写的?”刘匀皱眉。
“是。”
付佳希干脆果断,目光坚定,不惧任何审阅。
终于,刘匀接过文件,在手心掂了掂。
格式看态度,标题分章看思路,这一份报告不用细阅,大框架足够看出水平。
刘匀问:“昨晚加班到几点?”
付佳希诚实答:“11点。”
“没有任何不满?”
“如果这就让我不满、有情绪,我就不会选择来柏丰了。”
付佳希平静,笃定,没有刻意的表现和自证,而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罢。
晨光杀出高楼林立的重围,轻缓淌进落地窗里。
半扇宽的光罩在付佳希的肩膀,如镀金身。
刘匀将报告压实掌心之下,依旧是冷漠神色,但语气渐渐浮跃温度,“半小时后,一起开个碰头会。”
—
经营层的季度工作会定在下周四,早上,金明布置给刘匀的任务,出具一份详尽的大宗材料行情分析。
金明将任务描述得意义重大,会影响到集团乃至明年的决策方向。
时间短,急,重。
付佳希跟着刘匀,收集资料,整理数据。刘匀对电脑使用不熟练,付佳希便撰写,排版,内容一改再改,两人每天加班到凌晨。
刘匀有十来本笔记,手写每个交易日的复盘记录。
付佳希叹为观止,试着聊天,“您一直在柏丰工作?”
刘匀专心查资料,不搭理。
“今天铅锌涨的真好,您自己做投资吗?”
“嗯。”
“您这么厉害,收益率一定不错。”付佳希找到拍马屁的切入口。
刘匀看了她一眼,“还行,也就亏了几十万。”
付佳希:“……”
话题终结者,行吧,专心做事。
最后,刘匀带着这份完整度、专业度很高的分析报告去到金明办公室汇报。走时,他叫上付佳希,“一起。”
金明正忙于电话交际,随手接过报告放到一边。
他边接电话边签单据,一份两份的,又这么盖在报告上面。
十分钟后,电话终于结束。
刘匀:“金部,这是第四季度的大宗材料市场分……”
“啊,行行行,我待会抽空看看。”金明打断,大约遇事不顺,心情不佳。
刘匀:“对下季度,或者说明年起,市场已近临界点,有变盘的风险,我们认为……”
“好了,我会仔细看的。”金明神色不耐,连样子都懒得做。
他对刘匀,一直都是这种压制性的态度。
不受重视,可有可无。刘匀似乎习以为常,面容平静,目如朽木,没有半分光彩。
“金部,你务必抽空审阅,如果你没时间,我可以简短阐述。”
“晚上有饭局,明天再说吧。”金明敷衍回应,扫了眼付佳希。一身白色裙装,清丽怡然,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可只要注意到她,一定挪不开眼。
金明眸光煽动,手指一点,“正好,晚上,你,跟我一块接待。”
付佳希还没反应过来,刘匀立刻说:“她刚来,业务流程还没吃透。”
“要什么吃透,会吃饭就行了。”金明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着说。
从办公室出来后,刘匀的脸像寒冬的鹅毛雪,一句话不说。
下午五点,助理过来叫付佳希,“十分钟后出发。”
工作任务的一部分,付佳希不好拒绝。
“组长,那我先走了。”她打招呼。
刘匀冷声说,“别太当真。”
“嗯?”
“走吧,自己机灵点。”他不耐道。
—
焦睿进办公室送温水与肠炎药物时,岳靳成正站在落地窗前伸腰。
手往上举,腰身微侧,劲腰的弧线若隐若现。
“江医生嘱咐,让我提醒您记得按时吃药。”
岳靳成的肠胃炎时不时犯一下,小毛病,但很磨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气的,后半夜就不舒坦了。
“经营会议是不是定在下周?”他问。
“对,暂定下周四,金明部长主持,高管层与会。”
“市场这一块的分析报告,递一份给我。”岳靳成说,“老刘笔杆子好,内容厚重,值得学习。”
焦睿感慨,“是啊,金部长不惜才,埋没了。不过,金部搞交际倒是一把好手,南区的供应商出了点问题,他刚走,晚上应该……”
焦睿忽然顿住。
岳靳成看他一眼。
焦睿略显慌张,“晚上有应酬,我看到他带着佳希姐一起去了。”
—
付佳希对白酒过敏,一喝就会浑身泛红。
饭局上,她一直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安静,低调,得体,配合,以及,合格的花瓶。
漂亮的容貌如美玉,何况,这觥筹交错的气氛里,需要这一剂柔软的调和。
客户喝得醉意滋生,胆量,或者说是男人的本性,也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劝酒,耍嘴皮子,调侃,他们永不厌烦的三件套。
付佳希是个聪明人,也能圆滑的,笑盈盈地周旋与婉拒。
客户点到即止,也没有过分为难的打算。哪知道,金明忽然发话,“你就喝一杯,别让人误会我们柏丰多上不得台面似的。”
付佳希神经一抽抽的,极力维持笑容。
所有人都看着,等着,气氛也跟按下暂停键一般。
理智告诉她,此刻不能拆台,以后她的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五十多度的茅台,晶莹剔透,付佳希暗吸一口气,刚要端起酒杯。
“张总这样的贵客,一杯酒怎么够?”伴随爽朗的笑声,熟悉的人影如天降。
岳靳成长腿阔步,踏入包厢,恣意英俊,游刃有余。
所有人怔住。
金明不敢置信,“岳、岳总。”
岳靳成并未正眼交汇,而是径直走到付佳希旁边,伸手揽起她的那杯茅台,一口入喉。
不止客户,金明都瞬间酒醒。
岳靳成的神情平和,客气,名利场上游刃有余。
金明赶忙让出主座,却被他一掌心按下肩膀。
岳靳成淡笑,对侍者说,“加个座,就在她这。”
付佳希平静自若,只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些许空当。
这顿饭局,岳靳成全程参与,就坐在她身边,谈笑风生,来酒不拒。
客户如中大奖,见柏丰的中层、高层不难,但能让岳靳成拨冗接待,实在难得。
应酬就是如此,端起酒杯开了这道口子,就少不得一陪到底了。
岳靳成张弛有度,气质蕴藉,喝了不少。
金明暗自思忖,心里没底,但明白,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没准已把这位爷得罪了个彻底。
散局,金明立刻鞍前马后地讨好,“岳总,我先送您回家休息?”
话落音,黑色宾利驶停面前,焦睿降下车窗,“不劳烦金部长了,我送岳总。”
金明心更沉,连司机都没带,竟是焦睿亲自开车陪同。
“你也一起。”焦秘书的语气滴水不漏,对付佳希说,“我记得你的小区正巧顺路。”
金明抢先说,“不耽误岳总休息,等会我送她。”
焦睿笑了笑,“都说了,顺路。”
岳靳成不着一词,先上车,车门没关,显然是在等她。
付佳希默了默,也坐了上去。
车驶入主干道,CBD地心灯影舒张,夜风糜糜。
岳靳成头枕靠背,闭眼休憩,光亮在他侧颜流淌,明暗变换,眼睫下筛出细碎光印。车里的木质香氛微淡,再次拖慢空气流速。
岳靳成看似平静,但压在腹部的掌心却越发用力。
付佳希拿起储物格内的保温杯,旁边还有药。她拧开杯盖,递过去,“肠炎没好还敢这么喝酒。”
岳靳成睁了睁眼皮,她怎么知道?
开车的焦睿主动认领,小声道,“岳总,我告诉佳希姐的。”
发微信说的,把岳靳成说成了个惨兮兮的病秧子。
岳靳成确实不太舒服,也不端着了,接过温水一口气喝完,说,“你酒精过敏,我不给你喝给谁喝。”
他的语气太如常,听得付佳希晃了晃神。
“我有法子应付。”她说。
“行,是我闲得慌。”
岳靳成冷声,又往旁挪了挪,离她远了些,然后扭头看车窗外。
有生气,也有点委屈。
付佳希反思一番,声音不自觉放软,“那你现在还疼得厉害吗?”
岳靳成说,“厉害。”
“那你把药吃了,去医院打针。”
“我不打针。”
“好,不打针,先吃药。”
岳靳成伸出手,掌心摊开向上。
付佳希轻柔地将药放置他手中。
“药苦。”
“我包里有糖。”
“水烫。”
付佳希拿回保温杯,“我吹吹。”
岳靳成吞下药,肩膀慢慢卸了劲。
他闭目养神,眉心一道浅褶,像天边的冷月,英俊的容颜消沉、颓靡。
付佳希注视于他,一时心思百转,却又没个具体。
车速平稳,城市夜景如迷离云烟。
岳靳成大概是真的累了,整个人像一片凝固的海。
付佳希的目光将要挪开时,他忽然开口,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你真的忘记了吗?”
无头无尾的一句话,付佳希却瞬间懂得。
曾经的每一年生日,他许的愿望。
岳靳成已经睁开眼,精干,明烁,像一张网,幽深又执拗。
付佳希一直不说话。
岳靳成喉结轻轻滑动,所以,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怎么就成了个只知恭喜发财,图名好利的俗人了。
他冤屈、不甘,他要辩解,压低着声音似嘶吼,“你为什么在儿子面前那样说我。我明明告诉过你,你知道,你明明都知道的……”
“我就许过一个愿,年年都和你有关——!”
是浓烈的情与爱,是杀疯了的执念。
是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低吼出来的一瞬,付佳希同时开口。
声音很轻,一字字的却清晰。
“我没忘。”她说。
作者有话说:
岳总:委屈死我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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