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浅走到顾承烬面前,眼神坚定,“王爷,那你更要坚定地活下去,给那些薄情寡义的人看看。顾承烬承认,之前他确实是放弃了自己,没想到遇到了她,他活了下来。他抬眸望去,那双狭长的眼眸显得幽深而安静,如那湖水般柔情万分。四目相对。苏梨浅回应他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曾经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挫败,但真正衡量一个人的不是上天加持在他身上的所有财富和权
苏梨浅推着顾承烬,两人出了明月苑。
又穿过三间垂花拱门,漫步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周围花木清幽,脚下只有轮椅车轮的辘辘声和清浅的脚步声。
两人来到王府湖边,沿着岸边的青石板路散步。
落日余晖,碧绿的湖面波光粼粼,清晰地映出一片霞光。
苏梨浅望着顾承烬清隽孤傲的侧脸,想象着他有朝一日卓然而立的样子,该是何等风光霁月。
顾承烬目光幽幽,直视前方。
“三年前,西凉国举兵犯我边境,本王率兵与西凉大战一年之久,最后大败西凉。
西凉递上降书,割城赔款,每年向大晟朝朝贡,本王也安排好边境驻守,临回京,为犒赏边疆将士特设庆功宴。
庆功宴上,每个人都喝了很多酒,防备松懈之时,被人攻其不备,本王就是那次被人挑了腿筋,剑上是剧毒。
跟随本王的将士,危机之中为保本王一命,挺身而出,将本王不能动弹的残躯牢牢护住,最后本王幸存了下来,可那些将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顾承烬声音哽咽。
他今日明明已做好将当年之事说与苏梨浅听的准备,可说到这里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了。
那些誓死护住他的将士,死心塌地追随他多年,都是他的心腹。
每每回想这一幕,都形如剜心割肉一般。
身后的苏梨浅脸色一怔,顿时停住脚步,鬼使神差的,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觉察到身后女子的异样,他转过头,抬眸看向身后的她,看到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顾承烬有些惊慌失措,一时不知她怎么了。
这一刻。
他暗自思忖,若他能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站起来,那样是不是可以站在她面前,为她拭去眼泪了?
“是本王说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吗?”
“我是觉得过于惨烈了,本来都是保我山河无恙的头等功臣,到最后却被逼上绝路。”
苏梨浅抹了一把眼泪,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她问过他曾经的事,但他当时闭口不谈,今日却主动向她敞开了心扉。
她很意外。
他的事,他不想提,她自然不问。可若他主动提,她也愿意倾听。
“本王也是在那次遇到了祁川,他出手相救,本王才苟活到现在。”
“那到底是谁袭击了你们,有没有查到?王爷甘愿承受这一切吗?”
顾承烬幽深的眸子深不可测,眸底掠过一抹刻骨铭心的疼痛,这破败的身子让他有深深的无力感。
开始时,他确实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性情大变,经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被迫接受了,便也一点点放弃了。
“本王积极与身体抗争,就是为了让无辜死去的将士们瞑目。但本王越是调查真相,身边越是有兄弟无辜枉死。
朝中大臣几次三番进谏诬告本王治军不严,拥兵自重。父皇也以本王身体不能带兵为由,强行收了本王的兵符。
再到后来,本王的身体控制得越来越不好,连活着都成了奢望,本王还能作何?”
“皇上为何不去彻查这件事?”苏梨浅心中愤愤不平。
“他先是帝王,再是父皇。”
顾承烬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整个大晟朝,一半兵权在庆安帝手里,一半兵权在太子顾临风手里。
各自都不会做无谓的争斗。
皇子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苏梨浅走到顾承烬面前,眼神坚定,“王爷,那你更要坚定地活下去,给那些薄情寡义的人看看。”
顾承烬承认,之前他确实是放弃了自己,没想到遇到了她,他活了下来。
他抬眸望去,那双狭长的眼眸显得幽深而安静,如那湖水般柔情万分。
四目相对。
苏梨浅回应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曾经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挫败,但真正衡量一个人的不是上天加持在他身上的所有财富和权力,而是看他跌倒后反弹的能力。”
“我不知王爷未来何去何从,但我只想让王爷考虑清楚,若放弃了,将来有一日会为曾经的自暴自弃后悔吗?”
“人这一生匆匆几十载而已,唯一共同的是每个人都会死。但只要是活着,就要抗争到底。”
“我觉得王爷不该销声匿迹,更不该妄自菲薄,大晟朝的晋王爷该堂堂正正站在众人面前。”
她的话令顾承烬眼底陡然一颤。
她娓娓道来的声音异常平静,但却充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如同曾经的自己。
随即,他脸上浮现一抹喜色,如枯木逢春一般。
她果然是他的王妃!
“王妃的话很特别,本王爱听,谢谢你来到本王身边!”
“只要王爷觉得不是废话就好。”
苏梨浅转身,继续推上顾承烬,朝前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两人默契地没有相问。
约莫一盏茶后。
顾承烬率先打破了沉默。
“能同本王说说你当初为何宁愿嫁给本王这样的人,也不给身体正常的太子做侧妃吗?”
“说实话犯法吗?”苏梨浅讪讪一笑。
“即便是犯法,本王要听的也是实话。”
他知道她嫁进王府的始末,但不知道她的心里。
他想听她内心深处的声音。
“我不会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的,更何况是太子那样又当又立的人。我说了,做尼姑也行,嫁痴傻瘫子也行。
反正就是不做他的侧妃,他就请旨把我嫁给王爷你了。我对王爷也不了解,但当时就是简单地想有个落脚地。
不过太子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至少没把我送去尼姑庵。目前来看,来晋王府更舒服。”
“这么说与当尼姑比起来,你更喜欢进本王的晋王府?”
顾承烬唇间噙起一抹浅笑,心里涌起一片欣喜。
只要她不认为这种选择是错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那当然,难道真的每日去敲木鱼啊!”苏梨浅没心没肺地说完,又朝他调皮一笑。
顾承烬侧目望了过去,眸底还是升起一种失落感。
她并未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