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苹说,还好我们有油汀。玉宝随口说,啥地方来。玉卿说,姐夫没讲么。赵晓苹说,大清早,张维民送来的。玉宝恍然记起,心底莫名空洞。上午没啥生意,李白眉坐在门口,拿把吉他,自弹自唱,唱的是,什么时候/儿时玩伴都离我远去/什么时候/身旁的人已不再熟悉/人潮的拥挤/拉开了我们的距离/沉寂的大地/在静静的夜晚/默默地哭泣/谁能告诉我/
玉宝一早起来,到对门去,潘家妈和逸文正吃泡饭,桌上还有大饼油条,咸鸭蛋,水芹炒豆腐干。逸文翻报纸,抬头笑笑说,阿嫂来了。玉宝说,嗯。揭开钢盅锅盖子,盛了碗泡饭,热腾腾。潘家妈递来两只双酿团。玉宝说,姆妈吃。潘家妈说,我吃油条够了。 玉宝接过,踌躇说,逸年不晓哪里去了。潘家妈说,哦,逸年打电话来,往广州出差去。玉宝看不出异常,暗松口气。 逸文说,我也要出差。潘家妈说,去啥地方。逸文说,北京。潘家妈说,原来还想让逸文,陪我回趟苏州。逸文说,哪能想起回苏州。潘家妈说,那爸爸托梦给我,讲钞票不够用,天冷,没衣裳穿,我想回去,上个坟,烧些纸钱。逸文说,让逸青陪牢回去。潘家妈说,读书最重要,勿要麻烦了。玉宝说,我陪姆妈吧。潘家妈摇头说,玉宝更忙,一点也离不开。玉宝还要说,吴妈说,我随太太去。潘家妈说,没人烧饭,玉宝回来吃啥。玉宝忙说,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得做。潘家妈想想说,也好。这桩事体结束。 玉宝到华亭路,赵晓苹玉卿已经在了,玉宝搓手说,这天气,说冷就冷,一夜入冬。赵晓苹说,还好我们有油汀。玉宝随口说,啥地方来。玉卿说,姐夫没讲么。赵晓苹说,大清早,张维民送来的。玉宝恍然记起,心底莫名空洞。 上午没啥生意,李白眉坐在门口,拿把吉他,自弹自唱,唱的是,什么时候/儿时玩伴都离我远去/什么时候/身旁的人已不再熟悉/人潮的拥挤/拉开了我们的距离/沉寂的大地/在静静的夜晚/默默地哭泣/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一曲唱罢,赵晓苹拍手说,好听,歌名是啥。李白眉说,一样的月光。赵晓苹说,原唱是。李白眉说,苏芮。赵晓苹说,阿弟还会唱啥歌。李白眉说,没我不会的。玉宝说,让白眉唱,偏偏喜欢你。赵晓苹说,偏偏喜欢你。恰巧李白眉女朋友驾到,剜来个白眼。赵晓苹说,唉哟,误会了。女朋友说,这才几天呀,不要面孔。赵晓苹说,小小年纪,嘴巴不二不三。女朋友说,老菜皮。赵晓苹要争,…
玉宝一早起来,到对门去,潘家妈和逸文正吃泡饭,桌上还有大饼油条,咸鸭蛋,水芹炒豆腐干。逸文翻报纸,抬头笑笑说,阿嫂来了。玉宝说,嗯。揭开钢盅锅盖子,盛了碗泡饭,热腾腾。潘家妈递来两只双酿团。玉宝说,姆妈吃。潘家妈说,我吃油条够了。
玉宝接过,踌躇说,逸年不晓哪里去了。潘家妈说,哦,逸年打电话来,往广州出差去。玉宝看不出异常,暗松口气。
逸文说,我也要出差。潘家妈说,去啥地方。逸文说,北京。潘家妈说,原来还想让逸文,陪我回趟苏州。逸文说,哪能想起回苏州。潘家妈说,那爸爸托梦给我,讲钞票不够用,天冷,没衣裳穿,我想回去,上个坟,烧些纸钱。逸文说,让逸青陪牢回去。潘家妈说,读书最重要,勿要麻烦了。玉宝说,我陪姆妈吧。潘家妈摇头说,玉宝更忙,一点也离不开。玉宝还要说,吴妈说,我随太太去。潘家妈说,没人烧饭,玉宝回来吃啥。玉宝忙说,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得做。潘家妈想想说,也好。这桩事体结束。
玉宝到华亭路,赵晓苹玉卿已经在了,玉宝搓手说,这天气,说冷就冷,一夜入冬。赵晓苹说,还好我们有油汀。玉宝随口说,啥地方来。玉卿说,姐夫没讲么。赵晓苹说,大清早,张维民送来的。玉宝恍然记起,心底莫名空洞。
上午没啥生意,李白眉坐在门口,拿把吉他,自弹自唱,唱的是,什么时候/儿时玩伴都离我远去/什么时候/身旁的人已不再熟悉/人潮的拥挤/拉开了我们的距离/沉寂的大地/在静静的夜晚/默默地哭泣/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一曲唱罢,赵晓苹拍手说,好听,歌名是啥。李白眉说,一样的月光。赵晓苹说,原唱是。李白眉说,苏芮。赵晓苹说,阿弟还会唱啥歌。李白眉说,没我不会的。玉宝说,让白眉唱,偏偏喜欢你。赵晓苹说,偏偏喜欢你。恰巧李白眉女朋友驾到,剜来个白眼。赵晓苹说,唉哟,误会了。女朋友说,这才几天呀,不要面孔。赵晓苹说,小小年纪,嘴巴不二不三。女朋友说,老菜皮。赵晓苹要争,玉宝拉过说,多讲有啥讲头,和气生财。赵晓苹生气说,竟然骂我老菜皮,我有噶老么。玉卿抿嘴笑。玉宝看向对面,李tຊ白眉和女朋友在吵相骂,女朋友怒冲冲跑开。玉宝说,要命,误会大了。
一群年轻人围过来说,这是华亭路 26 号,是吧。赵晓苹说,没错。有人看向玉宝说,比电视里还漂亮。玉宝佯装没听见,上前笑说,想买啥,我可以帮忙参考。有位小姑娘说,请问潘逸青的阿嫂,是哪位。玉宝说,是我。小姑娘说,我们是逸青的同学。玉宝笑说,看中哪一件,打七折。赵晓苹说,前所未闻的折扣。
小姑娘说,我欢喜新闻里、阿嫂穿的蝙蝠衫。玉宝说,稍等。弯腰从蛇皮口袋里,翻出两件来,拆开塑料袋说,一件藕粉色,一件鹅黄色。小姑娘说,那就藕粉色。玉宝说,藕粉偏淡,显温柔安静。鹅黄亮丽青春,更适合年纪轻的穿。小姑娘有些犹豫。玉宝说,先两件侪试试看。玉卿的缝纫机,踩的哒哒响,开始改裤脚管。
赵晓苹拎起牛仔服说,看了眼熟吧。工商局干部,像周里京的那位,走台穿的。年轻人们嘻嘻哈哈,有个女人凑近说,尺码多少,要几钿。赵晓苹说,衣服裤子一套,六十五块。女人说,中码有嘛。赵晓苹说,有,仅一套。女人说,我要买。小姑娘选了鹅黄蝙蝠衫。
待这群年轻人走后,玉宝看到女人,是泉英,泉英也看过来,四目相碰,玉宝笑说,长远不见。泉英说,是呀,西山一别,一年多没见了,倒还认得。赵晓苹说,这位是。玉宝说,乔科长的妻子。这位是赵晓苹。赵晓苹面露吃惊。
玉宝平静说,看看有啥欢喜的,可以优惠。泉英笑说,秋生欢喜那套牛仔服,死缠烂打让我来买,跟小囝一样,拗不过。玉宝说,欢喜就买,乔科长穿了,确实有股英雄气。泉英笑说,就晓得瞎讲,满嘴跑火车。牛仔服是美国西部矿工穿的,狂野之气才对。玉宝没响,赵晓苹说,乔科长表面斯文,内心狂野。泉英微怔。玉宝忍笑说,改裤脚管要点辰光,天冷,坐到油汀旁边,暖热些。
泉英坐定,又有客上门,赵晓苹去接待,泉英说,生意倒蛮好,顾客不断。玉宝说,原先交关冷清,半天卖不出一件。泉英说,熬出头了。玉宝拎起热水瓶,往杯里倒开水,再递给泉英说,吃茶吧。泉英接过捂手,想想,微笑说,我看了电视台新闻,秋生和玉宝的同台表演,勾肩搭背,好较亲热,阿公阿婆勃然大怒,要寻过来骂三门。玉宝喉咙一噎说,多心了。
泉英说,是呀,我能理解,也见多了,不过是展销会的固定节目,表演呀,岂能当真。阿公阿婆没文化、素质低、思想封建,见不得这些,眼里像长了针,昂劲要来闹,要让玉宝吃苦头。我就讲,人家玉宝嫁的夫家,高门大户,军属家庭,丈夫又是建筑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侪无所谓,不觉着丢人现眼,那急啥。再讲了,闹下来,两败俱伤,秋生是政府干部,名誉受损,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还哪能开展工作,大好前程断送了,大家一道死。这样苦劝,才消停下来。我也真是,嫁了这么一户人家,受这种无妄之灾。
玉宝面孔白又红,红又白,强抑说,没错,乔科长做伊的官,我做我的个体户,井水不犯湖水。泉英笑说,我旁人侪不信,偏就信玉宝,奇怪的感觉,这也是缘份。玉宝不搭腔。玉卿说,牛仔裤改好了。泉英说,玉宝结婚一年多,还没怀孕呀。玉宝说,还没。泉英说,在避孕。玉宝说,顺其自然。泉英笑说,我也是顺其自然,怀上也是突然之间。玉宝怔住,反应过来说,恭喜恭喜,大喜的事。泉英说,是吧,玉宝这样讲,我就放心了。放下茶杯,站起身,收了牛仔裤,塞进包里。再瞄了瞄玉宝,没讲啥。赵晓苹递上名片说,再会,欢迎下次再来。泉英接过,捏在掌心,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华亭路路口,看到熊猫造型的垃圾桶,随手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