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止戈眉头一皱,平常开小会,也就李所,郑副所,陈教导员,他还有秦副队,办公室里已经有三个人,加上他和陈卫国,人就齐了,还要等谁?还没待他想明白,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胖乎乎满脸带笑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冲两人招了招手。“你这个老陈,站在门口说我坏话,不地道。”李长青把陈卫国扯住,作势要拍。陈卫国护住大茶盅子,哎了两声,“哎哎,我这枸杞可贵可贵,给我弄洒了你赔不赔?”两人笑着进了屋。程止戈正要抬脚,一道香风从身后扑来,他夹着眉头捏了捏鼻子。
清江哨1315段抓到企图入境的犯罪分子共计六名,缴获违禁药品十箱。
程止戈把啃饱了泥的几名犯罪分子移交给后头跟来的一众哨所战友。
圆圆脸的小同志跑得飞快,一马当先跑回哨所报信。
提起程止戈的战绩,小同志眼中的崇拜几乎满得要溢出来了。
“程队长可真厉害,一人对六个,有一个还开了枪,我听到枪声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结果三发子弹连程队边都没擦到。
我去的时候,六个人都被折了手脚,嘴啃着泥在那里背八项注意。
背慢了程队就打他们,他们嘴里含着泥,背得都快要哭了。
有两个一直在不停求饶,让程队饶了他们,还说要给程队一箱子黄金,程队甩也没甩他们。”
参与抓捕的其他两名战士虽然没有小圆脸这么激动,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他们押着的六个人则是垂头丧气的,当天晚上就被丢进了哨所用防空洞改建出来的禁闭室里。
程止戈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交了任务写了报告还了枪签完字,去饭堂用开水烫了饭盒打了饭菜,拎着两个饭盒面无表情地往宿舍楼走。
小圆脸飞奔而来,嘴里欢快地喊着程队长程队长。
程止戈突然脚步一顿,定定地看着小圆脸。
小圆脸被看得心头发毛,不自觉地就背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小毛?”程止戈喊。
小圆脸立马立正喊了声到。
“程队长,还要继续背不?”
程止戈脸上的肌肉好像颤了一下,眼神怪怪的,“小毛,你这两天也巡1315段没离岗?”
小毛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我好不容易能和程队长一岗,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绝不换岗。”
他超喜欢程队长的好伐……
程止戈也终于想起他觉得忘记了的那件事了。
他忘记安排人给林西西送饭了。
程止戈沉默地上了楼,推开自家的屋门,视线往里一扫,整个人就呆住了。
空空的。
媳妇饿没了。
对门的小丫头看见程止戈端着两个饭盒呆呆地站在门口也不进去,转头高兴地冲着屋里的王嫂子说:“妈,妈,今天晚上对门阿姨不会来咱家蹭饭了,程叔叔给她带了饭,你赶紧淘米下锅吧,我饿极了。”
王嫂子讪讪地探出头来,看到程止戈时,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没说,默默的淘米下锅做起了晚饭。
“这几天,她都在你家吃的?”程止戈问,同时松了口气。
他没安排,林西西也找到地儿吃饭了,一会儿他得把钱补给王嫂子。
“不全是在我家吃,阿姨一家吃了一顿,二楼吃完又去一楼了,不知道在谁家吃的。”小丫头嘴快,说话像倒豆子似的。
王嫂子根本来不及阻止。
“哦,她还给陈前进变了个魔术,把他红薯干给变没了,陈前进哭了一个中午,吵得我那天中午觉都没睡。”
陈前进是陈教导员的小儿子,今年五岁。
程止戈深吸了一口气,放下饭盒,楼上楼下的寻了一圈。
没找见林西西人。
小毛急吼吼的跑来,说李所长去省城开完会回来了,有些话想和程止戈说。
正好小丫蹦蹦跳跳的下楼,程止戈招手让她过来,叮嘱她要是看到林西西回来就告诉她,在家等着别乱跑,他有事找她。
小丫点点头,冲着程止戈行了个礼,“报告程大队,小丫收到,一定照办,请你放心上路吧。”
程止戈扶额。
小毛憋笑憋得肩膀乱抖,怕程止戈又让他背一百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生生忍着不敢笑出声音。
小丫玩儿去了,程止戈面表情地进了哨区办公小楼。
李所长的办公室在二楼尽头,陈教导员端了个大茶盅,正往那边走,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就笑着喊了声止戈。
程止戈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大长腿虎虎生风三迈两迈就到了陈卫国近前。
陈卫国举起手里的大茶盅子,嗞溜嗞溜喝了一大口,茶叶里红红的枸杞随着水被吸到盅口,进了陈卫国嘴里,他本来想呶回盅里,想到程止戈有点爱洁的毛病,又生嚼了那口茶叶和枸杞。
嚼完茶叶,看着程止戈空空如也的双手,陈卫国又忍不住提醒道:“老李这人你也知道,话篓子,你不带个杯续续水,一会儿一准渴得嗓子冒烟儿,趁现在其他人还没到,回你办公室打水吧。”
程止戈眉头一皱,平常开小会,也就李所,郑副所,陈教导员,他还有秦副队,办公室里已经有三个人,加上他和陈卫国,人就齐了,还要等谁?
还没待他想明白,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胖乎乎满脸带笑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冲两人招了招手。
“你这个老陈,站在门口说我坏话,不地道。”李长青把陈卫国扯住,作势要拍。
陈卫国护住大茶盅子,哎了两声,“哎哎,我这枸杞可贵可贵,给我弄洒了你赔不赔?”
两人笑着进了屋。
程止戈正要抬脚,一道香风从身后扑来,他夹着眉头捏了捏鼻子。
郝甜穿着一身新做的的确良碎花大摆裙,脚步轻盈,像一只翩跹而来的蝶。
程止戈大步一跨,直接进了屋。
郝甜脸上的笑意一收,张开的粉唇慢慢抿紧,失落地跟进了屋。
程止戈一进去就挑了靠窗户的椅子坐了,长臂一伸,旁若无人地把玻璃窗打开到最大。
郝甜看了看屋里五人,笑眯眯地走到李所长旁边坐下,正好对着程止戈。
程止戈垂目看着半旧的木料桌面,似乎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图画。
李所长清了清嗓子,喜笑颜开地道:“郝甜同志研究出来的改良版吐真剂经过验证,极为有效,我已经打了报告向上级部门请功,这是大喜事一件.
清江哨是第一防线,时不时有穷凶极恶的境内外悍匪犯边,他们狡猾无比,好几次都因为证据上的缺失,被人钻了空子,让他们没受到该有的严厉惩罚,从而导致外头的人对屡屡前来挑衅,对我们没有一点畏惧之心。
有了这吐真剂,我们如虎添翼,一定能更好的守住这第一道防线。
当然,从程止戈同志来我哨后,边境屡有收获,但人力有穷尽时,我们也不个个是王牌,但是有了吐真剂,我们可以树一些典型,给他们敲响警钟,震慑住不少跃跃欲试的窜边犯。
我在这里,特别给郝甜同志提一提表扬,大家鼓掌。”
啪啪啪……李长青带头鼓掌。
郑严格,秦边生紧跟着鼓掌,陈卫国看了程止戈一眼,也叫了一声好,鼓起掌来。
郝甜粉面含春,眼波如水地望着程止戈。
程止戈慢慢抬起手,象征性地拍了两下,眼皮子却抬进了没抬,依旧盯着木头桌面看。
“程止戈同志,你这态度可不对啊,这是咱们哨的大喜事,怎么能这么敷衍了事?
我知道你是大王牌,又刚刚抓了六个窜边犯,立了功,有点傲气没事,可是对待女同志,要柔和一点,不要当众下人家面子。”李长青看郝甜眼圈发红,立马出声点程止戈。
程止戈抬头,淡淡道:“会开得急,我没来得及吃饭。”
李长青一愣,半晌后转头看着陈卫国问:“他这是啥意思?指责我提会不给他吃饭时间?”
郑严格不动声色地瞟了程止戈一眼,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浅尝了一口。
秦边生扯了扯嘴角,笑了。
陈卫国瞪了程止戈一眼,笑哈哈地拍着李长青的肩膀:“老李,你听岔了吧,你也知道,程止戈同志说话就这腔调,说一就是一,不会有暗示,他说没吃饭就是没吃饭,没吃饭就是没力气的意思。
他这刚出任务抓了人回来,饭还没来得及吃,鼓掌有气无力也是正常的嘛,你不要多tຊ想。”
和稀泥,陈卫国自然有一手。
李长青听了这话,也有台阶下了,看着程止戈问:“饭堂都开始打饭一个来钟了,你忙啥了,饭都没来得及吃?”
“找我媳妇了。”程止戈道。
找,找媳妇?
李长青下意识地看了郝甜一眼,满脸都是疑惑:“你啥时间和郝医生打报告了?我去进修这段时间的事?”
郝甜脸一僵,眼圈更红了,杏眼里莹光点点,她突地一偏头,看向墙壁上的种花地图。
李长青不明所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你俩吵架了?怎么这么怪?
程止戈同志,不是我说你啊,都扯了证成了一家人了,对人家郝甜同志温柔点啊,不要跟执行任务一样冷冰冰硬梆梆的嘛。
她又不是你的敌人,你刚刚还说一会不见就四处找寻怕丢了呢,现在怎么又不会了呢,赶紧的,给郝医生认个错,没力气也使劲鼓个掌!
回头你俩口子回屋里不要打起来,我们就住两对门,要真打起来,程止戈同志这么强,我可不敢去拉架,我这身胚子可禁不住程同志两拳头的。”
李长青这话,让郝甜直接哭了。
他一头雾水地看着程止戈,不明白他怎么一点上去哄的迹象都没。
陈卫国把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一阵,李长青得知程止戈媳妇是个乡下赖皮子村姑,品行不良不说,才来几个月就把哨所搅得鸡飞狗跳,程止戈前几天还为这女子开了场大会正名。
“程止戈,你疯了不成?
郝医生为你千里迢迢来到边境吃苦,人漂亮品行端正脾气还好,你咋能跟说跟别人打报告就打报告结婚呢?
不行,这报告按理是要由我批了才算数的,陈卫国代批的不算,得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