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黎静静地站着,早有预料不会这么好收场,只是没想到大伯会动手。手背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一道很浅的血痕。“他害过我吗?反倒是你们,让我对亲情血脉彻底失望。”她抬眼直视沈泗安,没有怯懦,可内心却空荡又失落。这都是她的亲人啊,却这么对待她。见她不仅不肯悔改,还敢这么挑衅自己身为长辈的权威,沈泗安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这个六亲不认……”
在座四个长辈,四双眼睛齐刷刷朝着沈清黎缠过来,像钢丝网一样绕住她全身。
她的脸色却温和而平静,精致的眉目微垂,盯着桌上那一盏散发着热气氤氲的信阳毛尖茶。
周遭小桥流水,氛围宁静祥和,亭台之上的众人之间却涌动着一股暗潮,好像随时会卷起汹涌风暴。
性格平和的小婶婶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楼璟在忙吗?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们结婚也没有办婚礼,我们身为长辈理应送点贺礼,祝福你们,既然他没来,我们就把礼物给你了。”
她笑着掏出了一个大红包,看起来很厚。
其余人也纷纷效仿,只是除开小婶婶满脸笑意,其余人的脸上或多或少有些不高兴。
沈清黎明白,他们想见楼璟。
不是为了祝贺,是为了再次索取。
“各位长辈的好意我心领了,红包我就不要了,毕竟婚礼也没有办。”沈清黎没有伸手去接红包,两只手合在交叠的长腿上,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
一句话就让场上的气氛再度冷下来。
小婶婶脸上的笑容也僵住,顿了一下把红包放下。
一旁的大伯母脸上不悦,直接道:“清黎,你这是要和我们几个长辈划清界限的意思吗?以后也不用来往了?”
“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沈清黎神色平和,“大伯和小叔的事情,我不也帮你们去找楼璟说情了吗?如果不是他松口,恐怕审计报告可没有那么正常吧?”
她声音清清冷冷,说的话却很有分量感。
在场四个长辈脸色一僵,尤其是向来自负的大伯,沈泗安。
之前沈家出事,他是连客套话都懒得和沈清黎讲,直接拒绝来往。
可他为人古板,平日里总摆着老大哥的架子,现在被沈清黎这么当面扫了颜面,直接把脸一沉。
“沈清黎,你也姓沈,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向着沈家人难道不应当吗?楼璟一来,把我们几个元老扫地出门,你以为他安了好心?今天叫你来,就是要让你再去跟他说,让我们重回公司。你爸爸现在身体又不好,当然得由我们两个叔叔伯伯帮你在集团里坐镇。”
几句话,把楼璟说成了不安好心的外贼,他和小叔反倒成了沈家的主心骨。
沈清黎听得眼底闪过冷光。
为他们求情,她不后悔。
之前母亲病重离世,几个长辈对她还算关心,她求个情,全当还了这份关心。
可还要更多,她做不到。
不说是为楼璟,就算是为了她自己,为了父亲,她都不能再让这两个人回到集团。
“既然大伯这么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就应该心疼心疼我,把这些话亲自讲给楼璟听,也顺便告诉他……”沈清黎抬眼,精心描摹的眉眼扫过在场四人,“你们这四个长辈就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沈家出事时,多亏了你们的帮忙。”
最后一句话,极尽嘲讽。
现场突然刮起冷风,四周的布帘被风吹动,在空中乱舞。
沈泗安脸色沉到极致,看向了小弟沈元磊。
可沈元磊一向是个混不吝,在关键时期上永远做缩头乌龟。
他避开大哥的眼神,默默的抽烟。
大伯母开口道:“清黎,你话不能这么说啊,这些年我和你小婶婶对你如何?”
“大伯母。”沈清黎接过话,“我爸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我也这么问过我自己,这些年你们对我如何?你们明明应该是我最亲的人,可那天晚上我爸说要放弃治疗的时候,你们甚至不肯接我的电话。”
明明是带着情绪的话,她的语调却很冷静。
只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眸,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几个长辈不约而同感觉到脸上一阵滚烫,羞愧难当。
“清黎……”小婶婶还想做个和事老,沈清黎已经拿包起身,一头 黑发被风吹乱,她轻轻撩到耳后。
“就这样吧,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的话,可以直接去找楼璟。”她转过身又停了一下,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他还挺忙的,你们记得提前预约。”
话音落地,她没来得及转身,一杯茶盏砸碎在了桌子的中央,溅起来的茶水落在她身上,滚烫。
大伯沈泗安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
“沈清黎!我们会害你吗?!楼璟是个什么人?!以前他是你们家保姆的儿子!他为什么突然回来娶你?还不是看你落魄,想借机吞了沈家!你不听我们的话,迟早在他手上吃大亏!”
他的怒吼声传的很远。
沈清黎静静地站着,早有预料不会这么好收场,只是没想到大伯会动手。
手背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一道很浅的血痕。
“他害过我吗?反倒是你们,让我对亲情血脉彻底失望。”她抬眼直视沈泗安,没有怯懦,可内心却空荡又失落。
这都是她的亲人啊,却这么对待她。
见她不仅不肯悔改,还敢这么挑衅自己身为长辈的权威,沈泗安瞪大了眼睛。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这个六亲不认……”
“沈清黎。”
一道嗓音突然自不远处传来,直接打断了沈泗安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两道身影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为首的男人身形颀长,步伐稳健。
随着他越走越近,冷厉的五官映入众人的眼帘。
沈泗安全身一震,才认出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是楼璟,却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楼璟。
这些天他在公司没有直接和楼璟打过照面,印象中的楼璟也还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单薄少年。
可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楼璟,却颠覆了他全部的印象,让他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了大佬带来的压迫感。
眼前的楼璟宽肩窄腰,五官凌厉深邃,在权谋场上磨炼出的气质矜重冷傲,目光沉邃宛若刀刃,带着直透脊背的力量感。
当年的少年早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的楼氏集团总裁——楼璟。
在和楼璟对视的几秒钟时间里,沈泗安满心的怒火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惊惧感,让他背上都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在座其他三位长辈也是如此,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楼璟这五年的变化,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楼璟吗?
众目睽睽之下,楼璟径直走向了沈清黎。
“被吓到了?”他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突然柔和,浅褐色的瞳孔都带着淡淡的光。
沈清黎从他突然出现的惊讶中回过神,下意识的反应:“没有。”
楼璟的目光扫过她衣服上的几道水痕,最终落在了她手背上的那一道浅浅伤口上,目光倏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