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涂抹、纸巾揉擦、橡皮提亮,又硬碳刻画,如此反复,不停地尝试着,一幅极具光感的素描渐渐露出容貌。身后已围了不少人,陈川、徐常、李晓佳也在其中,不过都暂时没有出声,害怕打扰专注的杨陶。徐常看得起劲,自豪正在作画的人是自己好兄弟。陈川一脸欣慰,毕竟对画也看不太懂。李晓佳却像被迷住了,眼里哪还有什么画面、光影,脑中只剩杨陶那灵动的手,笔下线条肆意飞扬,直到画已完成,人群散去,还怔怔地站在原地。杨陶很开心,因为老人对画像十分满意,坚持多给了十块钱,并要求杨陶在画上署名。对现在的杨陶来说,这可是莫大的认可。
水洗外墙的一栋建筑里,淡淡的厕所味和汗味仿佛永远挥散不去,这也好像是每个男生宿舍独特的标志。
徐常懒懒地坐在电脑前,翻看篮球比赛集锦。今早他没去上课,昨晚的啤酒还有些上头。
临近中午,因为没吃早点,徐常有些饿了。看了看时间,食堂应该还未开饭,徐常打算去二十四中对面的六盘水羊肉米线吃点东西,虽然杨陶曾告诉他这家并不算正宗。
也不洗漱,顶着乱翻翻的头发,徐常关关电脑就出了宿舍。刚走到宿舍门口,忽然被宿管叫住了。
“小伙子,你是不是设计学院的?”宿管问道。
“是啊!怎么了?”徐常有些莫名其妙。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杨陶的?”
“认识。”
“可算有个认识的!”宿管嘟囔道,然后朝门口指了指,“那个人找这个叫杨陶的,说电话也打不通,跑宿舍来问,我帮他问了好几个人,呆了一个小时了!”
“我今天非要让杨陶把电话费交了!”徐常暗道。
抬头看了看来人,壮实,一脸痞像,脚边放着一个大包。
徐常走到面前,“你找杨陶吗?”
来人没等开口,只听台阶下面传来一个听起来忿忿不平的声音,“我也要找他!”
两人一起扭头看去,一个干练的美女也正看着他们。
“李晓佳!”徐常暗道坏了,昨晚他不是没有提醒过杨陶,毕竟在学院楼前发生的事情他也看见了,可杨陶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怎的,来来回回就一句,“我又没答应她我要去……”
另一位则是一脸玩味地看着这一幕。
来人提着包,看起来有些分量,应该是行李。徐常和他并排,正说着话,两人身后跟着满脸怨恨的李晓佳。
“你和杨陶什么关系?”徐常问道,一边心想,“电话打不通,还能跑来宿舍等上一个小时,只要不是要账的,关系就肯定不一般。”
“他是我兄弟。”来人道。
“兄弟!”徐常不禁扭头看了看,“你们可一点儿也不像啊!”
“哦!不是那种兄弟。”
“喔!”徐常随即笑道,“那他也是我兄弟!”
来人再看了看徐常,“那你现在也是我兄弟!我叫陈川,叫我川子。”
“我叫徐常……叫我,叫我大肠也行!”
“噗!”李晓佳跟在背后没忍住,笑出了声,徐常一脸羞耻的扭头看着李晓佳。
川子也看了看李晓佳,朝徐常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不等徐常说话,李晓佳就大声道:“你不是找杨陶吗,我也要找他!”
徐常忙道:“没吃饭吧!走,我先带你吃点东西。”又回头对李晓佳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跟着我也找不到啊!”
“找不到!陶子不在学校吗?我还以为他上课呢,这才在宿舍等。”川子不禁问道。
徐常急忙拉了拉川子,“先吃东西,先吃东西……”
李晓佳在背后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今天就跟着你……”李晓佳心想。
出了校门,沿着斜坡往下走,到了路口左手边,几人走进了六盘水羊肉米线馆。
“老板,两个大碗加帽!”徐常大喊道,这才想起来李晓佳一直跟着,忙扭头问道:“你吃不吃?”
“不吃!”李晓佳恨恨地说道。
徐常心虚地扭过头。
加帽就是加一份浇头,在这里当然加的是羊肉。
羊肉是事先在羊骨汤里煮熟的,切成薄片。米线烫熟,加上葱花、芫荽、薄荷,舀上一勺羊油辣子,羊肉片儿铺在最上层,看起来如同满满一碗羊肉。最后舀入羊骨原汤,一碗汤鲜味美的羊肉米线才算是成型。
徐常招呼川子来端米线,因为米线离正式出场还有一道工序。
只见桌上一排大小不一的碗,装着各种调料,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对米线进行调整。
在这其中,又有几样是最具特色的,酸菜、泡萝卜和糊辣椒面。
酸菜是贵州的无盐酸菜,泡萝卜也区别于昆明本地,不会太甜,糊辣椒面被深度炒制,揉捻得极粗放,颗粒大小不一。
徐常最爱的是酸菜,此时已朝碗中加了两勺。却看见陈川朝碗里丢了两粒不知何时剥好的蒜子,大为惊讶。
“这蒜子,你就这么生的直接放进去?”徐常好奇地问道。
“我们那边都这么吃,陶子没教过你?”陈川回道。
徐常回忆了一下,杨陶好像只陪他来过一次,然后就因为嫌弃味道不够正宗,不再陪他来了,而那唯一的一次杨陶好像也剥了蒜吧!
徐常在心里默默大呼内行,陈川已经大快朵颐起来,不多时,一碗米线就下了肚。
“味道一般,太寡淡了!”陈川一边评价道,一边掏出一盒烟,给徐常递了一根。
徐常才吃到一半,李晓佳在一旁咽了咽口水,两人都古怪地看着陈川。
徐常想的是“不好吃你还能吃这么快”!
李晓佳想的是“不好吃你还能吃得这么馋人”!
“你和杨陶是同学?”徐常一边吃一边问道。
“同学、室友,睡在上下铺的兄弟。”陈川答道,然后又问:“对了,他在哪儿呢,电话也欠费停机,我好不容易路过昆明一趟,想说来看看他,人也找不着。”
徐常看看陈川,又看看李晓佳,叹了口气,“等下我带你去找他。”
春城午后的阳光,无论四季,都是极具杀伤力的。翠湖的游人尽皆躲在各处阴凉下,回避着日光。
杨陶正好有生意,树荫下,正给一位老人画像。杨陶依旧画得很慢,老人没有催促,脸上也没有不耐烦。阳光穿过摇曳的树荫,斑斑点点的光晕洒下,时而在老人头发,时而在面颊。
画面很美,ʝƨɢ却苦了杨陶。
若换做别的画师,肯定敷衍了事,脸上、头发,肯定会如默写般,加上已不知画过多少遍的固定光影。
可杨陶对画很固执,坚信素描是光影的艺术,现在又惊艳于眼前灵动的光影,恨不能将其跃然纸上。
手指涂抹、纸巾揉擦、橡皮提亮,又硬碳刻画,如此反复,不停地尝试着,一幅极具光感的素描渐渐露出容貌。
身后已围了不少人,陈川、徐常、李晓佳也在其中,不过都暂时没有出声,害怕打扰专注的杨陶。
徐常看得起劲,自豪正在作画的人是自己好兄弟。陈川一脸欣慰,毕竟对画也看不太懂。
李晓佳却像被迷住了,眼里哪还有什么画面、光影,脑中只剩杨陶那灵动的手,笔下线条肆意飞扬,直到画已完成,人群散去,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杨陶很开心,因为老人对画像十分满意,坚持多给了十块钱,并要求杨陶在画上署名。对现在的杨陶来说,这可是莫大的认可。
陈川上前一把勒住杨陶的脖子,将他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挣扎开看向陈川,脸色从大惊瞬间转为大喜。
“川子!你怎么在这儿?”
“电话也不接,QQ也不回,老子以为你死掉了呢?”陈川大骂道。
徐常也接话道:“今早在宿舍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赶巧碰上我,还见不着你呢?”
杨陶赶紧大呼“抱歉”、“请吃大餐”等等云云。
也看到了李晓佳。李晓佳在陈川勒住杨陶时已从蒙圈里转醒过来,不禁为自己刚才的状态感到羞耻,感觉脸如火烧已经烫到了耳根。
见杨陶看向自己,不知为了掩饰还是真的怨恨,大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昨天等你到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