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他沉静下来之后，重新回到卧室。身上的烟味已经消散，他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睡梦中的女人。她应该是睡的很不安稳，以至于睡着的时候，眉头还是紧锁着，面颊绯红不安的蹭着被子。程雪凌顿了数秒，皱着眉头，弯下腰，中指手背轻触她的额头。滚烫的热度，让他面色一拧。他又碰了碰她的面颊，果不其然，她在发烧。是她身体里的药效，还是……刚才的凉水？大半夜的到医院，值班的是一位快要退休的大夫。大夫在检查完之后，照例进行询问，“38.5℃，怎么烧成这样才送来？是感冒还是……”大夫说话的中途看了一眼程雪凌，“还是其他的原因？”
张之彦想，或许当年在谈判桌上的惊鸿一瞥，那个清艳，眉梢眼角带着丝丝凉薄，处事淡然清淡有礼，却又底色干净的女人，就已经入了他的心。
只是可惜啊，她是程雪凌的女人。
眼底心中，都只装着程雪凌。
许是就连上天都觉得，他们欠缺一个机会，今天堂而皇之的摆在他的面前。
程雪凌配不上她。
“言笙，你说过，你爱我。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程雪凌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张之彦从她的眼角眉梢，流连辗转。
浑身难受的霍言笙不受控制的想要贴近他，她的配合和主动，让张之彦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雪凌。”
她唇瓣张阖，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像是迷途的麋鹿。
张之彦听清楚她口中喊着的人是谁，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她双眸氤氲迷离，气息凌乱：“我好难受。”
她如妖似魅，清艳的面容也能生出极致的魅惑。他呼吸急促，他想或许他现在明白为什么程雪凌即使在外面有了女人，这边也不打算放手。
这样的女人，得到了谁甘心再让她躺到别的男人怀里？
“我帮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张之彦说。
车内的温度在慢慢的升高。
“哐——”
前面的挡风玻璃被应声砸裂，巨大的响声打断了张之彦的动作。
挡风玻璃像是一瞬间被蜘蛛结网，一道模糊的人影手中拿着钢管，目光沉冷的看着车内的两人。
张之彦看清楚来人是谁，用衣服遮盖住霍言笙。
他如同是维护自已女人的姿态，让程雪凌眸光猩红。
“哐啷”钢管被丢在地上的同时，程雪凌拽开车门，将张之彦从车内拖下来。
在张之彦尚未站稳的时候，程雪凌一拳重重的锤在他的脸上，双眸赤红，暴虐在眼中积聚：“你敢碰她！”
撞在车上的张之彦抬手擦了擦嘴角，上面带着血水：“这么生气？我们两情相悦即使情难自已的发生点什么，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毕竟，顾总自已在外面不照样左拥右抱。”
在程雪凌阴沉的目光中，张之彦直起身，走上前两步，嗤笑：“你忘记了？言笙她亲口说过，她爱我。”
手背上青筋迸出，关节发出“咯吱”的响声，程雪凌的拳头再次挥起，两人扭打在一起。
说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街边斗殴，全无形象可言。
“程雪凌，她不爱你，就连父亲还有你母亲，骨肉至亲都没有人喜欢你，你怎么能要求霍言笙她爱上你这种人！你折断她的翅膀，把本该在商场上拥有一片天地的女人禁锢在家里，成为你圈养着的金丝雀，你在意过她的想法吗？你只会一意孤行的，想要所有人都按照你的设想生活！”
张之彦的话，像是一记记重拳打在程雪凌的心上，他挥拳打在张之彦的脸上，“你知道什么！”
程雪凌自幼便是一霸，打架跟吃饭一样的平常，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霍言笙，指不定会混不吝的往哪一条漆黑的路上走。张之彦学过一些防身的能力，但是跟程雪凌这种在实践中形成的打斗经验显然不成正比。
渐渐的张之彦便有些落了下风。
“哪只手碰了她？！”
程雪凌拽着张之彦的衣领，幽深的眸光透不出一丝光亮。
张之彦嗤笑，“你还想要断我一只手？”
他是不相信程雪凌敢猖狂到这种地步，但，当程雪凌真的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下，便将他的手腕扭出一个扭曲弧度的时候，张之彦这才变了脸色。
时至今日，他以为程雪凌已经沉稳内敛，却没有想到他发起疯来，还如同当年一样肆无忌惮。
手腕关节传来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吭。
“唔”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霍言笙从车上下来，脚步踉跄，摔在地上的同时，身上披着的衣服也从肩上滑落。
程雪凌眸光阴寒着松开手，朝着她走过去，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把她整个人包裹的密不透风，动作粗鲁的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长臂握住她的肩膀，面色阴沉的看着站起身的张之彦，“我今天才知道，小三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属性，也能遗传！”
霍言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难受的在程雪凌的怀中磨蹭，说话的声音不稳：“不要，不要再打了。”
程雪凌低下眸子睨了她一眼，环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数秒钟后，他默然弯腰把人抱起，大步流星的朝着车上走去，紧绷的下颌骨线条，昭示着他此刻心情的烦躁和不悦。
副驾驶上的安全带将她牢牢的禁锢住，她想要挣扎乱动都无法做到。
“唔……热……”
“……”
一旦清冷的人儿被染上绯红，就好比高不可攀的明月被拦住怀中，比世间最烈的酒还要让人难忘。
而这原本独属于他一个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尽览觊觎。
程雪凌铁青着脸开车，把人抱回家丢到床上。
柔软的大床陷下去一小片，白皙面积青丝在burberry蚕丝棉的映衬下，更添靡靡乱人眼。
她在床上难受的乱动。
她的状态显然不正常，可程雪凌只要想到这靡靡的一幕她也曾经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展现，他垂在一侧的手掌便偶然握紧。
他靠近，霍言笙下意识的朝他贴近。
“我是谁？”他捏着她的面颊，让她跟自已对视，沉冷的嗓音透着冰寒。
她根本听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程雪凌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在用力，“你在车上，也这么求着张之彦是不是？！霍言笙，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口中呓语，却没有他的名字。
程雪凌积压了一路的暴虐情绪崩塌，在她主动亲吻去动他衬衫的时候，他眼前浮现出来的却是她跟张之彦在车上的画面。
“砰。”
浴室的门被一脚踢开，冷水洒下的同时，霍言笙被丢进了浴缸中。
当水漫住面颊，求生的本能让她攀住了浴缸。
青丝飘散在水中，带着狼狈的美感。
程雪凌覆手站在浴缸前，在她攀上来之后弯下腰，捏住她的面颊，声音冰寒的发问：“我是谁？”
身体是烫的热，水却是寒的冷，冷热的冲击带来的只有颤栗。
他的眼神很冷，而霍言笙因为这冷热交替的冲击，神志稍稍恢复。
程雪凌长腿迈进浴缸，解开衣服，抚着她的脸，“他都碰了你哪里？告诉我。”
“啪。”
霍言笙唇瓣紧抿着，抬手给他一巴掌，面颊绯红身上却是冷的，她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因为浴缸中的水太冷，还是因为他的话。
“程雪凌你混蛋！”
程雪凌伸手揩了下唇角，反扣住她的手臂，墨色深瞳，不见底色：“怎么，我打了他，你就要给他打回来？这么情深，是不是我去的太早了些，坏了你们的好事？！”
霍言笙现在浑身难受，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东西，“你放开我。”
又是放开，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老婆，他为什么要放开？
“他都碰了你哪里？这里？还是这里？这里有没有碰？”他抽掉毛巾，在她身上可能被碰到的地方来回擦拭。
浴缸溅起水花，霍言笙的脚踢在他的下颌上，在他吃痛的时候，扶着浴缸的边缘想要出去。
但她此刻虚弱无力，平时轻而易举的动作，在这个时候显得非常缓慢。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踏出去的时候，就被他长臂重新扯回浴缸。
“程雪凌，你敢！”
霍言笙怒目圆睁，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怒声道。
她很少真的跟他发脾气，冷脸的次数也少，多数的时候，她都顺着他，无论是大事小事。
但是这一刻，她是真的生气了。
尤其，他还想要用这种方式。
程雪凌手下的动作停顿只在一瞬间，她生气？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霍言笙，你该牢牢的记住，你到底是谁的女人，只有我才能碰你！”他捏住她的面颊，手掌放在她的脑后，防止浴缸边缘碰到到她的后脑。
不知道究竟过去多久，他将力竭的霍言笙抱到床上，她的眼角眉梢都是倦意。
程雪凌从卧室走向书房，点了支烟，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他没有开灯，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烟头上的那点红色亮光存在。
烟雾将他本就藏在夜幕下的五官模糊的更加不真切。
“……言笙她亲口说过，她爱我！”
“程雪凌，她不爱你，就连父亲还有你母亲，骨肉至亲都没有人喜欢你，你怎么能要求霍言笙她爱上你这种人！”
张之彦的声音在耳边反复不间断的回荡。
程雪凌闭上眼睛，蓦然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要扔回去，却在已经举起要脱手的时候，堪堪停住。
夜深了，她刚睡。
太大的动静会吵醒她。
烟灰缸重新放到桌面上，他捏着边缘的位置，“嗬”的轻笑出声。
她爱谁有什么打紧，有多爱又有什么打紧的，终归是他的人，终归只能躺在他的身下。
至于……骨肉至亲，他稀罕么？
到底，她是要永远陪在他身边的，谁让……这是她承诺的过的。
她说过，会永永远远的陪着他。
在他心思几番沉浮的时候，手中的香烟燃到了最后，灼烧到他的指尖，灰烬落入烟灰缸。
夜半，他沉静下来之后，重新回到卧室。
身上的烟味已经消散，他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睡梦中的女人。
她应该是睡的很不安稳，以至于睡着的时候，眉头还是紧锁着，面颊绯红不安的蹭着被子。
程雪凌顿了数秒，皱着眉头，弯下腰，中指手背轻触她的额头。
滚烫的热度，让他面色一拧。
他又碰了碰她的面颊，果不其然，她在发烧。
是她身体里的药效，还是……刚才的凉水？
大半夜的到医院，值班的是一位快要退休的大夫。
大夫在检查完之后，照例进行询问，“38.5℃，怎么烧成这样才送来？是感冒还是……”大夫说话的中途看了一眼程雪凌，“还是其他的原因？”
他行医多年，几乎是一眼就看出，霍言笙这不像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程雪凌沉着面色，“她中了药，洗了冷水澡，之后……”
之后什么，他没说，但神情足够说明一切。
大夫：“你们是什么关系？”
程雪凌：“夫妻。”
大夫：“你给她用药？”
程雪凌黑如点漆的眸光扫向他。
大夫：“例行询问，如果是你拿的药，就说出是什么药，也好方便我对症下药。”
“不是。”
大夫顿了顿，看他一眼，走向病床上的霍言笙，“除了中药，她身上还有其他的毛病没有？有没有……发炎的情况？”
他只是询问，弯腰的时候有些凑近，程雪凌误解为他是要检查，冷着脸伸出手臂把人挡下：“你干什么？！”
大夫抬眼：“人老了，直起腰来的时候费劲儿，不伸伸可够不到上面的需要替换的药瓶。”
程雪凌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支架上上一个病人输液完，没有被及时取下来的药瓶。
他动手取下，放到一边。
大夫在开药单的时候，说道：“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人家小姑娘这么瘦弱，可禁不住你这么折腾。既然是夫妻，嫁给你是应该被宠着的，不是让你任由性子乱来。有个这么漂亮的妻子，你该惜福才是……”
还有一句话，大夫见他面色不好，没有说出口：如果你不知道珍惜，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有你一个男人。
凌晨三点，就连医院都是寂静的。
程雪凌坐在病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霍言笙，他眉头紧锁，他不应该因为张之彦的话失了分寸，对她用强。
她就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吃软不吃硬，醒来不知道会怎么怨他。
“她什么时候会醒？”
在小护土来换吊瓶的时候，程雪凌沉声问道。
他长得好，是女人多少都会喜欢的类型，加之这些年管理公司，练就了通身矜贵的气质，更让人移不开眼。
小护土跟他对视上的瞬间，脸就红了，“她……她挂完吊针应该就会醒了。”
毕竟是两三瓶的用量，一个正常人总是要上一趟卫生间的。
她还没有见过，谁能挂完针不被憋醒的。
得到了答案的程雪凌重新将视线落在霍言笙的脸上。
“你……你可以躺在沙发上休息休息，这个针滴的很慢。”小护土在出去之前，好心的提醒道。
但那个男人直到她走出病房，也没有再跟她说第二句话。
如同小护土说的那样，在最后一瓶吊针刚刚替换上的时候，霍言笙就醒了过来。
因为已经挂了两瓶点滴，她醒来的时候喉咙里都带着一股药水的味道，让她想要干呕。
她不喜欢药水的味道，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她看到头顶斜上方的药瓶，这才反应过来，自已是在医院。
她浑身像是被拆卸又重组了一样，浑身酸痛，稍微一移动，就发出一声闷吭，无力的跌回床上。
“别乱动，针头会回血。”
她发出的声音，让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程雪凌陡然睁开眼睛。
看到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几步上前阻止。
此时，四方城已经破晓，黑幕被阳光重新接管，阳光穿过窗户透射进来，洒满地面，让室内的灯光失去了作用。
一切都像是刚刚正好的模样。
霍言笙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像是躲避陌生人，视线也没有一分落在他的身上。
“夏夏~~”
他的手臂还保持着刚刚伸出去的动作，僵在半空中，“别跟我生气，我跟你道歉。”
“护土小姐，麻烦你扶我去一趟洗手间。”
霍言笙如同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按铃叫来护土。
护土进来后看到她身旁的程雪凌顿了一下，这两人不是夫妻么？妻子上一趟卫生间，丈夫还需要避嫌？
心中虽然有疑惑，却什么都没有说。
护土熟练的拿过吊瓶，原本以为只是顺便给她一搭手的事情，但是掀开被子下床的霍言笙，脚步虚软，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连走都走不稳的模样。
护土诧异的目光，让霍言笙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
她显然也忘记了这一回事，当人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僵硬不自然的动作，便要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霍言笙闭了闭眼睛，丢人丢到这样已经够了，她再逞强下去的后果，只会出更大的洋相，她扯出唇角，勉力在笑：“我待会儿再去，你先去忙吧，麻烦了。”
她说完，准备重新坐回到床上，但是下一秒，身体陡然一轻。
“我抱你去。”他说。
霍言笙：“放开。”
“你现在自已能去？”他问。
他的话，轻而易举的就将霍言笙埋藏在冷静之下的怒火点燃，她想要发火，但是对于她的性子而言，无论是大声争吵还是歇斯底里都不可能轻易的展现出来。
但是她心中的烦躁和火气，总是要寻找一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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